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雄心壮志的礼国公终于接到了宫里送来的圣旨,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然而闻让却是满脸愁容。
见他这样,礼国公顿时不乐意了:“你小子,你老子是要出去建功立业,你哭丧着脸干什么?”
“再说了,之前你不总是嫌我管着你?这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没人管你了,你爱干什么干什么去!”
礼国公目光一转,突然乐了:“差点忘了,还有阿嫚管着你。”
“父亲……”
闻让的表情十分复杂。
以前礼国公事事都要管着他,他的确是烦躁,不过现在,他也知道了礼国公的苦心,如今礼国公将要启程前往蛮族,他为人子,怎能不担忧?
“行了,”礼国公摆了摆手,“我是跟使团一起过去,出不了事,再说了,还有大昭国威给我撑着呢,那群人就算是想干什么,也得好好掂量掂量!”
“可……”
闻让还想说什么,却被礼国公不耐烦地挥手打断了:“行了,年纪轻轻怎么这么唠叨,你要是有这闲工夫,就去看看我的行李收拾得如何了。”
“……是。”
闻让一点脾气也没了。
不过好在,他幼时经常出门,收拾行李这方面是一把好手。
看着闻让转身离开,礼国公脸上的喜意逐渐散去,最后归于一片平静。
此一去会面对什么,他比谁都清楚,他也知道自己身上的担子有多重。
过了半晌,他幽幽地叹了口气,转身回了书房,屏退了所有下人,亲自研墨铺纸。
他笔走龙蛇,一字一句皆是对闻让的嘱咐。
嘱咐他知冷暖,保重身体,又说叫他好好对待自己的夫人,对待身边的所有人,不要乱发脾气,紧接着,他将自己这些年在朝堂上积累下来的人脉一一写了上去,甚至还详细地写了遇着什么事该找什么人。
一封信足足写了六页纸,一气呵成。
礼国公看着铺了满桌的信纸,一双老眼不知不觉间已经通红。
“父亲,”书房外响起闻让的声音,“行李都收拾得差不多了,您来看看还缺什么吧。”
礼国公深吸了口气:“……就来。”
他将铺散在桌上的纸收起来,妥帖地装入信封,收入抽屉,这才起身走了出去。
闻让就站在书房外头。
礼国公看着他,突然一阵恍惚。
不知不觉间,这孩子竟然长得这么高了。
他甚至得微微抬着头才能对上他的眼睛。
也好。
长高了,壮实了,才能扛起国公府的未来。
“父亲?”闻让疑惑。
礼国公收回了目光,抬步朝前走去:“行李在哪呢?”
“我带您去。”
——
那厢,任嫚也收到了消息,连忙去跟任掌柜说了。
“圣旨都下了,看来老公爷去蛮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任嫚眉头紧锁,眼中尽是担忧。
一旁的任掌柜见她这样,不由笑了:“你瞧瞧你,还没进人家门呢,怎么就开始操心了?”
“义母,都这时候了,您还有心思调笑我啊。”任嫚无奈。
“什么时候啊,不过是去一趟蛮族而已,”任掌柜轻哼一声,“这经商者啊,也有经商者的门路,虽然不是官路,但也有自己的用处。”
任嫚一愣:“义母,这是什么意思啊?”
任掌柜勾了勾唇:“咱们家在边境也有生意,一会儿我修书一封送过去,叫她们接应着就行了。”
但凡是要做生意,那在当地的势力必定是错综复杂的,大昭和蛮族两头通吃也是平常事,所以从某些方面来说,这些旁门左道倒是比官路更方便。
任嫚眼睛一亮。
是啊,她怎么忘了呢!
“稳妥起见,到时候我会跟着老公爷一起过去,”任掌柜道,“正好,也该去边境看看生意了。”
“啊?”任嫚眨了眨眼,“义母,您也要去啊。”
“那怎么了,我跟老公爷又不一样,我天天在外头东奔西走的,再说了,又不是第一次去边境了,难道你连我也不放心?”
“当然不是,义母的本事,我自然是知道的,”任嫚连忙道,“就是这次……毕竟是跟朝廷有瓜葛,我担心……”
“没什么可担心的,”任掌柜道,“你就放心吧!”
任掌柜说完,似乎是觉得任嫚啰嗦,挥了挥手把人给打发走了:“行了行了,你要是没事就走吧,如今老公爷要去蛮族,你们俩的事儿估计得往后延延,你闲着没事就去把账理了去。”
任嫚叹了口气,只好转身走了。
礼国公要走,那闻让和任嫚的亲事自然要延后,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
但偏偏,礼国公做的事却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当任嫚亲自带着喜帖到长平侯府的时候,温元姝将喜帖接在手里,一时差点没反应过来:“老公爷说,要让你们先办亲事再走?”
任嫚点了点头。
温元姝打开喜帖看了一眼:“时间定在十日后……来得及吗。”
“嫁衣早就已经开始做了,都已经快完工了,倒是来得及,就是老公爷这么做,我总觉得有点不安。”
温元姝叹了口气。
礼国公的意思其实已经很明白了。
这是生怕自己回不来了,想亲眼看着儿子成了家再走。
任嫚向来通透,这么简单的道理怎么会想不明白?无非就是不愿意往这方面想罢了。
“既然这是老公爷的意思,那你也不要多想了,”温元姝道,“眼下,好好准备亲事才是最要紧的。”
“嗯,我知道。”任嫚点点头。
成亲是人生一等一的大事,任嫚要忙的事情还有很多。
送她离开以后,春花看着那封烫了金的喜帖,忍不住道:“夫人,陛下不是要让老公爷带着使团去蛮族吗?这事情这么要紧,还能等着闻世子和任姑娘办过亲事再走啊?”
“使团出行,要牵扯的事情很多,各方协调都需要时间,”温元姝道,“再怎么要紧,没有半个月也是走不了的。”
春花这才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温元姝将喜帖递给她,道:“咱们啊,就等着喝喜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