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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舅死了。

当晚,披着月色从地里回来的爸妈,刚坐上饭桌。

二叔公就一脸焦急仓惶地冲进院子,将我爸喊走,还被门槛绊了个跟头。

“三舅死了……”

我端着的饭碗摔到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妈……我中午还跟三舅说话呢……他看着可健康了……他手机卡了,是我帮他……”

泪水蓄满眼眶,我无措地说着,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摇晃。

终于明白了中午三舅离开时,那奇怪的感觉原来是——死亡的预感。

我妈一直没说话,但她抱住我的身体在颤抖。

三舅家的两个孩子都在外地打工,最快赶回来也得后天早上。

都没了食欲,收拾完饭菜后,我妈要去帮忙,而我潜意识开始害怕深夜独处,便跟着一起去。

从村尾到村头,抄近路只需要六分钟,夜路摸黑八分钟。

但今晚不知道怎么回事儿,黑夜像是罩了一层薄雾,手电能见度低的只有脚下一两米,却能看清十多米外的灯火通明的房屋。

黑暗中,还窸窸窣窣传来奇怪的声响。

原先我以为是风吹树叶,可就算是到了空旷的地方,那声音依旧藏匿在周围的黑暗中,一路跟着我们。

我妈也感觉到了不对劲,抓住我的手,加快了步伐。

更让我们头皮发麻的是,那声音也跟着加快了速度,紧咬着我们不放。

而当手电照射过去时,那声音又消失了,发出声音的地方也空无一物。

等我们继续往前走,那窸窸窣窣的响动又跟上了!

黑暗中,心脏咚咚咚的跳动声,甚至压过了大喘气,冲击着骨膜。

离家的时候是八点过两分,现在已经八点十七了,竟然还没有走到三舅家!

更奇怪的是,窸窸窣窣的声音很吵,但村子里却很安静。

村子里养狗的人家占半数以上,门口偶尔路过一个人,那都得吠上几分钟,狗叫声能传遍整个村子,吵得很。

我回想了一下,路上到现在,家家灯火通明,大门紧闭,不仅狗叫声没有,连人也没遇上一个!

按理说,村里死人了,关系亲近些的,现在都应该和我们一样往那边赶才对吧?!

怎么会遇不上人呢……

仿佛浓厚的黑夜,和那窸窸窣窣小动物爬行、跑动的声音,将我们和现实隔绝开了。

脑海中浮现一个不太好的想法,我停下脚步站在原地,我妈也跟着停了下来。

“这条路没这么长,我们走了快二十分钟了,还没到。”

“那你说怎么办?打电话喊你爸来接我们吗?”

我打过,但是没人接听,我还试着打了村长的,以及三舅妈的电话,但都是没人接听。

以至于我开始怀疑,这一切会不会是梦境,所以电话才会没人接听。

可掐了一把大腿,疼得龇牙咧嘴。

清醒的在现实,那应该是妖打墙。

但我又想到张阿婆说过,妖打墙只会出现在人烟稀少的山上。

人多的村落里阳气重,不会有妖打墙的,更何况最近的坟堆也在距离村子几公里的半山腰上。

那到底是什么?

“那边应该挺忙的,才七八分钟路喊他来接我们,估计会被骂吧……”

我说着,发现周围的声音越发大了起来,像是那些东西距离我们越来越近?

但手电光线照射出来的距离并没有缩减,周遭房屋,灯光,树影,都没有变化。

我妈握着我的手紧了很多,但依旧鉴定站在我前面,警惕地看着周围。

“那你说怎么办?别不是你三舅怕你难受,所以拦着咱们吧?”

我被逗笑了,“你说啥呢!我三舅才不会这样!三舅对我可好了……”他今天还说,给我摘鸡嗉子果吃……

话没说完,泪落满了脸。

“可别在葬礼上这么哭啊,哭得比人家孩子还难受,是要被说闲话的。”

我妈淡淡说着,递给我一张纸。

我接过来擦着眼泪,摇头道:“才不会呢……”

话到嘴边成了空气,三舅是她哥哥,从小一起长大的亲人,突然没了,她面上一直很平静,心里比我难过多少倍都不知道。

月亮从云层中探出来,月光撒了一地,落在我们身上。

她仰着头闭着眼,咬着的唇轻轻颤动,应是痛苦极了,但没在我面前展露半分。

我心思沉重地挪开视线,踢着地面的小石头,开始琢磨着脱困的法子。

张阿婆说过,遇到反常的事情,切记镇定,就算是有东西作祟,那也不能露怯。

原地踢着石子转圈,我不动声色地观察周围。

那声音方才传到耳边后,就没再扩大,应是还在观察我们。

月光拉长着影子蔓延到周围的黑暗中,我蹲下去想喘口气,不想这换个角度竟看到了不得的东西!

原本很长的影子,此时就在我们脚下,只延伸出不到半米的长度。

我蹲的地方,正好是我妈影子的末端,但惊悚的是——她影子头部出现一个奇怪凸起,像是头肿了?

原本正常的头围被扩宽了一部分,但只扩宽了右边,左边的头影子轮廓是正常的。

我盯得正入神,那凸起倏地晃动了一下!而我妈的影子纹丝未动!

嘶!

我惊得站起来,不想影子又恢复到了细长的样子,延伸到黑暗中,看不清末端,我妈肩膀上也空荡荡的!

“怎么了?”我妈诧异地看着我。

“没……没什么,蹲下去头发被拉链挂到了。”

我随口敷衍了一句,想起张阿婆说起过,有些东西能使法子干扰视线,要想看清事物本身的样子,那就得从另外的角度。

就现在快接近九点的月亮光线而言,照射出影子正常的长度就该是短的。

所以我们走这么半天,周围一直奇奇怪怪,就是视线被干扰了。

我强压震惊蹲回去,地上影子果然又变短了!

再悄悄抬头往上看,我终于看清了——一只细长的黄鼠狼,正像人一样站立在她肩膀上!

张开前肢抱住了她的右半边头,一只爪子扒拉在后脑勺的头发上,另外一只爪子正好捂住了她的右眼。

这样的姿势正好还将右耳也捂住了!

好家伙!

还真有黄仙捂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