待白子画醒来,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神界本来独立于其他几界的,一年无四季之分,一日无昼夜之别。
但作为最早飞升的风神左星然却有些权力的,他嫌神界无昼夜不方便,自己用神力为神界设了一层阵法,到了时间就会模拟黑暗让神界进入夜晚状态。
与微生磬在梦中重逢又互通心意,白子画此番醒了倒有几分不知今夕何夕的恍惚之感,环顾四周后发现寝殿内只有自己后黯然神伤。
没想到只是黄粱一梦,白子画苦笑着摇了摇头,看来是自己太心急了,连梦中也……
可他有什么办法?乍地见了死去多年的心上人如何顾得上别的,只顾着跟毛头小子一般剖白自己的心意。
窗前的天荷花半合半开,宝塔状的花蕊幽幽地吐香,叶片堆叠,看的人心情也随之平静下来。
他此番大梦一场也睡不着了,起身穿衣打算去长婴那边看看。
白子画怀着一份侥幸,万一呢,万一她想起来了呢?
他再也等不得了,疾步往长婴住的神殿里去,悄无声息地进了殿,缓身踱步至长婴寝殿的窗前。
月影如筛,窗前一棵白兰,宽大的叶片随着夜风摆动,连带着白子画的衣袍也跟着飘动起来。
白子画业已成神,即便长婴因为身体问题并不会开太大的窗户也没有阻挡他的视线。
纱帐里,长婴睡得无知无觉,她的修为与白子画不是一个段位,也没有前世记忆在,因此她并不知道自己此刻的睡容已经入了另一个人的眼。
只是她自小被鬼怪吓唬惯了,即便到了神界警惕心也不曾放下一点,睫毛轻扇几下就要醒过来。
白子画连忙收了窥探的视线,侧身往殿旁的墙角处躲去,暗自感慨长婴的警惕,复又觉得心酸。
若不是当初的意外二人也不会分别这么久,即便微生磬铁石心肠这么多年怕也是磨下来了,也不至于与她的关系连一点进展都没有。
梦中相会他自然想当真,可长婴好好的躺在这里却又让他不得不清醒。
白子画暗叹一声,缓缓出了长婴的寝殿。
长夜漫漫,只能守着那些回忆入眠,何其可悲?
白子画猜得没错,长婴确实没有觉醒那些记忆,依旧过着平淡如水的日子,偶尔会参与他们之间的游戏,除此之外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修炼提升自己的实力。
紫薰等人也明白白子画心中的苦闷,只是他向来不会表露出自己在这件事上的真实情绪来,紫薰等人也不好与他直言,只好借着闲谈明里暗里的安慰他。
转眼间长婴被召回来已经月余,玉玄子在沧溟神界待着无聊便来寻白子画下棋,连带着无垢和左星然也起了兴趣。
四人在两个神界的中心地带摆开了两盘棋,各执一枚棋子两两相对。
东华、檀凡、紫薰便在一旁支了一张小几,品茶论道,好不快乐。
“白道友,那日召回来的姑娘怎么不在?”一局终了,玉玄子这才诧异长婴竟然不在,按理说转世了很多习惯都会改变吧?怎么这深居简出竟是刻在骨子里的不成?
“长婴大部分都待在自己的寝殿里修炼,”白子画提起这个也是无奈,长婴一心一意要提升实力,训练实战能力的时候还会找他们几个约架,可谓是个修炼狂人。
“怎么同她以前在缥缈峰一样?”玉玄子低声道,眼底都是诧异,没想到这争强好胜的性子竟然一点都没变。
“哦?玉玄子道友细说,”夏紫薰虽然对微生磬有所畏惧却也对她的旧事好奇得紧,此番玉玄子提起她自然也问出了口。
玉玄子愣了一下,开始回忆微生磬还在缥缈峰时的模样。
只是他到底不管座下的徒弟,十二个徒弟里也只有首徒肖丞和最闹腾的微生磬在他跟前刷脸比较多,若要是让他讲出来他又得细细思索,达不到能够对她的旧事脱口而出的地步。
“老二是六岁开始确定了要拜我为师,但她的天赋有限、心性也太过稚嫩,一直到十三岁才正式拜入我座下成为我的二弟子,”
打开了话匣子,玉玄子接下来的话语就没有那么多限制了,
“她那时长得不高,脸也没张开,萝卜头一样,”
众人眼前似乎浮现出一张稚嫩却倔强的脸来,那些往事也似乎在他们的眼前重演。
“本来我没打算收她,可我那时无意间看到了她出剑,身法轻盈又飘逸,与飘渺剑心诀的理念不谋而合。
我那时便打算给她一个机会,只要她通过了问仙阶,无论天赋如何我都收下了。”
玉玄子那时才开府收徒没几年,心气高,决定了的事自然不会容许他人置喙。
加之微生磬有两位长老做养父母,那些不好听的声音就被压了下去。
“后来,我遇见了我的一生挚爱,为她黯然神伤,也耽误了教导徒弟的机会。
后来入门的十名弟子都是老二带大的,尤其是小十二,老二于她如姐如母。”
玉玄子那时的年纪也不算太大,缥缈峰的规矩太严苛压抑人性,他那时与邝云辛溪山初见便被撩动了春心,一心一意只为讨心上人的欢心,座下的徒儿全靠自学。
“她……那时很闹腾,”玉玄子将话题掰回来,“只是她的闹腾都不是为了她自己,大多数时候都是有人欺负她底下的师弟师妹,再不然就是跟着她大师兄怄气。
她本来就是被养父楼淮月当做掌上明珠养大的,老大肖丞又自诩是首徒对着底下的师弟师妹们呼来喝去,她不服气自然总是与肖丞起争执。”
微生磬那个眼睛长那在头顶上的混账自然不肯有人踩在她头上,再加上她二人天生犯冲,关系可谓是降到了冰点。
“嗯……有一次二人从秘境历练回来便为了一株灵草争执起来,那时我觉得烦躁便随手毁了灵草,她气得直接回了她养父所在的藏雪峰。”
提起这个玉玄子也是心虚,他那时正与邝云辛打得火热,哪里顾得上两个徒弟的心思,见她二人闹得兵戈相向便将那灵草毁了,将人气走了。
“她那时年纪也不大吧?”左星然蹙眉问道,还爱抢东西的年纪怕也大不到哪里去,再不然就是两人天生犯冲。
“那时才二十余岁,凡间女子像她那般年纪已经足够成熟了。我见她都这么大了还同自己师兄抢东西便将东西毁了,谁知道她气性这么大,”
玉玄子悻悻的说道,他爱慕的是邝云辛那样与他心有灵犀的女子,见了娇蛮任性的微生磬可不就觉得烦躁?也不分青皂白将东西毁了,害得人好一阵气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