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采月一看到姐姐,几乎是瞬间就把往日里的坚强和固执丢下了,恨不能将自己这些年来受到的所有委屈都跟姐姐倾诉。
她轻声讲述了自己和姐姐失散后的遭遇,包括辗转流离,被卖到醉红楼,以及李瑁帮她赎身、让她在军中为将士们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话语间,满是对李瑁一行人的感激。
听到这里,梅妃的眼眶又红了。
她握住妹妹的手,坚决道:“采月,这些年来你受苦了,日后我一定要让你过上寻常人望不可及的生活。我要向圣上求恩典,给你一个名分,让你以我的外戚身份在长安城中生活,不再流离失所。”
江采月轻轻摇头,眼中满是对姐姐的感激和疼惜:“姐姐,我这些年能活下来就已经很满足了。如今见到了你,我更是感到无比幸运。至于什么外戚的身份地位,都不是我想要的。跟着李瑁殿下和郭子仪他们,在朔方军中做点事情,这就足够了。”
她知道,姐姐现在在宫中并非受到盛宠。
若是这种时候请求皇帝给外戚的身份,便是消耗了皇帝对她的好感,就算皇帝答应了此事,估计也会在日后的时日中给姐姐脸色看,让姐姐不开心的。
梅妃看着妹妹,心中既有疼爱又有不舍。
她坚持己见,道:“采月,你受苦这么多年,日后的一切都必须是最好的。不用拒绝了,我一定要给你一个正正当当的名分!”
“可是……”江采月仍是犹豫,不知道该如何阻止姐姐的行为。
“傻丫头,”梅妃打断她,眼神中充满了柔情,“姐姐知道你这些年吃了多少苦,现在姐姐有能力帮你,你就听姐姐的吧。对了,你有没有心仪的男子?可曾谈婚论嫁?”
梅妃忽然话锋一转,竟然说到了妹妹的终身大事上。
江采月听到这个问题,脸颊微微一红,低下头轻声道:“这些年哪里有机会谈婚论嫁啊,不过……”
看到妹妹害羞的模样,梅妃立刻追问:“怎么停住了?快说啊!你是不是看上了哪家的男子?告诉我!姐姐一定有办法让你得偿所愿。”
面对了解自己的姐姐,再遮遮掩掩就没意思了。
江采月深吸一口气,咬了咬下唇,终于鼓起勇气说:“不瞒姐姐,我心仪的男子,是朔方军副统领李光弼。之前在军中有了感情基础,如今一起回到长安城中,更是朝夕相处,只剩下最后一层窗户纸没有捅破了。”
对于李光弼的心意,江采月也是知道的。
有些时候,她也很庆幸自己能跟李光弼两情相悦。
听到这个名字,梅妃眼睛一亮,随即笑道:“原来是寿王那个憨厚又勇猛的小将军啊,我听……我听其他人提起过的!”
“不过,他虽然是个好男儿,但也得有好的背景才能护你周全。这样吧,我为你争取到外戚的身份,风风光光地把你嫁给李光弼,娶了我的妹妹,对他的前途也会有所助力。”
江采月从未想过,外戚的身份还会给自己的心爱之人带来助益。但是看姐姐如此认真地说着,终究是不忍再拒绝了,说道:“那妹妹就暂且替李光弼谢过姐姐了。”
姐妹俩商量妥当后,相视而笑。
梅妃一字一顿道:“一切都包在我身上,我会让妹妹你风风光光地嫁出去,也会让你和李将军日后的日子越过越好,人人羡慕!”
相聚总是短暂,到了分别之时,两人依依不舍。
江采月问:“姐姐,你什么时候能再出来见我?”
梅妃微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道:“放心吧,只要找到机会,姐姐一定会再见你的。今晚我们已经冒险相见,短时间内不能再动作了,让圣上知道了不好。你先回府去吧,等我安排好了再传信给你。”
江采月点头,眼中满是不舍。
“姐姐,保重!”
梅妃轻柔地抚了抚妹妹的头,笑容怜爱。
看着妹妹离开的背影,她站在窗前良久,思绪万千。
片刻后,她转过身来对身边的内侍道:“来,你跟本宫把衣服换了。一会儿你冒充成本宫回宫,我在宫外有事要做,记住千万别被旁人发现了。明日高力士会想办法送我回宫,到时候咱们再换回来。”
内侍惊讶不已,但不敢多问,只能遵命行事。
换上太监的衣裳,梅妃带着随从离开了翠云茶楼,趁着夜色未浓,前往自己熟悉的一处地方。
半个多时辰后,天机阁门前。
江采苹叩响门扉,向里面看守的人出示了一枚令牌。
说道:“让我进去,我是来见高力士阁主的。”
这枚令牌全天下只有两个,一个在阁主高力士手上,另一个在江采苹手上。天机阁的人看到令牌,就如同看到了高力士本人,不能有任何推脱,要遵从江采苹的命令,立刻匠人请进去,并上楼传话给高力士。
很快,高力士从楼上下来。
周遭的其他人早已被高力士统统屏退,偌大一个门厅,此时此刻只有他和江采苹两个人。
望见那抹熟悉身影,高力士心中一阵悸动,赶忙上前。
江采苹看到他,轻声说:“许久不见了。”
高力士深情望着眼前的女子,目光柔和,道:“的确是好久不见。娘娘看起来,瘦了许多,想来是这些日子一心挂念着妹妹,又忘了自己的身体。”
江采苹淡淡一笑,眼中藏着不易察觉的情感,说:“宫中的生活确实清寂,我也总是忘了吃饭,不过倒不要紧,我身上觉得还好。今天来的目的,是要请你帮忙,给我妹妹办一件事……”
高力士连忙道:“娘娘吩咐便是,微臣一定尽力。”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江采苹找到高力士,说的都是这些“正事”,两个人已经很少谈论过去未来,很少像最初结识的时候那样,互相许下心愿了。
但即使是这样,高力士也甘愿在江采苹身后默默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