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听晚内心很绝望。
身体落入冰冷刺骨的水里后,她并没有像意外落水的人一样,拼命挣扎。
而是没有任何求生欲望地放任自己往下沉。
溺水很难受。
苏听晚明显感觉到肺部的空气越来越稀薄,大量的水从口鼻进入身体。
肺部在灼烧,传来一阵阵撕裂感。
身体也逐渐失去力气,苏听晚开始感觉到窒息。
她知道自己快要死了。
意识逐渐变得涣散。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她仿佛看到了西西向她伸出手。
如过去五年一样,又乖又软地喊她,“妈妈。”
苏听晚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很温柔的笑,“西西,妈妈来了。”
随后,最后一点意识被抽离,任自己被黑暗吞噬。
是不是死了,就可以再见到她的宝贝了。
她真的好想好想再抱抱她的宝贝。
……
此时,陆云琛的车,就停在桥的另一端。
他有一个重要项目出差,收到傅老夫人去世的消息,立刻赶回来。
不仅仅是因为傅陆两家的关系,更因为苏听晚。
他担心她。
今天他有去吊唁。
也一眼就看到了跪在一个不起眼角落的苏听晚。
她整个人都被巨大的悲伤笼罩着,低着头,一直默默在流泪。
他知道,她跟傅老夫人的感情深厚。
傅老夫人去世,她很难过。
他没有上前打扰,一直在不远处,默默陪伴。
直到不能逗留,这才离开傅家。
但他并没有真离开。
车一直停在路边,等着苏听晚,他担心她。
没等多久,就等到了苏听晚开车从傅家出来。
看着她开车漫无目的行驶。
他就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直到,她的车过了红绿灯,开过桥,在桥边停下。
他被红灯挡住。
等绿灯,他发现,苏听晚的车还停在路边。
他就坐在车里,默默陪伴着。
直到,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前面的车,还是没有动静。
陆云琛坐不住了。
一脚油门,把车开了过去。
下车,大步走到苏听晚的车边。
她的车贴了车膜,看不清里面。
他正要抬手敲车窗,发现车门是微掩着的。
陆云琛立刻拉开车门。
苏听晚不在车里。
陆云琛神情瞬变,他立刻四处寻找。
“听晚!”
同时拿出手机,拨打着苏听晚的电话。
手机铃声却在桥下河道上亮起。
陆云琛瞳孔震裂,一股不好的念头袭上心头。
顾不得找路,直接顺着斜坡跌跌撞撞地往下冲。
踉跄着冲到手机边捡起,慌张地四处张望寻找、呼喊,“听晚,你在哪?”
没有回应。
突然,陆云琛的脚步一顿。
看着护城河的河面上,有水泡往上鼓冒。
一股凉意从脚底升起。
哪怕只是猜测,陆云琛也不敢有半分耽搁。
他想都没想地就脱下大衣。
“噗通”一声,跳进水里。
顺着水泡冒起的地方,往下沉,寻找。
这边正好是桥底,光线很暗。
直到河底,陆云琛才看到已经完全失去意识的苏听晚。
他奋力游过去。
长臂伸出,勾住苏听晚的腰身把人带进自己怀里,紧紧把已经僵住的身体抱住,单手往上游。
水太冷。
身体逐渐变得僵硬的陆云琛,费力把苏听晚带出水面,游回岸边。
用尽全力,把苏听晚托举上岸,自己再跟着爬上去。
陆云琛身体已经冻僵脱力。
上岸后,腿一软,一身狼狈地跪坐在苏听晚身边。
看着已经面色青紫,失去生气的苏听晚。
陆云琛用冻僵的手指拨通了120。
另外一只手拍着苏听晚的脸颊,叫着她的名字,“听晚!”
没有回应。
这边 120已经接通,陆云琛说了地址。
确定后挂断电话,跪在苏听晚身边开始给她急救。
陆云琛一直是个情绪很稳定的人。
但当他搭在苏听晚颈动脉和手腕上的手指都感觉不到她脉搏跳动的那刻。
他眼眶变得通红,唇瓣轻颤着叫着苏听晚的名字,“听晚!”
还是没有回应。
陆云琛没敢耽搁,在救护车赶来之前,先给苏听晚清理了口鼻异物。
随后开始一边给她人工呼吸,一边做着胸外按压,同时喊着她的名字,“听晚!醒醒!听晚!”
“苏听晚!你不能有事,听到没有!”
苏听晚始终没有回应。
陆云琛的眼眶更红了,明明身体已经脱力了,但却始终没有放弃。
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但苏听晚却始终没有反应。
直到,救护车赶来。
苏听晚被医护人员抬上救护车继续急救。
陆云琛踉跄着起身,跟在后面上了救护车。
……
陆云琛在路上打过电话。
等救护车到医院时,已经有好几位知名医生等在门口。
苏听晚被推进急救室。
陆云琛像一座雕像,一动不动地守在门外。
身上穿着湿衣服。
这是陆家旗下的医院。
院长立刻命人送来衣服,陆云琛全副心思都在急救室里的苏听晚身上。
他顾不上去换下湿透的衣服,只脱下湿透的外衣,披上干外套。
院长见状,立刻命人把走廊的暖气开到最大。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陆云琛身上的湿衣服不知何时被风干,皱巴巴地贴在身上,是从未有过的狼狈。
他却恍然未觉,担忧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那扇紧闭着的门。
度秒如年。
心底一直在默念。
“听晚,你不能有事。”
这一刻,陆云琛很后悔,后悔没有早一点向苏听晚表明心意。
随陆云琛一起等待的院长以及医院高层,都是大气不敢喘一下,陪着一起等待。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那扇紧闭着的门终于打开。
陆云琛立刻冲过去,一把扣住医生的双臂,嗓音轻颤,“她怎么样了?”
他在怕。
“陆先生,人已经抢救过来了。”
听到抢救过来,陆云琛一直紧绷着的神经蓦地一松,红了眼眶。
还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苏听晚随后被推了出来,陆云琛大跨步迎上去,“听晚……”
却看到一张毫无生气的脸。
双眼紧闭,面无血色。
陆云琛刚刚落下的心再次提到嗓子眼,迅速转身看向身后的医生,一把揪住医生的领子,“不是说人已经抢救过来了吗?”
他第一次在人前如此失控。
“陆先生,人是抢救过来了,但病人自己的求生欲望太低,她……一心求死。”
他们只是医生,只能尽全力把人从死亡线上拉回来。
可任他们医术再好,也救不了一个一心想死的人。
一心求死这四个字,像把锋利的匕首,直刺陆云琛心口。
心脏骤然紧缩。
揪着医生衣领的大手蓦地一松。
目光落回苏听晚脸上,握住她没有一点温度的手,满眼心疼。
究竟经历了什么打击?
让曾经生命力那么顽强的女孩,生无可恋,一心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