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听见声音，他头也未抬，便出声，“怎么又擅作主张，还没走？”
但话音刚落没几秒，他便又出声，“算了，帮我把柜子里的止疼药拿来。”
云窈听见他要止疼药，走路的步子猛地顿了下，是有多疼才要吃止疼药……明明他之前手受伤了都没吃过止疼药……
她从柜子里拿出药，又倒一杯温水，递给他。
沈墨川半起身，抬手去接，但在看见拿着药片的手……他动作猛地顿住。
“云窈……”
“宋岚她有点事，让我帮忙照顾你。”
沈墨川轻轻叹了一声，接过她手里的药和水，“最近手腕扭了，天气又冷，有些忍不了疼……”
云窈眼底泛些泪光，固执地看他，“那治扭伤的药呢？”
沈墨川喝水的动作一顿，他擦掉嘴角水渍，也擦掉涌上来的血渍，声音哑得不行，“吃完了。”
云窈接过他手里的杯子，放到桌上，“那我去给你买。”
“不用了”，沈墨川攥住她手腕，“我自己会买，不需要你多管闲事”
如果是在之前，云窈听到这话，知道他赶人，会识趣离开。
但这会儿……她只转身去房间，抱来一床被子，给沈墨川盖上。
“生病了还只穿这么一点，小心更严重。”
沈墨川皱着眉看她，启唇想说什么，但被云窈捂住眼睛，“生病了就多休息！”
沈墨川哑着声音喊她名字，隐隐含着情意，“云窈……”
云窈给他掖着被角，“嗯，还有什么吩咐？”
沈墨川被她这语气惹笑，“谁会吩咐你？”
云窈不满地鼓起嘴，蹙眉瞪他，“嗯，你每次都不是吩咐，每次都是命令……”
沈墨川看她这气鼓鼓的样子，手掌轻抚上她柔软小脸，“好了，别生气了。”
云窈别开脸，避开他触碰，转而起身去房间，“我今晚在这睡一晚，介意吗？”
沈墨川撑着手，半起身，靠在沙发上，目光落在她身上，“纪淮不担心？”
“不会的。”
沈墨川微垂下脸，轻声应了句，“嗯……”
云窈打开衣柜，原想拿被子……却看见用防尘袋套着、仔细妥帖挂在衣柜里的围巾。
是她当初给他织的那条……
不是说很丑很难看吗，还弄得这么仔细做什么。
沈墨川原是跟进来，靠在门口，此刻见云窈取出那条围巾，快步走过来，拿走她手里的围巾，“给我了就是我的，不能拿走。”
“……”，云窈看他这动作，倘若不是知道这是她自己织的丑围巾，简直要以为是什么稀世珍宝了……
沈墨川将围巾挂回衣柜，“这么丑的围巾，我这辈子也就只有这么一件了。”
云窈声音沉下去，“买的不是更好吗？”
“因为是你送的。”
云窈抬头看他，眼底涌出泪，“是吧，明明你对我感情也很重。”
沈默川拧了拧眉，屈指勾走她脸侧泪珠，声音带些不掩饰的心疼，“别哭了……”
越是安慰，云窈哭腔越止不住，“丑围巾、客厅还摆着一架钢琴……”
明明自己的手……还摆一架钢琴，是给自己心里添堵，还是给来的客人弹的吗？
沈墨川垂在身侧的手握紧，深邃眸底似星河破碎，眼睫极长，在下眼睑晕开一层阴影。
是，那架钢琴是给她买的……
他抬起眼睫直直看向她，深眸映照出她的面容，但越看她流泪越不忍，最后只能偏头看向窗外……
“外面下雪了。”
云窈也跟着偏头看向窗外，看见外面下雪，她眼泪也止住。
她走到窗边，撩起挡住窗户大半边的窗帘。
此刻房里开着暖气，窗帘拉开时，隐隐好似有冷风从窗户缝隙漏进来。
沈墨川一眼没看雪，只垂下眼睫看她。
此刻趴在窗户前，看着窗外，眼尾红红的，眼底都还含着泪。
可怜又乖巧的样子实在让人心里软下一块。
“真希望是在电影里过日子，下一个镜头就是一行字幕：多年以后。
这样，我就能陪你很久了。”
云窈偏头看他，同时眼尾滑下一滴泪，“以后不能吗？”
沈墨川摇头，含笑着揉揉她头发，“自己的路当然要自己走。”
他会在这里守着她。
云窈哭得哽咽，含糊地叫他的名字，“沈墨川。”
沈墨川眉心皱的厉害，心底泛出心疼，唇瓣用力地抿了抿，没有说话，只将她搂进怀里，安抚地轻拍她后背。
突然想到什么，云窈从他怀里抬起头，眼泪还挂在脸侧，“这会儿还不算晚，我去买烟花来放吧。”
沈墨川抬手看了一眼腕表，“这个点应该还能赶到关门前。”
“我自己去就好了。”
“我陪你一起去……我刚吃了止疼药，这会儿不疼了。”
“可是……”
“没有可是，我很少出门，算陪我出去走走……”
“好吧。”
到卖烟花的地方，云窈去买烟花。
但她买完出来，却不见沈墨川人影。
在原地等了一会儿，才看见他从拐角走出来，手里拿了一束玫瑰。
很大一捧……
云窈接过他手里的花，手指轻轻拨弄着色泽鲜艳的花瓣，很直白地问他，“之前怎么只送我一枝？”
沈墨川唇角含笑，“一枝不是也认真？”
云窈仰头看他，眼底含着委屈，“我以为你太敷衍！”
“没有，一点也不敷衍。”
沈墨川从脖子上摘下挡在衣服内的一条项链……或者说是挂着一枚戒指的项链，戴在云窈脖子上。
“本来送的就不是花。”
云窈手里捏着那枚戒指，上面还带着沈墨川身上的体温。
沈墨川拉着她走到风小的地方，“以后就当项链戴吧。”
随便找了个空阔地，放完烟花。
回去的路上，或许是哭得太久，哭得太累，云窈走在沈墨川身后时，因为注意力不集中，脑袋撞到他后背上。
沈墨川一看她这困觉模样，唇角微扬，“方才还喊着下次还要放烟花吗，怎么这会儿就困了？”
云窈摇摇头，用力睁开眼看他，“不知道，就是很困。”
“嗯，”沈墨川知道原因，虽然他用他的生命值换她好好活下去，但毕竟是受世界限制的外来任务者，精力差一些也正常。
沈墨川勾住她腿弯，打横抱起她。
等电梯的功夫，见她睡着，他眉眼微弯。
“我爱你，这次不说假话”，沈墨川毫不吝啬地说了两遍，甚至加了在自己心里过了很多很遍的昵称，“我爱你，窈窈。
云窈第二天醒来时，找不见沈墨川，只听沈墨川的秘书宋岚说，他去国外公司，以后不会再回来。
云窈问系统沈墨川到底怎么回事。
开始狗系统还不肯说，后来才说是这个惩罚世界就算攻略者攻略成功，也会死……是沈墨川用自己的生命值换她离开。
但系统没说的是……因为沈墨川身为世界人物，违背世界守则，在快速丧失生命值的同时，身体各项指标会快速下降，吐血、痛到睡不着之类的都是家常便饭。
——
再后来，云窈偶然知道夏清欢在她眼睛还未恢复的时候，夏清欢就入狱了。
那晚的火灾，是夏清欢指使的。
还有之前她雇人实施强奸罪，再加上她夜晚出行撞到路人肇事逃逸……
这一连串罪名下来，牢底都坐穿了。
生日那天。
纪淮说到做到，带她去北极看极光。
极光确实很好看……
除了极光，纪淮还从口袋里拿出一枚戒指，戒指被捂得很热。
“云窈，我思前想后，不知道该在哪里向你求婚……其实，对我来说，当初在F国，我在心里就向你求过一次婚了……
在我给你画肖像画的时候，我已经维多利亚港向你求过一次婚。
当初那个F国人问我，你是我的谁，他说我们站在一起很搭，很好看。
我对他说说你是我的女朋友。”
c'est ma copine——这是我的女朋友。
——
回到京市后。
旧历新年的前夕，云窈收到沈墨川一条短信，［新年快乐。］
也是这一晚，这是他最后发出的一条短信。
其实云窈曾经见过他在月色下表白，只是她以为不是给她……如此轻，又那么重。
“在无数个夜晚里确定了，我爱你。第一次心动是为你，第一次迷茫是为你，第一次很执着地想得到一个人也是为你。”
只是我无数次走进雾里，凝望过你，也错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