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芳啪的一声把碗放下来，“你这几天到底在弄什么幺蛾子？你那个娘家老娘都不想说了，去什么去？不许去！”
“……我娘家怎么了？多条亲戚多条路，就得多走动走动，再说了稻香都多大了？”
也算是先提前给婆婆上个眼药水，不顾老太婆依旧在瞪她，依旧看着稻香。
“舅妈的侄子？都不认识，要不妈你自己去算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就连稻山心都觉得不对劲，赶紧开口帮姐说话，立马得了刘爱红一个白眼。
“你知道什么，这是你一个小孩子该管的事？我问你姐话呢，赶紧吃饭！”
稻山张了张口，最后低下头来。
“以前刮台风没有粮食吃，要不是你二舅你妈也不能活下来，还能有你？又不是干什么事，就去喝碗喜酒，怎么就不能去了？”
桌上秀芳跟刘爱红互不相让，恨不得直接摔碗，要不是秀芳想着儿子就快要回来收拾这败家娘们儿，到时候把她赶回娘家，今天尚且让她得意得意，以后最好别来求老娘。
他奶气得直接回屋了，桌上就剩下母子三人，稻山忧心重重看了一眼姐。
趁她们吵架的功夫稻香一直在扒饭，把桌上的肉吃干净，连碗里的煎蛋也早就吃下去了，这才放下碗来，“好，我去。”
看她答应刘爱红脸上残留的愤怒也褪得干净，挤出个笑容来，“真乖，回来妈给你做件衣裳。”
到底是头一个孩子，虽然经常惹她生气，但也在膝下养了这么多年，只要丫头把手里那笔钱交出来，她也真舍不得把她嫁去二嫂娘家侄子那种火坑。
只要把钱交出来，就当给她个教训，丫头虽然年纪大了但心气高，绝对看不上乡下种地的，等她这个夜校上出来看能不能找到一个好人家。
稻香没说话直接起身回屋，稻山很快也走了，刘爱红抱着碗看着桌上空空的菜碟还有几个没洗的碗愣住了，菜呢？她今天特意去公社割的半斤肉怎么这么快就没了？
秀芳坐在床上不明白孙女怎么就答应了？
“你傻了不是？你妈跟她娘家二嫂平时哪有这么深的来往，还去参加什么侄子满月酒，小心她把你卖了。”
还得是她奶，跟她妈打了这么多年交道，一下子便看出她的真正想法来。
刘爱红还以为能瞒得过别人，却不知道所有人都觉得她的行为怪异。
“……奶，我怕妈接着跟你吵架，不就一个满月酒，我去待一会儿就回来。”
秀芳叹了一口气，靠在床上淡淡掀开眼皮上下打量着大孙女，这孩子年纪也到了，是时候找个好人家了。
家里孩子长得都不差，而且她不用下地干活都是在家编席子，皮肤也白净。
最好的选择自然是家里有正式工作的，不过这有些难找，得看看老大同事那边有没有合适的，差一点就找村里有钱的。
“记住，你的婚事轮不到你妈做主，你现在才18，还有好几年呢，老娘到时候给你慢慢找。”
稻香忍着她奶打量的视线，觉得自己就像供销社货架上的商品，路过一个人都得瞅一眼，看值不值钱，能值多少钱。
“……奶，我不着急。”
秀芳点点头，虽然气大孙子不争气，但还是记挂着他，刘爱红一直卯足了心思想让他明年六月转到市里学校去，秀芳觉得不太可能。
如果一直在公社念完高中，念出来也没什么好工作分配，现在就希望大孙女能嫁个好人家，到时候帮这个不争气的弟弟一把。
要求也不高，如果没有工作起码得一个临时工。
稻香也算是说对了，那毕竟是家里的长孙，以前分家产都会单独给长孙分一份的，别看奶跟爸现在生气，但他们依旧会记挂着稻阳，希望他有个好前途。
“都这个年纪了不能说不着急，可以开始慢慢相看。”
说完便躺在床上，稻香忍着心里的火上前给她盖好被子，又关了屋里的灯。
……
毛四在街上碰见三嫂跟侄女，立马招呼她们去国营饭店。
“走走走，小叔请你们吃饭去。”
秀莲摇头，“国营饭店多贵？又不过年不过节的。”
于是毛四干脆把她们拉回家，刘翠看见秀莲母子仨人立马扯下围裙，“他嫂子你们今天来的巧，公社有黑羊卖，咱们本地的红土羊。
我再去多割几斤肉回来，好好炖个汤大家一起吃。”
天冷了就得吃羊肉，李红生干脆牵着小孙子也跟过去，成才在外面跟小伙伴玩还不肯回家，毛四接了他妈的围裙进厨房看火，秀丽把人拉到桌子旁坐下。
“正好你们来了，我这一次又做了几件衣服，一起带回去。”
大麦二麦都低下头来，秀莲感激地跟她道了声谢。
两个姑娘长这么大，小衣服基本都是秀丽做的。
“有什么好谢的？又没费多少功夫。”
说完把桌上的瓜子递过去，“嫂子你听说了没？咱们公社中学今年一个名额都没拿到。”
“听说了，名额都去哪儿了？”
她也是听纺织厂同事聊天才知道的，害她都开始担心闺女学校有没有名额，也想找个人聊聊，可惜平时都没人在意这个话题。
秀丽是学校的老师，知道的事情多，压低声音道:“今年名额确实少，但咱们公社还是有的，只是学校没能力拿，好像是玻璃厂那边要了。”
玻璃厂经济效益高，厂里领导在县里也硬气，说他们厂干部需要深造，把名额都拿了。
秀莲嘶了一声，“所以只要有单位抢，学校根本说不上话？”
“那还是不一样的，也分学校，咱们公社中学没什么能耐，但二麦学校不一样，人家说的上话。
好了嫂子咱们就随便聊聊，你别上火，二麦还有好几年呢。”
毛四把刚炒好的蒜苔炒肉端上来，“聊什么呢？对了嫂子，你找我有什么事？”
秀莲叹了一口气，把刘爱红打算卖女儿的事说了出来，别说毛四了，就连秀丽脸色也不好看。
“大哥知道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