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把花柳巷的屋檐染成橘红色时,鱼幽正蹲在青石板上磨她那把骨刺。骨刺在磨刀石上发出\"刺啦刺啦\"的声响,惊得屋檐下的麻雀扑棱棱飞走。
\"幽姐!\"巷子口传来守卫的喊声,\"有人派人传讯!\"
鱼幽头也不抬,顺手把骨刺往后背一插:\"念。\"
玄绿金青,四大竹片,留影传音,保命亡身!
守卫咽了口唾沫,展开玄色的传音竹:\"鱼殇、白三爷有难,速来慈善堂。子辉。\"
\"当啷\"一声,磨刀石撞在石板上。
鱼幽站起身时,裙角还沾着磨刀留下的碎屑。她抬脚踹开脚边的木桶,冲着巷子深处吼了一嗓子:\"龟公!备船!\"
老龟公慢吞吞从阴影里钻出来,背上的龟壳裂了三道缝,走起路来嘎吱作响:\"急什么,从花柳巷到慈善堂的水路......\"
\"再加三成船钱,算慈善堂的。\"鱼幽甩出个鼓囊囊的兽皮袋砸在他龟壳上,\"要最快的水遁术。\"
龟公绿豆眼一亮,爪子飞快地捞住钱袋。等鱼幽跳上龟壳时,这老家伙已经掐起法诀,浑浊的潭水像活过来似的托着他们往前窜,快得能把人早饭颠出来。
到慈善堂门口时,鱼幽的骨簪子都歪了。她跳下龟壳正要往里冲,龟公却突然伸爪子拽住她裙角。
\"山水盗的规矩。\"老龟公慢悠悠伸出三根指头,\"传信费、船费、封口费,统共一万妖币,进去后,可别坏了规矩。\"
鱼幽反手抽出骨刺,架在他脖子上:\"龟公,那是我姐,我赶着救人,你跟我谈钱?\"
骨刺在龟壳上擦出火星子,龟公却笑眯眯地不松手:\"当年你师父接活也是这个价。怎么,现在山水盗改行做善堂了?\"
正僵持着,子辉的声音从院里传来:\"白三爷应下了。\"
山水盗只认钱,比麒麟洞还认钱,不过他们认钱更会办事,本事更大,这与梅大管家那不伦不类的麒麟洞又有不同。
白三爷跟在他身后,脸色比身上的白斗篷还惨淡:\"鱼幽,我替你姐谢了。\"他说着摸出块兽皮递给龟公,“三合针的术法,够抵两万妖币。\"
龟公接过兽皮对着夕阳照了照,龟壳满意地抖了抖:\"还是白三爷爽快。不过......\"他突然压低声音。
\"那蟾宫的婚宴可不止是拜堂,听说要搞五毒斗法,暗藏毒祭呢。\"
子辉眉头一跳:\"说清楚。\"
\"五毒相生相克,碧水金蟾要借婚礼集齐金蟾衾毒的毒种。\"龟公爪子在空中比划着,\"烟火红蝎的火毒,碧水金蟾的水毒,再加上......\"
\"再加上鱼殇的'七秒沉香'的鱼毒。\"白三爷突然开口,拳头攥得指节发白,\"他们要把她炼成毒引,七秒之毒。\"
鱼幽的骨刺\"唰\"地劈在石桌上,削掉半截桌角:\"这群癞蛤蟆想得美!我现在就......\"
\"慢着。\"龟公突然打断她,\"要说克五毒,还得看虫落一族。他们祖上是祖龙毛犊的鳞虫人,专克这些毒物。\"
……
此时,西山府。
院子里安静下来,梅兰竹菊四大管家聚在一起,转头看向西厢房——落娃正躺在竹榻上昏睡,小胖脸惨白如纸,脖子上虫落纹身都淡得快看不见了。
\"他现在连碗粥都喝不下。\"兰二管家叹气,\"今早喂药还吐了血。\"
“那是大恐怖的反噬之力,非同小可!”
……
与此同时,尸壳郎在子辉脑海里传音道:\"将军,福将到了,就在那墙头上!\"
子辉猛地一拍脑门:\"福将?虎哥、豹哥!\"
话音未落,墙头\"扑通\"掉下两个身影。虎哥捂着摔疼的屁股直哎哟:\"辉少,我们可没偷听啊!我们等着你让小牛爷在青丘安排活计,这才,这才......\"
\"放屁!\"豹哥踹他一脚,\"明明是你说辉少还差我们五枚妖币没结账......\"
子辉一手一个揪住他俩的耳朵:\"来得正好。龟公说蟾宫婚礼要摆五毒阵,你们的五鬼运财术,不知道好不好用?......\"
\"五毒好啊!五毒术对五鬼阵!\"虎哥突然来劲了,\"来的时候,我们哥俩刚从规矩林偷......不是,刚借了批雄黄粉!\"
豹哥从裤裆里掏出个油纸包,得意洋洋地抖开:\"白妹的东西,纯正的青丘雄黄,专克蛇虫鼠蚁!\"
鱼幽捏着鼻子后退三步:\"你们把这玩意藏裤裆里?\"
\"防潮!\"俩活宝异口同声。
子辉忍着笑摸出五枚妖币:\"这是剩下的钱,这次办好了,牛蛋哪里都好说。去吧,把对付五毒阵的东西备全了......\"
\"知道知道,\"虎哥抢过钱就跑,豹哥边追边喊:\"分我一份!\"
看着两人跑远的背影,白三爷终于露出点笑意:\"这俩货,被贝佘掌柜惦记上了。不过连贝佘掌柜都怕他俩的气运。\"
鱼幽把骨刺往后背一插:\"现在能说说计划了吧?总不能真让我穿嫁衣去替阿姐大婚吧。\"
子辉从怀里摸出张皱巴巴的兽皮请柬:\"三日后纳彩之礼,我们扮成送贺礼的……”
六礼,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缺一不可!
纳采,是男方家请媒人去女方家提亲,女方家答应议婚后,男方家备礼前去求婚。
龟公笑道:“不错,正午时分五毒相冲,是破阵的好时机......\"
暮色渐深,慈善堂的灯笼一盏接一盏亮起来。龟公趴在石桌上打盹,
壳上还沾着雄黄粉。西窑洞里,虎哥和豹哥在睡梦中嘟囔着\"五枚妖币……\",嘴角挂着晶亮的口水。
子辉靠在门框上削果子,果皮连成长长一条:\"说好了,救出鱼殇,你俩得请我喝三天花酒。\"
\"请你喝喜酒。\"白三爷轻声说。
夜风掠过院中的老树,惊飞几只栖息的乌鸦。子辉望着请柬上金蟾图案,判官笔在指尖转了个漂亮的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