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王翦退兵十里后,下令深挖壕沟、高筑营垒,还分兵守住各个险要关卡,严禁士兵出战。同时,调派两万兵力去支援桓齮和王贲,催促他们尽快拿下城池。樊於期这些日子天天带着精锐部队出城挑战,可秦军就像缩头乌龟一样,根本不应战。樊於期觉得王翦胆小怕事,心里正琢磨着要不要分兵去救援长子和壶关这两座城呢,突然,哨兵来报:“不好了,这两座城已经被秦军攻下了!”樊於期大惊失色,赶紧在城外扎营,好稳住长安君的心。
再说桓齮和王贲听说王翦移营到了伏龙山,就赶来拜见,说:“两座城都收复了,我们也都安排好了兵力防守,一切都妥妥当当的。”
王翦听了非常高兴,说:“屯留现在孤立无援了,只要抓住樊於期,这事儿就好办了。”
话音刚落,守营的士兵进来报告:“将军辛胜奉秦王之命来了,已经在营外。”
王翦赶忙出去迎接,把辛胜迎进营帐后,就问他来干啥。辛胜说:“一来呢,因为军士们打仗辛苦,秦王让我带了些犒赏给大家;二来呢,秦王特别恨樊於期,让我传话给将军:‘必须活捉这个人,亲手用剑砍下他的脑袋,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王翦一听,眼睛一亮,说:“将军你来的正是时候。”于是,先把秦王赏赐的东西发给三军,然后下令,让桓齮、王贲各带一支军队,分别在左右两边埋伏好,又让辛胜带五千人马,去叫阵挑战,自己则带着大军准备攻城。
成峤听说长子、壶关两座城失守了,急忙派人叫樊於期进城商量对策。樊於期说:“就在这一两天,咱们跟秦军决一死战。要是打不过,我就和王子您往北逃到燕、赵两国,联合其他诸侯,一起讨伐那个假秦王,这样才能保住国家。”
成峤忧心忡忡地说:“将军您可要小心啊。”樊於期回到自己的营地,哨兵又来报告:“秦王新派的将军辛胜,现在来挑战了。”
樊於期不屑地说:“无名小卒,看我先收拾了他。”说完,就带着军队出营迎战。刚打了没几个回合,辛胜就装作不敌,开始后退。樊於期仗着自己勇猛,一个劲儿地往前冲,大约走了五里地,桓齮、王贲两路伏兵突然冲了出来,樊於期被打得措手不及,大败而逃。他赶紧收兵往回跑,可王翦的军队已经把城围得水泄不通了。樊於期奋力拼杀,好不容易杀开一条血路,回到城里,城里的人赶紧打开城门,把他接应进去。王翦合兵一处,更加猛烈地攻城。樊於期亲自在城墙上巡逻,日夜都不休息,累得眼睛都红了,像只发狂的豹子。
杨端和在城里,看到形势危急,趁着夜色去求见长安君成峤,说:“我有件机密事要跟您说。”
成峤一看是以前的门客,就把他叫了进来。杨端和让成峤把左右的人都打发走,然后悄声说:“秦国的强大,您是知道的。就算六国联合起来都不一定能打得过,您现在想用一座孤城对抗秦国,这不是鸡蛋碰石头,肯定没好果子吃。”
成峤无奈地说:“是樊於期说‘现在的秦王不是先王的亲生儿子’,才劝我这么做的,我本来也不想啊。”
杨端和说:“樊於期就知道逞匹夫之勇,也不管能不能成功,就想拉着您干这冒险的事儿。现在各地都没人响应他的檄文,而王翦将军攻城又攻得紧,城要是破了,您可怎么办呢?”
成峤着急地问:“那我逃到燕、赵两国,联合其他国家,您觉得怎么样?”
杨端和摇摇头说:“‘合纵’这事儿,以前赵肃侯、齐湣王、魏信陵君、楚春申君都试过,刚联合起来就散了,根本成不了,这是明摆着的。六国哪个不怕秦国?您去了其他国家,秦国只要派个人去指责,他们肯定会把您绑起来献给秦国,您还能有活路吗?”
成峤六神无主地说:“那您说我该怎么办呢?”
杨端和说:“王翦将军知道您是被樊於期蛊惑的,他有一封密信,托我交给您。”说着,就把信递了过去。成峤打开信一看,上面写着:“您是秦王的亲弟弟,又有侯位,怎么能听那些没根据的话,做这种危险的事呢?这不是自寻死路吗?带头造反的是樊於期,如果您能杀了他,把脑袋献到军前,然后束手投降,我会向秦王保奏,秦王肯定会饶恕您。要是您还犹豫不决,等城破了,后悔都来不及了!”
成峤看完信,流着泪说:“樊将军是个忠诚正直的人,我怎么忍心杀他呢?”
杨端和叹了口气说:“您这就是妇人之仁啊!要是您不听我的,那我就告辞了。”
成峤赶紧说:“您先别走,留下来陪陪我,这事儿等我再好好想想。”
杨端和说:“您可千万别把我的话告诉别人。”
第二天,樊於期驾车来见成峤,说:“秦军势力太强了,大家都人心惶惶的,这城早晚都守不住,咱们还是赶紧出逃避到燕、赵两国,再做打算吧。”
成峤犹豫地说:“我的宗族都在咸阳,现在逃到其他国家,他们会接纳我们吗?”
樊於期着急地说:“各国都被秦国欺负得够呛,肯定会接纳我们的,您就别磨蹭了。”正说着呢,外面报告:“秦军在南门挑战。”樊於期不停地催促:“王子您现在不走,以后就走不了了。”成峤还是拿不定主意,樊於期没办法,只好提着刀上车,冲出南门,又和秦军打了起来。
杨端和劝成峤到城墙上看看,成峤就去了。只见樊於期在城下和秦军厮杀了好久,秦军越来越多,樊於期渐渐抵挡不住,只好往回跑,跑到城下,大喊:“快开门!”杨端和拿着剑站在成峤旁边,大声说:“长安君已经全城投降了!樊将军您自便吧,谁敢开门就杀了谁!”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面写着“降”字的旗,左右都是杨端和的亲戚,他们马上把降旗竖了起来,成峤根本做不了主,只能站在那儿哭。
樊於期看到这一幕,叹了口气说:“这小子真是烂泥扶不上墙!”秦军把樊於期围了好几层,因为秦王有命令,要活捉他,所以不敢放箭。樊於期又拼命杀出一条血路,朝着燕国的方向跑了。王翦想去追,但是没追上,气得直跺脚,像只斗败的公鸡。
杨端和让成峤打开城门,迎接秦军进城,把成峤关在公馆里,派辛胜去咸阳报捷,顺便请示怎么处置长安君。秦太后急得不行,把头上的簪子都摘下来,替长安君向秦王求情,求他免了长安君的死罪,还转过头求吕不韦帮忙说情。秦王政气得脸都红了,大声说:“反贼不杀,以后亲戚们都要造反了!”于是派使者命令王翦马上在屯留杀了成峤,凡是跟成峤一起造反的军吏,都抓起来杀了,城里的老百姓,全都迁到临洮去。同时,还悬赏捉拿樊於期:“谁要是能抓住他献给我,就赏五座城。”使者到了屯留,宣布了秦王的命令,成峤听说自己不能被赦免,就在馆舍里上吊自杀了。王翦还是把他的脑袋砍下来,挂在城门上示众。军吏死了好几万人,老百姓被迁走后,城里空荡荡的,就像一座鬼城。这事儿发生在秦王政七年。有个老头还写了首诗:“不是好种子却长在好苗里,就应该拔掉,不过做事得看看形势。屯留守到最后也没救,造反的罪名就落在那封信上了。”
这时候秦王政已经长大了,身高八尺五寸,长得英俊潇洒,特别聪明,志向远大,什么事都有自己的主意,不再全听太后和吕不韦的了。平定了长安君的叛乱后,秦王政就想着要为蒙骜报仇,把大臣们召集起来商量攻打赵国的事儿。刚成君蔡泽进言说:“赵国和燕国是世仇,燕国依附赵国,不是真心的。我请求出使燕国,让燕王派太子来当人质,表示臣服,这样就能孤立赵国。然后我们和燕国一起攻打赵国,就能扩大河间的地盘,这好处可大了!”秦王觉得有道理,就派蔡泽去燕国了。
蔡泽到了燕国,对燕王说:“燕国和赵国都是大国,可打了一仗栗腹死了,再打一仗剧辛也死了,大王您忘了这两次败仗的仇,还和赵国一起对抗强秦,打赢了好处都让赵国占了,打输了灾祸就落到燕国头上,您这么为燕国打算,可不对啊。”
燕王无奈地说:“我也不想跟着赵国,可没办法,燕国实力不如赵国啊。”
蔡泽说:“现在秦王想报五国‘合纵’的仇,我觉得燕国和赵国是世仇,燕国跟着赵国是迫不得已。大王您要是派太子去秦国当人质,让我好说话,再请秦国的一个大臣来当燕国的相国,那燕国和秦国的关系就像胶水和油漆一样牢固,两国一起攻打赵国,要报仇就不难了。”
燕王听了他的话,就派太子丹去秦国当人质,还请秦国派一个大臣来当相国。吕不韦想派张唐去,让人算了一卦,是大吉大利。可张唐却推说生病,不肯去。吕不韦没办法,亲自坐车去请他。张唐推辞说:“我以前多次攻打赵国,赵国特别恨我。现在去燕国,肯定要经过赵国,我不敢去。”吕不韦再三劝说,张唐就是坚持不去,像头倔驴。
吕不韦回到府里,坐在堂上生闷气。他门下有个叫甘罗的,是甘茂的孙子,当时才十二岁,看到吕不韦不高兴,就上前问:“您为啥不开心呢?”
吕不韦没好气地说:“小孩子懂什么,别来烦我。”
甘罗说:“您门下的人,不就是为了能帮您分忧解难吗?您有事儿不让我知道,我就算想效忠也没机会啊。”
吕不韦不耐烦地说:“我之前让刚成君去燕国,燕太子丹已经去当人质了;现在想让张卿去燕国当相国,卦象也吉利,可他就是不肯去,我就是因为这个不高兴。”
甘罗说:“这事儿简单,您怎么不早说呢?我去劝他。”
吕不韦生气地说:“去去去!我亲自去请他都不行,你个小孩子能有什么办法?”
甘罗不服气地说:“以前项橐七岁就能当孔子的老师,我现在都十二岁了,比项橐还大五岁呢。您让我试试,要是不行,您再骂我也不迟,怎么能小瞧我呢?”
吕不韦听他这么说,觉得这孩子不简单,就改变了态度,笑着说:“你要是能让张卿去燕国,办成了我就给你个卿位。”
甘罗高兴地走了,去见张唐。张唐虽然知道甘罗是文信侯的门客,可看他年纪小,就没把他放在眼里,问:“小孩子,你找我有什么事?”
甘罗说:“我是来给您吊丧的。”
张唐惊讶地说:“我好好的,有什么事可吊丧的?”
甘罗说:“您觉得自己的功劳和武安君比怎么样?”
张唐说:“武安君在南边打败了强大的楚国,在北边威震燕、赵两国,打了无数胜仗,攻下好多城池,我的功劳连他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甘罗又问:“那应侯在秦国受重用的程度,和文信侯比怎么样?”
张唐说:“应侯不如文信侯受重用。”
甘罗接着问:“您明知道文信侯的权力比应侯大吗?”
张唐说:“这我当然知道。”
甘罗说:“以前应侯想让武安君攻打赵国,武安君不肯去,应侯一生气,武安君就被赶出咸阳,死在了杜邮。现在文信侯亲自请您去燕国当相国,您不肯去,您觉得文信侯会容忍您吗?您离死不远了!”
张唐听了,吓得脸色苍白,出了一身冷汗,赶紧说:“小孩子,你说得对,谢谢你提醒我。”于是,通过甘罗向吕不韦请罪,当天就收拾行李,准备出发。
甘罗对吕不韦说:“张唐听了我的话,是不得已才去燕国的,可他心里还是怕赵国。您给我五辆车,我先去赵国给张唐打个前站。”吕不韦已经见识了甘罗的才能,就进宫对秦王说:“甘茂的孙子甘罗,虽然年纪小,但是出身名门,特别聪明有口才。之前张唐说生病不肯去燕国,甘罗一去劝说他就答应了,现在甘罗还请求先去赵国通报一声,您就让他去吧。”
秦王让人把甘罗叫进来,一看这孩子身高才五尺,长得眉清目秀,心里就挺喜欢,问:“你去见赵王打算怎么说呢?”甘罗回答:“我到时候看他的表情,是高兴还是害怕,随机应变,说话就像波浪一样,随风转动,不能事先定好。”秦王很高兴,给了他十辆好车,一百个仆人,让他去赵国。
赵悼襄王听说燕、秦两国和好,正担心这两国算计赵国呢,突然听说秦国使者来了,高兴得不得了,赶紧出城二十里迎接甘罗。见到甘罗年纪这么小,心里暗暗称奇,问:“以前为秦国打通三川之路的也是姓甘,和你是什么关系?”
甘罗说:“那是我爷爷。”
赵王又问:“你今年多大了?”
甘罗回答:“十二岁。”
赵王疑惑地说:“秦国难道没有年纪大的人了吗?为什么派你这么个小孩子来?”
甘罗说:“秦王用人,是根据人的能力来的。年纪大的人做大事,年纪小的人做小事。我年纪最小,所以就被派来赵国了。”
赵王看他说话条理清晰,又暗暗佩服,问:“你这次来赵国,有什么要告诉我的吗?”
甘罗说:“大王您听说燕太子丹去秦国当人质了吗?”
赵王说:“听说了。”
甘罗又问:“那您听说张唐要去燕国当相国了吗?”
赵王说:“也听说了。”
甘罗说:“燕太子丹去秦国当人质,说明燕国不欺骗秦国;张唐去燕国当相国,说明秦国也不欺骗燕国。燕、秦两国互不相欺,赵国可就危险了。”
赵王紧张地问:“秦国为什么要和燕国亲近呢?”
甘罗说:“秦国和燕国亲近,是想一起攻打赵国,扩大河间的地盘。大王您不如割让五座城给秦国,让秦国扩大河间的地盘,我回去跟秦王说,让他阻止张唐去燕国,断绝和燕国的关系,和赵国交好。赵国这么强大,去攻打弱小的燕国,秦国又不帮忙,赵国得到的好处,可不止五座城啊。”
赵王听了,眼睛一亮,非常高兴,赐给甘罗一百镒黄金,两对白璧,还把五座城的地图给他,让他回去向秦王报告。秦王高兴地说:“河间的地盘,多亏了这小孩子才能扩大。这孩子的智慧,比他的身材大多了。”于是不让张唐去燕国了,张唐也很感激甘罗。赵国听说张唐不去燕国了,知道秦国不帮燕国了,就派庞煖、李牧合兵攻打燕国,攻下了上谷三十座城,赵国自己拿了十九座,把十一座给了秦国。秦王封甘罗为上卿,还把以前封给甘茂的田宅也赐给了他。现在人们传说甘罗十二岁当丞相,就是这么回事。有诗为证:“几句话就换来河间的地盘,上谷的土地又从燕国割来。这么大的功劳出自小孩子之手,天生的智慧可不分年龄。”
还有一首诗说:“甘罗早早成名,姜子牙大器晚成,成名早晚和命运有关。就像春天的花和秋天的菊,时机到了自然就绽放。”
燕太子丹在秦国,听说秦国背叛了燕国,和赵国交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想逃回燕国,又怕出不了关,就想和甘罗交朋友,借助他的智慧想办法回燕国。有一天晚上,甘罗梦见一个穿着紫衣的官吏拿着天符来,说:“奉上帝的命令,召你回天上去。”然后甘罗就无疾而终了。这么有才华的人却早早去世,真是可惜啊!太子丹只好留在秦国了。
话说两头,吕不韦很得庄襄后欢心,得以自由出入宫闱,以前那是胆子大得很,啥都不怕。可后来见秦王政渐渐长大,又聪明过人,心里就开始发毛,害怕哪天事情败露,自己吃不了兜着走。但太后又很寂寞,时不时就宣他进甘泉宫。吕不韦琢磨着得找个人代替自己,可找来找去,就是找不到能让太后满意的人。
有一天,他听说市面上有个叫嫪毐的人。在秦国,人们管那些没品行的人叫“毐”,所以大家都叫他嫪毐。这嫪毐不小心犯了点罪,吕不韦就想办法把他给赦免了,还留在自己府里当舍人。
秦国的风俗,农事忙完后,全国会放纵地玩乐三天,各种杂耍表演都能上场。吕不韦想出个奇葩的主意,用桐木做了个车轮,让嫪毐去转。周围的人都看见了,一个个惊得下巴都快掉了,有的忍不住掩口偷笑,有的则是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
太后不知从哪儿听说了这事儿,私下里就问吕不韦,言语之间好像还挺感兴趣。吕不韦心里一动,说:“太后想见见这个人吗?我找个机会把他送进来。”太后笑了笑,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说:“你这是开玩笑吧,外面的人怎么能进得了宫呢?”吕不韦凑过去,神神秘秘地说:“我有个主意,让人揭发他以前的罪行,判他腐刑。太后您再拿重金贿赂行刑的人,让他们假装阉割,然后把他当成宦官送进宫里,这样就能长久了。”太后一听,眼睛放光,高兴地说:“这主意太棒了!”于是给了吕不韦一百金。
吕不韦偷偷把嫪毐叫来,把计划跟他一说,嫪毐本来就是个登徒子,一听有这等“好事”,心里乐开了花,觉得自己要走大运了,连忙点头答应。
吕不韦真的让人揭发了嫪毐的罪行,判了他腐刑。然后用那一百金贿赂主刑的官吏,弄来驴的阳具和一些血,假装是嫪毐被阉割了,还把他的胡子眉毛都拔掉。行刑的时候,行刑者故意拿着给周围的人看,大家都信以为真,一个个吓得不轻,纷纷议论说这嫪毐真是个怪物,以后可不敢惹他。
嫪毐就这样假装成宦官进了宫,太后见了他,当晚就让他侍寝。这一试,可把太后高兴坏了,觉得比吕不韦强了不知道多少倍。第二天,太后重重地赏赐了吕不韦,吕不韦也暗自庆幸,觉得自己终于可以脱身了。
从那以后,太后和嫪毐整天黏在一起,就像一对恩爱的夫妻,没多久,太后竟然怀孕了。太后吓得不行,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可不得了,就假装生病,让嫪毐拿着钱去贿赂占卜的人,让他们说宫里有邪气,得搬到西边二百里外的地方去住。
秦王政本来就对吕不韦和太后的事儿有点怀疑,听说太后要搬走,心里还挺高兴,觉得这样他们就能少来往了,就说:“雍州离咸阳西边二百多里,以前的宫殿都还在,太后就住那儿吧。”
于是,太后就搬到了雍城,嫪毐也跟着去了,住在雍城的大郑宫。在那里,他们更加肆无忌惮,一点都不避讳。两年的时间里,太后接连生了两个儿子,他们偷偷地在密室里养着。太后还私下和嫪毐约定,等秦王政死了,就让他们的儿子当秦王。这事儿慢慢地也有一些人知道了,但谁都不敢说,就像有个大石头压在心头,大家都小心翼翼的。
太后看嫪毐这么“尽心尽力”,就上奏说嫪毐代替秦王照顾自己有功,请求封给他土地。秦王政听了太后的话,就封嫪毐为长信侯,把山阳那块地给了他。
这下嫪毐可抖起来了,越来越放肆。太后每天都给他好多赏赐,要啥有啥,宫室、车马、打猎、玩乐,只要他想,没有得不到的。不管大事小事,都由他说了算,就像他才是这秦国真正的主人。他家里养了几千个仆人,那些想当官、想发财的人,都争着来当他的舍人,一下子就有一千多人投靠他。嫪毐还用钱贿赂朝中的权贵,让他们都成为自己的党羽,那些追逐权势的人,也都纷纷归附他,一时间,他的声势比吕不韦还大,走路都带风,眼睛里根本放不下别人。
秦王政九年春天,天上出现了彗星,长长的尾巴划过天空。太史占卜后说:“国内恐怕要有兵变啊。”
原来,以前秦襄公立了鄜畤来祭祀白帝,后来德公迁都到雍,就在雍立了郊天之坛,秦穆公又建了宝夫人祠,每年都去祭祀,后来虽然迁都到咸阳,但这些规矩都没废。太后住在雍城,秦王政每年到郊祀的时候,都会去雍城拜见太后,顺便举行祭祀仪式,每次都住在祈年宫。
这年春天又到了郊祀的时候,正好赶上彗星出现。出发前,秦王政让大将王翦在咸阳炫耀兵力三天,和尚父吕不韦一起守城;派桓齮带三万军队,驻扎在岐山,然后才起驾去雍城。这时候秦王政已经二十六岁了,但还没有举行冠礼。太后就命令在德公的庙前,给秦王政举行冠礼,还让他佩剑,又赏赐百官,让大家痛痛快快地喝了五天酒。太后还和秦王政在大郑故宫设宴庆祝,表面上看起来一片祥和,实则暗藏危机。
嫪毐这阵子日子过得太舒服了,所谓乐极生悲,该出事的时候躲也躲不掉。有一天,嫪毐和左右的贵臣赌博喝酒,从早喝到晚。到了第四天,嫪毐和中大夫颜泄赌博,手气特别背,一直输。喝得醉醺醺的他,非要再来一局,颜泄也喝醉了,死活不同意。嫪毐火冒三丈,脸涨得通红,眼睛瞪得像铜铃,冲过去就揪住颜泄的衣领,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得颜泄眼冒金星。颜泄也不甘示弱,借着酒劲,一把扯下了嫪毐的帽子和帽带。嫪毐这下更怒了,大声吼道:“我可是当今秦王的假父,你这个穷鬼,怎么敢和我作对?”
颜泄一听,吓得酒都醒了一半,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啊!他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刚巧碰到秦王政从太后那里喝完酒出来。颜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哭着说自己不想活了。秦王政是个有心机的人,一句话也没说,只是让左右的人把颜泄扶到祈年宫,然后才问他怎么回事。颜泄把嫪毐打他、自称假父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还奏报说:“嫪毐根本不是宦官,是假装受了腐刑,偷偷地伺候太后,现在都已经生了两个儿子,就在宫里藏着,说不定哪天就要篡夺秦国的王位了。”
秦王政听了,气得暴跳如雷,肺都要气炸了,暗暗咬牙切齿,心想这还了得!他马上秘密地用兵符召桓齮,让他带兵到雍城来。
有两个官员,内史肆和佐弋竭,一直收了太后和嫪毐的钱,和他们是一伙的。他们知道这事儿后,心急火燎地跑到嫪毐府里报信。
嫪毐这时候刚醒酒,一听就傻眼了,吓得浑身发抖,像筛糠一样。但他很快冷静下来,觉得不能坐以待毙,得想办法自救。当天夜里,他偷偷地跑到大郑宫,求见太后,急得声音都变了调,说:“现在这情况,除非趁着桓齮的兵还没到,把宫里的骑兵、卫士和宾客舍人都召集起来,去攻打祈年宫,杀了秦王政,咱们夫妻才能保住性命。”
太后吓得脸色苍白,哆哆嗦嗦地说:“宫里的骑兵能听我的吗?”
嫪毐着急地说:“太后您把玉玺给我,我假传秦王的命令,就说‘祈年宫有贼,秦王有令,召集宫骑去救驾’,他们肯定会听的。”
太后这时候已经六神无主,慌乱地说:“那就依你吧。”说完,就把玉玺拿出来给了嫪毐。
嫪毐拿着玉玺,伪造了秦王的诏书,还盖上太后的玉玺印文,到处召集宫骑卫卒和自己府上的宾客舍人。那些人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稀里糊涂地就跟着来了。一直折腾到第二天中午,人才凑齐。嫪毐和内史肆、佐弋竭把这些人分成几路,气势汹汹地去围攻祈年宫。
秦王政站在宫台上,看到下面乌压压的一片人,大声问他们来干什么。下面的人回答说:“长信侯说宫里有贼,我们是来救驾的。”秦王政冷笑着说:“长信侯就是贼,宫里哪来的贼?”
宫骑卫卒们一听,一下子就懵了,有一半人觉得不对劲,悄悄地溜走了;另一半胆子大一点的,反过来和嫪毐的宾客舍人打了起来。秦王政趁机下令:“谁要是活捉了嫪毐,赏钱一百万;杀了他把脑袋献上来的,赏钱五十万;抓住一个叛乱的人的,赏爵一级。不管是当官的还是当差的,都一样有赏。”
这一下,那些宦官、马夫、园丁什么的,都拼命地冲上去和叛军战斗。老百姓也听说嫪毐造反了,纷纷拿着棍棒赶来帮忙,一个个义愤填膺,喊着要保卫秦王。一时间,宫里乱成了一锅粥,喊杀声、惨叫声响成一片。
嫪毐的军队毕竟是临时拼凑起来的,哪能打得过秦王政的正规军呢?没一会儿就兵败如山倒。嫪毐见势不妙,拼命地杀出一条血路,从东门逃走。刚出门,就碰上了桓齮的大军,这下他可真是插翅难逃了,被桓齮的士兵像抓小鸡一样,轻而易举地就给抓住了,五花大绑地带了回来。内史肆、佐弋竭等人也都被擒获,一个都没跑掉。
秦王政把他们交给狱吏严刑拷问,这些人受不了刑罚,就把实情都招了。秦王政听了,气得眼睛通红,亲自带人去大郑宫搜查,果然在密室里找到了嫪毐和太后生的两个儿子。秦王政看着这两个孩子,心里一阵厌恶,脸色铁青,冷冷地说:“把这两个孽种给我装到布袋里,摔死!”左右的人不敢违抗,只好照做。太后在一旁看着,心里像刀绞一样,暗暗流泪,可又不敢出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被处死。
秦王政从那以后,就再也不拜见太后了,直接回到祈年宫。因为太史的占星预言应验了,秦王政还赏了他十万钱。狱吏把嫪毐的供词呈上来,上面写着:“嫪毐假装受腐刑进宫,都是吕不韦的主意,他的同谋死党,像内史肆、佐弋竭等,一共有二十多人。”
秦王政看了,怒不可遏,下令把嫪毐五马分尸,在东门示众,还灭了他的三族;把肆、竭等人的脑袋砍下来,挂在城墙上,让大家都看看造反的下场;那些跟着嫪毐叛乱的宾客舍人,都杀了;就算是没有参与叛乱的,也都被流放到蜀地,一共迁走了四千多家,一路上哭声震天,惨不忍睹。
太后因为用玉玺帮助嫪毐叛乱,不配再当国母,秦王政削减了她的俸禄,把她迁到棫阳宫居住。棫阳宫是个很小的离宫,秦王政还派了三百个士兵守着,任何人出入都要严格盘查。太后这下可真是从天上掉到了地下,整天以泪洗面,就像个被囚禁的犯人一样,哪里还有一点太后的威风呢?
吕不韦因为害怕被牵连,假装生病,不敢出门去拜见秦王政。秦王政本来想把他也一起杀了,就问大臣们的意见。大臣们大多都和吕不韦有交情,纷纷为他说情:“吕不韦扶持先王上位,对国家有大功啊;而且嫪毐的事也没有当面和他对质,到底是不是他干的还不清楚,不应该把他牵连进来。”秦王政听了大臣们的话,就赦免了吕不韦的死罪,但免去了他的相国职务,收回了他的印绶。桓齮因为抓住了反贼,立了大功,被加封进爵,风光无限。
这年夏天四月,天气突然变得特别寒冷,竟然下起了霜雪,好多老百姓都被冻死了。民间纷纷议论说:“秦王政把太后迁走,儿子不认母亲,这是违背天理的,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异常天气。”
大夫陈忠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就进宫向秦王政进谏说:“天下哪有不认母亲的儿子呢?您应该把太后迎回咸阳,尽尽孝道,也许这样天气就能恢复正常了。”
秦王政听了,顿时火冒三丈,眼睛里像要喷出火来,大声吼道:“你这个大胆的家伙,竟敢来教训我!”他立刻下令把陈忠的衣服剥光,扔到长满蒺藜的地上,让士兵用棍棒狠狠地打,直到把他打死为止。然后把陈忠的尸体挂在城门口示众,还在旁边挂了个牌子,上面写着:“谁要是再敢为太后的事来进谏,这就是他的下场!”
可就算这样,还是有不少秦国的大臣相继来进谏,他们觉得秦王政这样做不对,希望他能回心转意。但秦王政根本听不进去,他的心里充满了愤怒和怨恨,觉得这些大臣都是在故意和他作对。
不知道这些大臣能不能让秦王政改变主意呢?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