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臭小子,就知道使唤师傅!”
九叔哼了一声,但此时也没有别的选择,顿时一声低喝,挪动右脚,踩着牌位向后拖去。
由于发丝连接着牌位的原因,瞬间便在九叔的力量下被拉得笔直,李弋见此一幕,顿时目光微亮。
‘还是九叔靠谱啊,只说一句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心底夸了师傅一声,而后李弋便将双手搭在了剑柄之上,控制着木剑,又下沉了四寸。
砰、砰砰!
炽盛的火焰烤的发丝卷曲,似乎是让其感觉到了来自本能的危险,半空中顿时响起一阵接连不断的清脆声音。
李弋抬头看去,顿时看出这发丝是想要崩断与牌位的连接、朝着地洞逃窜。
“哼,痴心妄想!”
都到这一步了,李弋又怎么可能放过这发丝,顿时目光一沉,手中的剑刃猛然上挑。
锵!
发丝在这燃火的一剑下猛地变形,李弋定睛看去,只见发丝那被斩击的部位已然出现了弯曲,看起来似乎也比其它地方薄弱了不少。
“再来!”
木剑又沉,手腕复挑,李弋持着木剑再度向上砍去,钻入耳中的声音顿时变了。
铮!
这一次,再没有发出金铁交击般的声音,只是木剑悬空,颤鸣不止!
那发丝在这一斩之下,终于是断了!
“呜呜呜!”
发丝既断,洞中的情况顿时发生了变化,那些阴鬼在一愣之后,顿时齐齐爆发出了哀怨的嘶吼声。
当得上是万鬼齐喑!
“小心!”
九叔暴喝一声,也不管那牌位了,顿时一把朝着李弋扑去,利用冲出的巨力将他扑到一旁。
而后,李弋就看到了极为惊人的一幕。
那无数阴鬼,在发丝断后便开始发狂不止,一个接着一个地从洞中冲了出来。
只见半空中模模糊糊的人脸一张张相继浮现,皆是面目扭曲,形容恐怖。
那一张张一闪即逝的脸上,有的被泡得发白,有的沾满鲜血,有的形容枯槁,有的面色蜡黄,有的血迹斑斑!
淹死、老死、病死、因为意外而死……
这无数张人脸,像是依旧保持着他们死时的惨象,在李弋的面前浮现出来,宛如嘶吼着从洞口中脱身,朝着屋外冲去。
“师傅,有几个小鬼发现我们了!”
眼看着几道模糊的人影看向这边,李弋连忙开口提醒九叔。
“知道了!”
九叔不敢怠慢,几只阴鬼他不惧,但若是数量多了怕是也应付不来,顿时掏出两张符箓,一张贴在自己额头,另一张则贴在了李弋的背后。
“人来隔重纸,鬼来隔座山!”
口诵咒语,手中结印,九叔手决变化之下,顿时让李弋感觉浑身一轻。
下意识地抬起手看了看,只觉得在那阴阳眼下,他自己的身体虚幻透明,几乎不见。
再看那几只小鬼,只见它们的目中闪过了一丝迷茫之色,而后头颅轻转,便跟着前面的大部队,咆哮着冲出了屋外。
想来九叔似乎是用了某种术法,让这些阴鬼看不到他们二人。
“师傅……”
“嘘!”
李弋刚想说点什么,就被九叔给打断了,面色肃穆道:“别出声,别让那些阴鬼发现我们。”
虽然他这么说……
李弋瞥了九叔的身后一眼,牌位上渗出的黑血正在缓缓流向这边,眼看着就马上就要浸湿九叔的裤子了,顿时忍不住又道:“师傅你挪一下……”
“闭嘴!”
九叔又是一声低喝,沉声道:“我们这是在别人家的地盘,就算你躺着不舒服,也得给我忍住!”
“师傅一路走来,经历过的辛苦你根本都想象不到,你要是想学道法,斩妖除魔,就要先学会忍受这些。”
那好吧。
在九叔威严的目光下,李弋识趣的闭上了嘴;反正一会儿难受的人,还不一定是他。
阴鬼呼啸着逃离,估摸着大概过了半炷香的时间,才一股脑地冲了出去。
又等了一会儿,九叔仔细听着四下没有鬼魂呼啸的声音,这才长出口气,看向李弋:“现在没事了,你刚才到底想说些什么?”
李弋挠了挠头:“师傅,你不如先看看……你的裤子。”
嗯?
九叔心中一紧,低头看去时,这才发现那黑血从牌位的下方顺流过来,已然浸湿了他大半个裤管,散发出一股难闻的腥臭气味,根本就穿不了了。
“啊!”
蓦然间,九叔口中爆发出了一声惨叫:“这是我前几天才新买的!”
想想为了做这条裤子,他还忍痛花费了一个大洋,现在想想简直就是把钱丢到水里去了。
九叔不怕疼也不怕受伤,甚至有时候还不怕死,最怕的估计就是这种经济上的致命打击。
李弋看着九叔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忍不住嘀咕道:“师傅,我刚刚就想和你说来着……”
九叔顿时猛地转过头来,用一种极为严肃的口吻说道:“吾等修道之人,修内不修外,修身又修心,首先要学会的就是不假于外物,不囿于凡俗。”
只见他转过身去,双手背负,沉声道:“不过一条裤子罢了,你以为师傅我很在意吗?”
李弋犹豫片刻,还是老实地点了点头:“嗯。”
“你……”
九叔气得忍不住咬了咬牙。
自己这徒弟什么都好,就是没学会给自己这个师傅一点台阶下!
“师傅,”
看着九叔的表情越发纠结,似乎还在想着怎么辩解,李弋顿时咳嗽一声:“外面的声音好像已经消失了,要不我们出去看看?”
“个人无论修心还是修身,这都是小事,主要是得有一颗为了苍生天下的心,这才是大事,对吧?”
“若是一人沉迷外物,但在关键时刻,可以挺身而出,不畏生死,即使他平日里留恋胭脂花柳,醉心于外物,也算得上是修道有成吧?”
“嗯,有点道理……”
九叔下意识地点点头,但又忽然觉得不对,顿时咳嗽一声,借坡下驴,端着架子道:“嗯,师傅没有看错你,小小年纪,竟是看得如此透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