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是做建材生意的,早些年一家人从老家搬来京北定居,后来就没再见过。
前几年,陈萱来京北读大学还担心会碰到大伯他们,好在京北很大,一直不曾偶遇。
没想到今天,在她的画室门口,在陆逸宸面前,就这么毫无预兆地碰面了。
“你好。”陈萱疏离地打招呼,连“大伯母”三个字都没叫。
大伯母一向在老家的亲戚面前耀武扬威惯了,被眼前这个父母双亡的侄女冷脸,顿时来了火。
“你这是什么态度!有没有没家教,见到长辈也不知道喊人。”
陈萱没搭理,淡定自若地冲小朋友挥手再见。
陆逸宸本不想打扰她工作,见状抬步走过去,询问道:“这位是?”
没等陈萱回答,大伯母立刻开口自我介绍:“我是小萱的大伯母。”
她看看陈萱,又看看捧着花器宇不凡的陆逸宸,问道:“你是?”
“他是我朋友。”陈萱说。
“朋友啊。”
大伯母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嘲讽,她可不信是什么正经朋友,刚才她亲眼看到陆逸宸从豪车上走下来,以陈萱的条件,怎么可能交到这么有钱的朋友。
“不会是包养你的老板吧?”她假模假样教育起晚辈来:“小萱,你可不能学坏,有困难就找大伯母帮忙。”
陈萱冷笑一声,寻思着给自己找点什么困难,还没开口,又听大伯母对着陆逸宸当起好人来:“小伙子,你听大伯母一句劝,我侄女命硬,克死了她爹妈,你还是离她远点为好。”
难堪的时刻终究来了,但不失为赶走陆逸宸的捷径,这些话陈萱自己说不出口,大伯母来说正合适。
她侧眸看去,陆逸宸紧绷着脸,唇角似笑非笑地勾了下:“我大伯母因为多管闲事被我克走了。”
“你,你……”大伯母听出他指桑骂槐的意思,气到脸色铁青,话都说不出来。
“哦,对了,我陆家祖上有大功臣,所以我非常耐克。”陆逸宸侧头看陈萱,低沉好听的声音蕴着淡淡的笑意:“你的命有我的硬吗?”
陈萱愣了一下:“不好说。”
比起感动,更多的是不可思议,他一点也不忌讳吗?
像他们这种豪门世家,照理说,应该比普通人家更忌讳,谁不希望长命百岁,躲都来不及,陆逸宸却不要命似的,反倒和她比起谁的命更硬。
“我看你比不过我。”陆逸宸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你大伯母还在呢。”
陈萱没忍住也笑了起来:“那你赢了。”
“反了反了,你个没良心的东西,帮着外人一起咒我。”大伯母气到眼冒金星,捋了捋袖子,指着陈萱破口大骂:“亏我以前还送饭给你吃,早知道还不如喂狗!”
陈萱平静地说:“您送来的饭都馊了,我拿去喂狗,狗都没吃。”
当年父母意外离世,他们兄妹俩拿到一笔数目不小的赔偿款。
为了家庭和睦,陈林拿出部分赔偿款分给亲戚,大伯母嫌少,又要不到更多,所以经常做些恶心人的事。
“你少血口喷人!”大伯母底气不足,嗓门来凑。
她还要骂点什么,就被旁边的老阿姨用力拽走了:“我孙女饿了,快点回家吧。”
大伯母是跟着邻居过来的,她想给自己孙子也找个美术老师。
谁知美术老师竟然是自己的侄女,窝了一肚子气。
被拽到外面的大马路上,她嘴里还在不干不净骂着。
陆逸宸盯着她离去的方向,浓稠如墨的眸子里翻滚着汹涌的怒意:“你大伯母真给你送馊饭了?”
陈萱“嗯”了一声,波澜不惊地锁门:“我没吃,走吧。”
陆逸宸没再继续追问,把花递给她:“送你的。”
被大伯母这么一闹,陈萱的心情受了点影响,收到花都没那么开心了,勉强挤出一丝笑:“谢谢,我第一次收到花,很漂亮。”
陆逸宸很是意外:“那我天天给你送。”
陈萱笑而不语,没放心上。
过马路时,陆逸宸刻意挡在她身前,上车时,又绅士地替她打开车门,还贴心抬手护在她头顶。
这些细节都被陈萱看在眼里,今天的陆逸宸好像很不一样,没了初见时的闹腾劲。
“晚饭一起吃吗?”陆逸宸问:“还是直接送你回家?”
“一起吃饭吧。”
“想吃什么?”
“你定。”
陆逸宸打转方向盘,眸底蕴着显而易见的笑意:“那去吃牛蛙面吧。”
陈萱微怔,心中隐隐有个猜测。
半小时后,宾利驶进一片闹市区,浓浓的烟火气扑面而来。
车停稳,陆逸宸下车,替她戴上围巾:“车开不进去,要走一段路,会冷。”
灰色羊绒围巾绕在陈萱修长好看的脖颈上,男人舒缓的声音自头顶落下:“围巾也是送你的,洗过,干净的。”
清新的味道混着小巷里的饭菜香一同钻进鼻尖,陈萱内心深处好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搅了一下,湖面不再平静。
陆逸宸带她去的面馆是一家百年老字号,她来吃过一次,排队排了足足两个小时,牛蛙面的味道极佳,至今难忘,但每次过来都被长长的队伍劝退。
“是姜眠姐告诉你的吗?”
这家店她之前和姜眠聊起过。
陆逸宸不置可否:“今天你可以畅吃。”
他包场了,整个大堂只有他们两位顾客。
老板见到金主爸爸很是热情,上菜速度也快,牛蛙铺了满满一层,都看不到底下的面。
陈萱的幸福感快要溢出来了,她迫不及待拿起筷子开吃。
牛蛙肉质劲道q弹,很入味,吃完一块,她嘴角沾了点汤汁,伸手刚要去抽纸巾,陆逸宸已经递过来一张。
“谢谢。”
她接过擦了擦,抬眸看向陆逸宸,以为他会吃不惯这些街边小店,没想到他吃的还挺香。
到底是豪门公子哥,自带优雅矜贵的气质,二三十块的牛蛙面被他吃出上万块的感觉。
察觉到她的注视,陆逸宸慢条斯理吐出一块牛蛙骨头,不解地问:“怎么了?”
“陆逸宸,我们要不要试婚看看?”陈萱认真提议道。
“试婚?”
尽管不明白她口中新兴词汇的意思,但这个“婚”字差点让陆逸宸维持小半天的稳重形象毁于一旦。
陈萱用通俗易懂的语言给他解释:“就是同居,周末同居。”
陆逸宸立马剧烈咳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