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芳芳怕黑,非常怕那种。严重的自闭症让她无法忍受夜晚的黑暗,戴家人从不在夜间带她出门。
即便是睡觉,她的房间也必须整夜亮着柔和的灯光。
所以今晚的聚会,她没有来。
\"我跟芳芳说,会带二哥哥回家看她。\"王怡芳的手仍紧紧攥着赵休的手腕,仿佛一松开他就会消失。
她的声音带着未散的哽咽,\"你大哥说...是你救了芳芳。”
“你比妈妈称职...那孩子很喜欢你,她一定能感觉到你是她哥哥。\"
泪水终于止住,但王怡芳的话却像决堤的河水,每一件琐事都能说上许久,赵休小时候,戴南总抢他的玩具、他尿床的时候还吐奶...
二十年的空白,她恨不得一夜之间全部填满。
赵休安静地听着,同时精准地计算着回应的情绪比例。
他能完美感知戴家人的情感波动,并在内心复刻同样的波澜。
但这种共鸣太过强烈,他不得不将情绪一再稀释,最终保留约20%的浓度,这是最恰当的剂量。
年长者总是比年轻人更易落泪,而失而复得的子女,终究不会像父母那般撕心裂肺。
赵休就用王怡芳五分之一的比例,刚刚好。
\"你哥说你结婚了,这是萨娜吗?\"王怡芳终于将目光转向一直静立在一旁的萨娜。
混血的面容让萨娜在灯光下格外醒目。斯坦国的血统赋予她湛蓝的眼眸与高挺的鼻梁,而多年在贺家培养出的气度,更让她显得卓尔不群。
这些年衫县的军政要务都由她经手,那种沉淀出的从容与优雅,远非寻常女子可比。
就连她裙摆的褶皱与发丝的弧度,都透着精心计算过的美感。
\"王阿姨好,我是萨娜,赵休的妻子。\"她微微欠身,唇角扬起恰到好处的弧度。
王怡芳细细端详着这个姑娘,眼眶又红了。她用手帕掩住颤抖的嘴唇,却挡不住泪珠滚落。\"好...真好...\"
她突然转身从桌上的手包里取出一个丝绒盒子。
打开时,一条璀璨的手链在灯光下流转着虹彩。
粉、黄、橙、蓝、绿五色钻石镶嵌成葡萄串的造型,金银细丝编织的藤蔓缠绕其间,每一处转折都闪着细腻的光泽。
\"这是阿姨的见面礼...\"她拉过萨娜的手腕,声音又哽咽起来,\"谢谢你...谢谢你把小飞照顾得这么好...\"
赵休轻轻开口“萨娜,你可以叫妈妈。”
屋子里一静。
萨娜随即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她大方的接过钻石手串,又对着王怡芳回道。
\"妈!\"
萨娜的一声呼唤,让包厢里的气氛骤然明亮起来,仿佛春日的阳光穿透了阴霾。
精致的菜肴在桌上渐渐冷却,却无人动筷。一家人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中,话语如溪流般绵延不绝。
戴云南接过话题,小心翼翼地询问赵休这些年的经历。
从婴儿时期如何在栖树海国走失,到后来如何辗转回到新夏国,这些赵休自然无从知晓。
他只是轻描淡写地提及下海市孤儿院的往事,随后将话题转向衫县。
\"父亲贺直流收养了我。他年事已高,如今贺家只剩我能照顾他,所以我必须留在衫县为他养老。\"
赵休的语气平静而克制,\"这些年有萨娜在贺家庄园照料,我过得很好。\"
寥寥数语,便将二十年的光阴一笔带过。
戴云南摇头叹息:\"真不知你是怎样从栖树海国回到新夏的...若是早知道你在下海市的孤儿院,我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你找回来啊!\"
王怡芳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妹妹王怡然连忙安慰姐姐,萨娜也轻轻握住了婆婆颤抖的手。
\"不过...幸好你遇到了好心人。\"戴云南的声音里满是感激,\"等有机会,我们一定要去衫县当面感谢贺家主。\"
他对这个素未谋面的恩人充满敬意,认为是对方让儿子免于漂泊之苦。
\"会的。\"赵休点头应允,目光却转向王怡芳,\"能告诉我...我走丢那天的具体情况吗?我很在意。\"
王怡芳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
若是往常,这个请求足以让她崩溃。但此刻,重逢的喜悦如暖流般冲刷着她心底的伤痕,让那段痛苦的记忆不再那么锋利。
赵休的影子从刚才开始就在剥离她内心的伤感,他要让王怡芳能够仔细而精确的说出20年前走失的经过。
人的记忆是很容易被自己所误导的,记忆其实很简单,你如果对它太执着,内心深处就会不断的把它丰富起来,久而久之你加工的记忆其实和真相天差地别。
赵休就是要用情绪让她回想起20年前的场景,同样的心情有助于她回拨当时的情况。
那是没有任何加工的,细腻的,纯粹的场景。
王怡芳就在影子的引导下,慢慢的回忆起20年前的场景,那些纷乱的,自我填补的,自我加工刻画的杂质通通被剔除掉。
这个母亲仿佛真的回到了20年前的场景。
妹妹王怡然本想阻止姐姐再想起这悲惨的往事,但看到赵休那隐含着冷芒的眼睛,她的心脏猛的一紧。
这位母亲一手握着萨娜,一手拉着赵休,缓缓陷入回忆:\"下海市很少下雪...可我偏偏最爱雪景。”
“那年三月,栖树海国的北海正是最美的时候...\"
她的声音轻得像飘落的雪花。
戴云南连忙揽住妻子的肩膀,无声地给予支持。赵休安静地坐在对面,目光专注。
\"我想带你去拍雪景照...你父亲在东晶开会脱不开身,我就独自带着你去了北海。\"
王怡芳的无意识地摩挲着赵休的手掌,她的眼神专注却茫然,仿佛陷在记忆里无法醒来。
\"我想堆个和你一样大的雪人...给你戴上北极熊帽子,给你在雪人旁边拍照...等你长大了,一定是很好的回忆。”
“我给你裹上恒温毯,可是外面的雪太大,我又不想带你出去了,你当时圆滚滚的,可爱极了...\"
她的眉头突然皱起:\"我就把你放在酒店的橱窗里,背景板用外面的雪拍照就好。”
“我正在找角度把你拍的最好看,酒店橱窗边有棵山毛榉...
“山毛榉旁边有我堆的小雪人,你在酒店里,它在橱窗外。”
“我看着你,它也看着你,天上的雪,在下,风里有雾在飘...”
“可是酒店里有个女人在唱歌。”
“那不是夏国语...也不是栖树海国的语言...\"
赵休看着这个着了魔一样的女人。
\"酒店里有很多人...但好像只有我听到了那首歌...\"
王怡芳的眼神渐渐恍惚,\"那歌声...分明是唱给,你听的...”
“它在唱的我听不懂,我听不清...”
“好像是有一句...”
“雾....丢掉了身躯,你...丢掉了灵魂...”
随着王怡芳的诉说,就像冥冥中有一个凄凉的女人在唱歌,它透过20年的光阴从王怡芳口中再次传出音节。
“雾丢掉了身躯,你丢掉了灵魂....它们....燃了蜡烛.....找你”
房间里所有人被这诡异的,歌声给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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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编不下去了,你们帮我编....我好凄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