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文帝的圣旨内容核心只有两个字:传位。
正月十六,康乐皇太孙举动登基大典,届时,皇太孙登基为皇帝,主理朝廷内外一切大小事务,夏文帝做太上皇。
朝堂内外皆是一片哗然。
第二日早朝,当金銮殿上正式向着众人宣读圣旨时,晋王的脸色简直黑如锅底。
在极度的激动和愤怒之下,他竟然从跪着的姿势直接站起来,走上金色的台阶,一把夺过宣旨太监手里的圣旨,大骂道:“父皇病重,怎会突然降旨?!皇太孙这是登基想疯了吧,竟然敢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康乐皇太孙没想到晋王当朝就不顾最后那一点伪装,以为他要行凶,吓得身子向后倾斜。
他到底不过是个十一岁的少年,虽然心怀天下,但是根基薄弱,在突然天降大任并且一直引路的皇爷爷突然病重的情况,他还是对这个可怕未知的世界有些难以掩藏的恐惧:“可能是之前就立好的,如果晋王有所质疑,大可将圣旨传到各位卿家手中,让大家都看看玉玺印章到底是不是作假。”
“呵呵,是真的又如何?”
晋王步步紧逼,几乎要将康乐皇孙逼到座位里边了,“说不定是皇太孙殿下偷偷把龙印玉玺给偷了出来!”
“就是!”
“陛下病重人尽皆知,皇太孙突然搬出这样的圣旨,未免有些太过可笑!”
晋王身后的也拥趸纷纷站出来质疑,整个朝堂上几乎一边倒的做得很对皇太孙殿下。
“晋王殿下且慢!”
乐公公及时赶来。
他虽然因为肋骨断了,是被抬着过来的,但是身为掌印太监,夏文帝二十多年的贴身太监,还是很有威望的,所以他这一嗓子,所有人都看向他。
“奴才身为掌印太监,可以作证,此圣旨为真。”
乐公公看着大家不屑的表情直接道,“张院司新送过来的内侄医术高明,陛下龙体已经略有起色,正月十六的登基大典,陛下将会亲临,体恤各位大人关爱思念之苦。”
“什么?!”
晋王原本因为愤怒而青紫的脸瞬间就变得惨白:“父皇会亲临登基大典?”
“是。”
乐公公颔首,“晋王殿下若是有什么疑问,可过几日亲自到紫华殿向陛下问明白。”
晋王府。
晋王失魂落魄的端着一个酒壶在喝酒,贴身小厮从廊上快速引着一个戴着大兜帽的女子进入。
兜帽摘下,里面露出一张妖冶又艳丽的美人脸。
安贵妃急忙坐到晋王身边:“我的儿!这件事竟是真的吗?”
晋王已经有些薄醉,看到母妃前来,一下子委屈涌上来,跪倒在她面前,竟然大声哭了起来:“我是不是快死了!父皇肯定要打死我的!就像当初打死老十那样,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今日早朝的事情,我已经略有所耳闻,你瞧那龙印是真的吗?”
晋王哭道:“是真是假又如何?父皇登基大典要出来,就是断了我的所有念想啊!”
安贵妃皱了皱眉。
她没有理会晋王的哭号,沉默片刻才道:“病了这么久,请了那么多神医都没有手段,半路跳出来一个张院司的内侄?恐怕此事另有蹊跷!”
晋王一怔:“母妃的意思是……”
“老东西早就对我心生戒备,那紫华殿里除了梁皇贵妃以外,所有后宫嫔妃都进不去,其实我一直没有机会亲眼看到他的样子……”
安贵妃分析道,“但是我安插的眼线都瞧见过老东西的样子,不像是作假,你不是前几天也刚看过他,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吗?”
晋王脑袋里的那点醉意瞬间被抛了出去,眉头紧锁着思考:“你的意思是,康乐那小子诈我?”
“有这个可能。”
安贵妃谨慎道,“他手里没有任何筹码,最大的靠山只有老东西,要想顺利登基即位,就只有借着老东西的名声。”
安贵妃想起什么,赶紧道:“也许这根本就是康乐皇太孙和那个乐公公联手唱的一曲空城计。”
“空城计……”
晋王已经彻底冷静下来,经过安贵妃的提醒,他已经心中有了自己的想法,眯了眯眼睛:“只要他们昭告天下登基成功,我若再想夺位,就会名不正言不顺,简直难上加难,所以,他们根本是为了吓唬我,而故意放出这样的消息!”
“是这么个理。”
安贵妃道,“他们这是在孤注一掷,赌你不敢在登基大典之前有任何行动,故意拿老东西吓唬你呢!乐公公和康乐皇太孙都和你不对付,知道你若即位,他们必死无疑,所以是干脆垂死挣扎一番,放手一搏。”
“岂有此理!”
晋王气的一拍桌子,上面那上好的玉瓷酒壶震落在地,瞬间四分五裂,“竟敢如此歹毒的算计本王!”
顿了顿,气势又有些颓然:“不过万一是真的呢?如果父皇真的身体在变好,我这样做,岂不是雪上加霜?”
他实在是害怕老皇帝,害怕到了骨子里。
安贵妃眉目一厉:“你以为凭你现在干的这些事情,就能活命吗?你忘了老十是怎么死的?告诉你,除了先太子,你们所有儿子对他来说都和一条狗没有区别!”
晋王抿了抿嘴:“我明日便进宫再探。”
“不行!如果你那样做,反而可能中了对方的圈套!”
安贵妃眼里闪过一份恨意:“他们既然孤注一掷,很可能也是要做困兽之斗,来个鱼死网破,你若孤身入宫,反而可能会被围猎绞杀,我们谋划这么久,难道要在最后一刻功亏一篑吗?”
晋王看向安贵妃:“那孩儿该怎么办?”
安贵妃沉默片刻,伸出手,做了个“切断”的动作。
晋王眼睛猛地一瞪:“母妃,这……若是如此,就算我登基,也将遭人诟病,恐怕留下千古骂名!”
“自古成王败寇,将来史书怎么写,还不是那个龙椅上的人说了算的?”
安贵妃一把抓住晋王的手,“儿!咱们早就走上了一条不归路,后面不是安居一隅的荣华富贵,而是挫骨扬灰的血海地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