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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诏死了,是自杀而死的。沈栀意到这个消息时是寒冬腊月,窗外飘着鹅毛大雪。

松竹苑,积累了很重的雪,穿上次发出的声音沉闷,细碎。

她听到这个消息……

在白雪皑皑的室外折了些黄色雪梅进来。

沈岁安穿着朝袍回来的时候,手里还撑着一把油纸伞,细细将拇指伞上的细雪抖落在屋檐下的青色瓷砖上。

进去前,她微微侧过脸,瞧向了灰暗的天空,空灵的雪花簌簌而下。

屋内温暖如冬,沈栀意在窗棂之下摆弄了着淡黄色近乎透的雪梅花……

“栀栀……”

“嗯?”

她微微侧过脸,瞧见了从外走进来的沈岁安。

估计是来找自己要折子的。

昨天自己跟她在城外施粥,沈岁安把几本自己看不懂的折子给自己,还拿了一卷书给她。

沈栀意的脸不方便暴露在朝堂之上,一直以幕僚的方式给谢赫出谋划策。

自然跟她对接的人是魏九昭是个神经病。

她以前知道魏九昭是个不折不扣的癫公,相处起来才发现这个人偏执,特别是对谢赫。

跟谢诏极其一致。

但是,比谢诏要好多了,谢诏直接是没救了,他勉强还有救。

次回过神来的时候……

沈栀意将自己身上带着雪水的披风脱下来,看着她的脸,语气满满都是笑意。

“怎么了?”

“谢诏死了。”

女人面部表情极其安静,说出来的话也是风轻云淡,沈栀意虽然是没有他这么稳定的情绪,整个人下意识的后退了两三步。

似乎是不可置信……

“死了?谢诏?”

“他真的死了?”

“是的。”

这一个消息像是烟花绽开一般,让她浑身颤抖了一下,是不相信的,眼眸都瞪圆。

说出来的声音也是颤抖着。

很奇怪……

那种大仇得报的感觉席卷而来,她整个人后退几步,揉了揉眉心。

大概是过了十几秒才稳定了心神,说出来的话才稳定下来。

但,依旧是不敢置信的,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真的吗?真的死了吗?”

“栀栀,谢诏真的死了。”

“从那边逃出去之后,被追到了黑水河,自刎而死,尸体被烧成了灰。”

“被撒在了黑水河里。”

来时是个人,走时是一抹灰,一把风就能吹走了。

沈栀意心尖颤抖,然后就是眼泪不断往下掉落,她说出来的话也是不可置信的。

但,爽感和喜悦一块儿来了。

“栀栀……”

在东宫的记忆席卷而来,自己从被强娶回来,她被圈养,被压迫,逃跑……

被抓……

这一系列的事情,简直是抓马无语的。

然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谢诏,如今,他死了,大仇得报,开心之后便是怅然若失的异样情绪。

这种情绪像是一只绵密的蜘蛛网,紧紧将她包裹,让她不能动弹一点。

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沈栀意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许久之后才将有些乱的情绪给稳定下来。

“死了也好。”

“也好啊!”

在得知谢诏死后,沈栀意的情绪愈发得好了,但是身体也开始衰败,这具脆弱的身躯,像是承受不住在这个世界的压力。

生病后时常梦见现代的事情,看到温言玉。

温言玉朝自己笑意盈盈。

温柔的将戒指套到了她细白的无名指上,还主动吻了吻她的额头,轻声细语地唤她。

“栀栀……”

“我娶你,今年一起回宣城。”

“好。”

沈栀意即使是病了,也依旧会去女学授课,教的自然是偏现代的知识,女性当自强……

妇女也能撑起半边天。

她每次站在台上时,面容上的病气似乎都消失了,有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沈栀意的知识潜移默化影响着这个时代的女人,一时间成为时代标杆,朝堂之上也多了许多女官。

甚至有武将……

自然这样就会被人嫉妒。

不少人暗杀她,但谢赫派过来的暗卫都是武艺高强的,将沈栀意保护得很好,可她的身体依旧肉眼可见的变差了。

谢赫登基第五年,她就不能走路了,只能用轮椅推着她,当年谢赫也怀孕了。

沈栀意生辰这一天,谢赫原先是准备亲自出宫陪她庆祝,没想到魏九昭当她盯得太紧,她没有机会出去。

自然在养心殿闹,加上孕期的情绪十分不稳定,还抽了他几巴掌。

“看看你都是你让我怀上的。”

“现在连朋友都不让我去看?”

魏九昭嗤笑,一把将女人按进怀里,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发顶。

粗糙的手掌抚摸着她的后背,轻轻在她耳边言语。

“阿赫,你不要胡说,太医昨天还说你肚子里的孩子不稳定。”

说到这句话莫名觉得好笑。

想到了他昨天晚上做的混账事情。

说什么?没事没事,结果不敢人事,直接*。

没想到……

“是是是。”

“我知道了。”

“不会有下次了。”

“虚情假意!”

她怒不可遏,只能生气地回复了一句。

“行了。”

魏九昭怕眼前的女人真的恼火了自己,只能不断蹭她的肩膀,讨好的来了一句。

“派人去给秦栀送那几只珊瑚,还有百年人参和灵芝给她送过去。”

“嗯……”

谢赫微微蹙眉,思量了片刻,又来了一句。

“你得到的东海明珠呢?”

“不能给吗?还有院子里那一株养长生草吗?”

魏九昭眼睫毛轻轻颤抖了一下,长生草是给她留的啊,怎么能给那个女人?不能,沈栀意那个身体活不了几年。

最多一年就……

“不能,这个给你的。”

“给我?沉默……”

“我不需要。”

他怕她出什么意外,自然要留些东西给她留后手。

“不要?”

“阿赫,不要觉得自己不需要,有需要的话找不到……”

谢赫摇了摇头,主动握紧了他的手背,一双凤眼里闪过亮晶晶的颜色,说出来的话,极其认真。

“阿昭,我们的愿望不是让大家过得更好嘛?”

“栀栀这些年为我们做了太多了,我希望她过得更好。”

“嗯……”

魏九昭感受到她的手掌覆在自己的手掌之上,一双眼底闪过异样的情绪。

“阿赫,你惦记天下,我惦记你。”

“沈栀意确实对我们有帮助,但是,你更重要。”

谢赫微微笑了下,嘴角荡漾开来一抹弧度。

但是,还是很坚定。

像是想到什么,手掌抚摸上自己平坦的腹部,语气很认真。

“我们现在有孩子了,我想为孩子积德。”

“我们一块儿,好不好?”

她现在不像以前那么强势了,极其温柔,眉眼间也多了几分风情,像是成熟的紫葡萄。

魏九昭确实是被说动了,孩子……

想到自己的乖乖平坦的腹部,孕育着一个生命,他的心底愈发柔软,还主动吻了吻她的眉眼。

很温柔的答应了下来。

“好,那我这就派人送过去。”

谢赫怀孕之后,口味变了很多,只喜欢吃裹着糖浆的山楂,还有酸枣糕,这两样东西简直是她的最爱。

几乎快要涵盖她的一日三餐。

每次魏九昭忍不住嗤笑。

“你啊你,应该怀了一个男孩子……”

男孩?想到一个小小的肉团子出现在自己面前,眉眼间有些像他们,谢赫的心底愈发温暖,说出来的话也染上了些喜色。

还抬手推了推身后的男人。

“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魏九昭可没有一点嫉妒的意思,只是抱紧了怀里的人,认真道:“都喜欢。”

“只要是你生的。”

他这个话让她忍不住笑出声来,但依旧不依不饶的追问了一句。

“不是你的呢?”

不是他的?自然也是愿意接受的。

魏九昭爱她,自然也会爱屋及乌她的孩子。

就算不是自己的,也是同样道理。

谢赫在担心自己走的时候,继位的人选……

是男的还是女的?

如果是女的,会不会有人继续跳出来反对?

“阿赫,别担心,一切有我。”

孩子的名字跟她姓……

甚至自己也可以跟她姓呀。

或者将小女人的姓冠在自己前面。

这样无疑不是最好的。

魏九昭灵机一动的念头自然是会问出来的,比如说此刻。

他不要脸的贴了过去,斜眼瞧向她。

“要不然我在我姓前面加上你的姓吧……”

这个是什么话?

谢赫还以为他是在开玩笑呢,用力的在他手上掐了一把,说出来的话也有些好笑。

“你在胡思乱想啥呢?”

“这不就成了入赘?”

入赘……

不是男人自己厌恶的。

这个人怎么还主动把自己送上来了?怕不是脑子不正常。

魏九昭很自然地回复了一句。

“我们不是已经成亲了吗?怎么还分你我?”

“你娶了我,我也娶过你。”

“所以,我们两人……”

谢赫觉得自己真是一孕傻三年,竟然觉得魏九昭这句,说的非常正确。

居然傻乎乎的下了道圣旨,直接在他名字前,加了她的姓氏。

自然,有些人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便会主动过来挑拨离间。

魏九昭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感受到别人的挑拨离间,立刻便将人给拉下去斩了。

末了,还不忘狠狠踹那人一脚。

“你是想死吗你?本侯是谁?”

“就算他妈没有名字,也是皇夫,镇北侯。”

“哪里轮得到你这种货色在我面前说话!”

“去死!”

沈栀意生辰当天确实收到了非常多的礼物,沈岁安又陪着她过了生辰,她此刻已然是病入膏肓的状态了,眼睛都睁不开。

说话也说不太清楚。

手掌更是干枯如纸,死死握住沈岁安的手掌,忍不住哭了起来。

“岁安,我可能要回家了……”

她真的感觉自己快要回家了,眼前是一道道白光,她似乎看到了温言玉爱向自己挥手。

“栀栀,我们一起回家吧……”

沈岁安这些年过于操劳,头发已然白了大半,心疼地盯着床榻上的女人 。

岁月是无情的,在她脸上留下了许多皱纹,头发也已经花白。

明明没有过五十岁啊。

为什么……

为什么呢?

“栀栀,我们还要一起做大事呢?”

沈栀意听到了她的声音,微微摇了摇头,说出来的声音颤抖。

“做不了……”

“你很棒的……”

沈岁安眼泪簌簌而下,语气温柔。

“栀栀,窗外的海棠花开,你好,起来我们一块去看海棠花好不好?”

好不好?这三个字不断在她脑海里回放,可惜此刻的她已经跟不上她的思维了。

只是默默抹眼泪。

许久回应了一句。

“不……”

“我要和温言玉在一起……”

沈栀意现在说几句话便大口喘息着,明亮的眼睛早已染上了浑浊,嘴唇也是颤抖的。

“我要回家了……”

“岁安……”

“让谢赫把我的我做所谓的抹掉,我不是这里的人……”

“我死后,你把我烧了,将我的骨灰洒入……寒鸦……寺那汪池……水里吧……”

“嗯。”

她真的要回家了,能在这里耽误太久,温言玉有个生气的捏着她的脸骂她。

“你这个小没良心的!”

“又跑到哪里去了?是不是想丢下我一个人?”

耳边的声音越来越远,她感觉灵魂不断从自己躯壳里抽离开了。

巨大的失重感让她被卷入了一个旋涡。

沈栀意死后,谢赫泣不成声,甚至几次晕厥过去,但,依旧遵循着遗嘱,将沈栀意的骨灰撒入了寒鸦寺的池塘之中。

她的骨灰被撒入寒鸦寺时,街道两旁更是站满了女子,都是为她送行……

十里长街也不过如此……

沈栀意的事迹自然被谢赫全部给封存起来,一点不外露,流传出来的只有她撰写出来的一本书。

女子当自强。

谢赫更是大力提升女子的地位,越来越多的女子从后宅走出来,走向朝堂,走向官场。

同年十二月,谢赫生下一个小女人,魏九昭翻遍古籍,选中,珺璟光芒,熠熠生辉。

为她取名为,谢璟煜。

他们都不觉得太男人。

毕竟,他们的女儿是未来的女皇。

“……”

沈岁安在五十五岁成为了丞相……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她们用自己单薄瘦弱的身躯,为女子们撑起来一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