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郑安平带着兵投降了魏国,这可把应侯范睢给坑苦了,按照秦国的律法,他这个举荐人得跟着受牵连,吓得他赶紧在草垫子上跪着请罪,那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秦王却摆摆手说:“任用郑安平,本来就是我的主意,跟丞相没啥关系。”不但没治范睢的罪,还一个劲儿地安慰他,让他继续当官。可大臣们在底下议论纷纷,秦王怕范睢心里不踏实,就下了道命令:“郑安平有罪,灭他全族,这事就这么过去了,谁要是再敢提,我就砍了谁的脑袋!”这一下,秦国人才不敢吭声了。
秦王还特意让人给范睢送好吃的,比平常给的还多。范睢心里那叫一个过意不去啊,就想着怎么讨好秦王。想来想去,他觉得劝秦王灭周称帝这主意不错,说不定能让秦王高兴高兴。于是,他就派张唐当大将去攻打韩国,打算先把阳城拿下,打通三川的路。
再说楚考烈王听说信陵君把秦军打得屁滚尿流,回头看看自己这边,春申君黄歇啥功劳也没有,就这么灰溜溜地回来了,不禁长叹一声说:“平原君搞的那个‘合纵’的主意,看来不是瞎说啊,我恨不得让信陵君来当我的大将,要是那样,我还怕秦国干啥!”
春申君听了,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尴尬得要命,赶紧凑上前说:“以前搞‘合纵’这事儿,大王您是带头的;现在秦国刚吃了败仗,气势都没了。大王您要是赶紧派使者去跟各国约定,一起攻打秦国,再去跟周王说说,让他出面主持公道,咱借着天子的名义去讨伐秦国,这功劳可比春秋五霸大多了。”
楚王一听,乐坏了,马上派使者去周国,把攻打秦国的计划跟周赧王说了。周赧王早就听说秦王惦记着打通三川,就是想灭了周国,现在听楚王说要伐秦,心里琢磨着这正应了《兵法》里“先发制人”那句话,哪有不同意的道理?楚王就跟其他五国定下了“合纵”的约定,定好了日子一起出兵。
可这周赧王一直以来都没什么实力,虽说占着天子的名号,其实就是个空架子,根本指挥不动谁。韩国和赵国把周国的地盘分成了两半,把雒邑的河南王城那一块叫做西周,把巩附成周那一块叫做东周,还派了两个周公去管理。周赧王从成周搬到了王城,靠着西周公过日子,整天无所事事,啥也干不了。
到了这会儿,周赧王想发兵攻打秦国,就命令西周公去召集壮丁,好不容易才凑了五六千人,连车马的费用都不够。没办法,他只好去找国内有钱的老百姓借钱,写了借条,答应等打完仗回来,用抢到的战利品连本带利还给人家。
西周公带着这些人在伊阙扎营,等着其他诸侯国的军队。
这时候,韩国正被秦国攻打,自己都顾不过来;赵国刚解了邯郸之围,还心有余悸;齐国跟秦国关系不错,不愿意趟这趟浑水;只有燕国的乐闲、楚国的景阳带着两支军队先到了,可他们也都在那儿扎营观望,谁也不肯先动手。
秦王听说各国人心不齐,根本没心思进攻,就更来劲了,增派兵力去帮张唐攻下了阳城,又另外派将军嬴樛带着十万大军在函谷关外面耀武扬威。燕国和楚国的军队在那儿驻扎了三个多月,一看其他国家的兵都不来,自己也没了士气,干脆就撤兵回去了。
西周公一看,也只好带着兵回去。周赧王这次出兵,啥好处都没捞着,还白白费了一番力气。那些借钱给他的老百姓拿着借条来找他要钱,天天聚在王宫门口,吵吵嚷嚷的,声音大得连内宫都听得清清楚楚。周赧王又惭愧又着急,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干脆躲到高台上去了。后来的人就把这个高台叫做“避债台”。
再说秦王听说燕国和楚国的兵都散了,马上命令嬴樛和张唐合兵一处,从阳城出发,去攻打西周。周赧王这边兵也没有,粮食也不够,根本守不住,就想逃到三晋去。西周公劝他说:“以前太史儋说过:‘周、秦五百年后会合并,会有称王称霸的人出现。’现在时候到了。秦国统一的势头很明显,三晋过不了多久也会被秦国吞并,大王您可不能再受辱了,不如捧着周国的土地主动投降,说不定还能像宋国、杞国那样,保住一点封地呢。”周赧王实在没辙了,只好带着大臣和子孙们,到文武庙里大哭了一场。
哭了三天后,周赧王捧着剩下的地图,亲自到秦军那里投降,说愿意跟着去咸阳。
嬴樛接受了他的投降,西周一共有三十六座城,三万户人家。
这下子,西周的地盘全没了,只剩下东周还在。嬴樛先派张唐护送周赧王君臣子孙去秦国报捷,自己带着兵进了雒阳城,去划分地界。
周赧王见到秦王,不停地磕头谢罪。秦王看他可怜,就把梁城封给他,让他降为周公,跟附庸差不多。原来的西周公降为家臣,东周公的爵位也被贬为君,这就是东周君。
周赧王年纪大了,在周、秦之间来回折腾,累得够呛。到了梁城还不到一个月,就病死了。
秦王就把周国给灭了,又命令嬴樛征发雒阳的壮丁,去毁掉周的宗庙,把祭祀的器具都运走,还要把九鼎搬到咸阳去。周国的老百姓有不愿意给秦国干活的,都逃到巩城去,靠着东周君过日子,可见这些人心里还是忘不了周国。
在搬九鼎的前一天,老百姓听到鼎里面有哭声。等到九鼎运到泗水的时候,有一个鼎突然从船上飞起来,“扑通”一声沉到水底去了。嬴樛赶紧派人潜水去找,没找到鼎,却看到一条苍龙,张牙舞爪的,一下子掀起了大风浪。划船的人都吓坏了,谁也不敢靠近。
嬴樛当天晚上做了个梦,梦见周武王坐在太庙上,把他叫过去,狠狠地骂道:“你为啥要搬走我的重要器物,还毁掉我的宗庙!”说完,就让人用鞭子抽了他三百下。嬴樛从梦中惊醒,就得了背疽,病得爬不起来,只好让人把剩下的八个鼎献给秦王,还把梦里的情况奏明了。秦王一看,丢的那个鼎正好是豫州鼎,不禁长叹一声说:“天下的土地都归我秦国了,怎么这鼎就不肯跟着我呢?”他还想多派些人去把鼎捞回来,嬴樛赶紧劝他说:“这是神物,有灵性,不能再去捞了。”秦王这才打消了念头。没过多久,嬴樛就因为背疽死了。
秦王把八个鼎和祭祀的器具都摆在秦太庙里面,在雍州祭祀上帝,还通告各国,让他们都来朝贡祝贺,谁不来就攻打谁。韩桓惠王第一个跑来朝拜,跪在地上磕头称臣;齐国、楚国、燕国、赵国也都派国相来祝贺;只有魏国的使者还没到。
秦王很生气,就命令河东守王稽带兵去偷袭魏国。这王稽以前就跟魏国暗中勾结,收了魏国的钱,就把这事给泄露出去了。魏王知道后,吓得够呛,赶紧派使者去秦国谢罪,还把太子增送到秦国当人质,表示愿意听秦国的命令。从这以后,六国都乖乖地服从秦国了。这一年是秦昭襄王五十二年。
秦王后来查出来王稽跟魏国私通的事,就把王稽杀了。范睢知道后,心里更不安了。
有一天,秦王上朝的时候不停地叹气。范睢小心翼翼地问:“我听说‘君主忧愁,臣子就觉得耻辱;君主受辱,臣子就该去死。’现在大王上朝叹气,是不是因为我们这些臣子没干好,不能为大王分忧啊?我愿意领罪。”
秦王愁眉苦脸地说:“东西平时不准备好,到时候就应付不了突发事件。现在武安君白起被我杀了,郑安平又背叛了我,外面强敌不少,国内又没有好的将领,我能不发愁吗?”范睢听了,又惭愧又害怕,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好退下去了。
这时候,有个燕国人叫蔡泽,这人学问大,口才也好,心高气傲的,坐着破车到处游说诸侯,可一直没碰到赏识他的人。到了大梁,他遇到了善于看相的唐举,就问:“我听说先生给赵国的李兑看过相,说他‘一百天之内就能掌握国家大权’,是不是真的?”
唐举说:“是啊。”
蔡泽又问:“那您看我怎么样?”
唐举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笑着说:“先生的鼻子长得像蝎子,肩膀比脖子还高,额头凸出,眉毛皱在一起,两个膝盖弯曲,我听说‘圣人是不能看相的’,大概说的就是先生您吧?”
蔡泽知道唐举在拿他开玩笑,就说:“富贵我自己会有,我就是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
唐举说:“先生您啊,从现在开始还能活四十三年。”
蔡泽哈哈大笑,说:“我能吃好的,穿好的,坐着马车,带着黄金印,在君主面前威风凛凛地过日子,四十三年足够了,还有啥可求的呢?”后来他又去韩国、赵国游说,还是没人理他。回到魏国的时候,在郊外遇到了强盗,连做饭的锅碗瓢盆都被抢走了,没东西做饭吃,只好在树下休息。没想到又碰到了唐举,唐举笑着问:“先生您还没富贵起来吗?”
蔡泽说:“我正在找机会呢。”
唐举说:“先生您这面相,是该在西方发达。现在秦国的丞相应侯范睢,因为郑安平、王稽的事都得了重罪,他心里又惭愧又害怕,肯定想赶紧把相位让出去。先生您为啥不去秦国试试呢?还在这儿死守着干啥?”
蔡泽说:“秦国太远了,我怎么去啊?”
唐举从口袋里拿出一些钱送给他,说:“拿着这些钱当路费吧。”
蔡泽有了钱,就往西去了咸阳。他对旅店的老板说:“你给我准备白米饭和肥肉,等我当了丞相,一定重重地酬谢你。”
老板瞧了他一眼,心想:“这人是谁啊?还想当丞相?”
蔡泽看出了老板的心思,就说:“我叫蔡泽,是天下最有口才、最聪明的人,专门来见秦王的。秦王要是见了我,肯定会喜欢我的主意,把应侯赶下台,让我当丞相,到时候丞相印马上就能挂在我的腰上。”老板听了,觉得他简直是在说梦话,就把这事跟别人说了。
应侯范睢的门客听到了这些话,就告诉了范睢。范睢不屑地说:“五帝三代的事,百家的学说,我哪样没听过?那些能说会道的人,碰到我都没话说。就他蔡泽,还想来说服秦王,抢走我的相位?做梦去吧!”不过,他还是派人去旅店把蔡泽叫来了。
老板对蔡泽说:“您这下可要倒霉了。您到处说要代替应侯当丞相,现在应侯派人来叫您,您要是去了,肯定会受大辱的。”蔡泽却笑着说:“我去见应侯,他肯定会把相位让给我,根本不用见秦王。”
老板撇撇嘴说:“您这人太狂了,可别连累我。”
蔡泽穿着粗布衣服,趿拉着草鞋,去见范睢。
范睢大模大样地坐在那儿等着他。蔡泽见了范睢,只是拱了拱手,也不跪拜。范睢也不叫他坐,板着脸问:“外面传言,说要代替我当丞相的,就是你吗?”
蔡泽站在旁边,不慌不忙地说:“没错,就是我。”
范睢生气地说:“你有什么本事,能抢走我的爵位?”
蔡泽说:“哎呀,您怎么这么糊涂呢?春夏秋冬,四季交替,该成功的就成功,该退位的就退位,后来的人就该上去。您现在也该退位让贤了!”
范睢说:“我不自己退,谁能把我赶下去?”
蔡泽说:“一个人要是身体强壮,手脚灵活,又聪明又有道德,能在天下施行德政,这样的人难道不是大家都尊敬羡慕的贤能豪杰吗?”
范睢说:“是啊。”
蔡泽又说:“这样的人要是既能实现自己的志向,又能安乐长寿,子孙后代都能享受荣华富贵,世世代代相传,一直到天地毁灭,这难道不是大家所说的吉祥好事吗?”
范睢说:“是啊。”
蔡泽接着说:“可是秦国的商鞅、楚国的吴起、越国的文种,虽然功成名就,最后却不得好死,您觉得这样的结局好吗?”
范睢心里一惊,心想:“这家伙开始说利害关系了,一步步地逼我,如果我说不好,就掉进他的圈套里了。”于是,他假装镇定地说:“有什么不好的?商鞅辅佐秦孝公,大公无私,制定法律治理国家,作为秦国的将领,开拓了千里疆土;吴起辅佐楚悼王,废除贵族特权,培养战士,向南平定了吴、越,向北击退了三晋;文种辅佐越王,能把越国从弱变强,吞并了强大的吴国,为越王报了会稽之仇。他们虽然死了,可是大丈夫杀身成仁,视死如归,在当时建立了功勋,名垂后世,有什么不好的呢?”
这时候,范睢虽然嘴上这么说,可心里已经有点不安了,不自觉地站了起来,走到堂下听蔡泽说话。
蔡泽又说:“君主圣明,臣子贤能,这是国家的福气;父亲慈爱,儿子孝顺,这是家庭的福气。做孝子的,谁不想有个慈爱的父亲?做贤臣的,谁不想有个圣明的君主?比干忠诚,可殷朝还是灭亡了;申生孝顺,国家却陷入了混乱。他们虽然不愿意死,可对君主和父亲有什么帮助呢?为什么呢?因为他们的君主和父亲不圣明、不慈爱。商鞅、吴起、文种他们也是不幸死了,难道他们是自己想死,好成就后世的名声吗?比干被剖心,微子就离开了;召忽被杀,管仲却活了下来。微子、管仲的名声,难道比不比干、召忽差吗?所以大丈夫活在世上,能身体和名声都保全,这是最好的;名声能流传下去,身体死了,这是其次的;只有名声不好,身体却保全了,这是最下等的。”
这一番话把范睢说得心里畅快极了,不知不觉地离开了座位,走到蔡泽面前,说:“您说得太对了!”
蔡泽又说:“您觉得商鞅、吴起、文种杀身成仁是好的,可是他们跟闳夭辅佐周文王、周公辅佐周成王比起来,怎么样呢?”
范睢说:“商鞅他们比不上。”
蔡泽说:“那么现在秦王信任忠臣良将,厚待老朋友,跟秦孝公、楚悼王比起来怎么样呢?”
范睢想了一会儿,说:“不知道怎么样。”
蔡泽说:“您自己估量一下,您对国家的功劳,有没有商鞅、吴起、文种大呢?”
范睢又说:“我比不上。”
蔡泽说:“现在秦王对功臣的亲信程度,既比不上秦孝公、楚悼王、越王勾践,而您的功绩又不如商鞅、吴起、文种,可是您的俸禄和地位却比他们高得多,家里的财富也比他们多好几倍。像这样还不想急流勇退,为自己的安全考虑,他们三个人都不能避免灾祸,何况您呢?翠鹄、犀象,它们所处的形势本来离死还远,可最后却死了,是因为被诱饵迷惑了。苏秦、智伯的智慧,本来足以保护自己,可最后也死了,是因为被贪利迷惑,不知道停止。您以一个平民的身份得到秦王的赏识,当上了丞相,富贵到了极点,仇也报了,恩也报了,还贪恋权势,不知道退下来,我怕苏秦、智伯那样的灾祸,您也免不了。俗话说:‘太阳到了中午就会西斜,月亮圆了就会亏缺。’您为什么不在这个时候把相印交出去,推荐一个贤能的人呢?被推荐的人贤能,您推荐贤人的名声也会更大。您名义上是辞去荣华富贵,实际上是卸下重担。然后您就可以去游山玩水,享受长寿,子孙后代世世都能当应侯,这比您占据着重要的位置,却冒着不可预知的灾祸,不是好多了吗?”
范睢听了,叹了口气说:“先生您真是能说会道,有智慧啊,我听您的。”于是,他把蔡泽请到上座,用客人的礼节招待他,还留在宾馆里,摆上酒菜款待。
第二天,范睢上朝,对秦王说:“最近有个从山东来的客人,叫蔡泽,这人有辅佐帝王的才能,对时局看得透彻,能随机应变,完全可以把秦国的政事托付给他。我见过的人多了去了,可没一个能比得上他的,我跟他比,那真是差远了。我不敢埋没贤才,所以特意来向大王推荐他。”
秦王听了,就在便殿召见蔡泽,问他兼并六国的计策。蔡泽不慌不忙,一条一条地详细回答,说得头头是道,秦王听着听着,脸上就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心里想:“这小子还真有两下子!”当天就拜蔡泽为客卿。
范睢呢,趁机说自己身体不好,请求归还相印。秦王一开始还不答应,范睢就干脆称病不起,整天躺在床上哼哼唧唧的。秦王没办法,只好拜蔡泽为丞相,代替范睢,还封他为刚成君。范睢呢,就回到自己的封地应地养老去了。
咱们再来说说燕国的事儿。燕国自从昭王复国后,昭王在位三十三年,然后传给了惠王;惠王在位七年,又传给了武成王;武成王在位十四年,传给了孝王;孝王在位三年,传给了燕王喜;燕王喜即位后,立他的儿子丹为太子。燕王喜四年,正好是秦昭襄王五十六年。
这一年,赵国的平原君赵胜死了,赵王就任命廉颇为相国,封信平君。燕王喜因为燕国和赵国接壤,就派相国栗腹去赵国吊唁平原君的丧事,还特意带了五百金作为赵王的酒资,想跟赵王套近乎,结拜为兄弟。
栗腹这小子心里打着小算盘,想着赵王能送他一份厚礼,可赵王只是按照平常的礼节招待他。栗腹心里那个不痛快啊,回到燕国就跟燕王说:“赵国自从长平之战吃了败仗后,年轻力壮的都死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孤儿还小,而且相国刚死,廉颇也老了,咱要是趁他们不注意,分兵去攻打赵国,一定能把赵国灭了。”
燕王听了栗腹的话,有点心动,就把昌国君乐闲叫过来问他的意见。乐闲摇摇头说:“赵国东边挨着燕国,西边跟秦国接壤,南边和韩、魏交错,北边连着胡貊,这地方的老百姓天天打仗,民风彪悍,可不能轻易去攻打。”
燕王不甘心,又问:“那我用三倍的兵力去攻打他们,怎么样?”
乐闲还是说:“不行。”
燕王急了,提高声音说:“那用五倍的兵力呢?”
乐闲干脆不说话了。燕王这下火了,生气地说:“你是不是因为你父亲的坟墓在赵国,所以不想攻打赵国?”
乐闲说:“大王要是不相信我,那就让我去试试吧。”
大臣们都知道燕王想攻打赵国,就顺着他的意思说:“天底下哪有五倍兵力还打不过一倍的道理?”
只有大夫将渠一个人站出来苦苦劝谏,他说:“大王先别管兵力多少,咱得先讲讲道理。大王您刚和赵国交好,还送了五百金给赵王过生日,使者刚回来,您就要去攻打人家,这不是不讲信用、不仁义吗?这样去打仗,肯定赢不了。”
燕王根本听不进去,还任命栗腹为大将,乐乘为副将,率领十万大军去攻打鄗城;任命庆秦为副将,乐闲为佐将,率领十万大军去攻打代地;燕王自己亲自率领十万大军作为中军,在后面接应。
燕王刚要上车出发,将渠一下子冲过来,拉住燕王的衣服带子,眼泪汪汪地说:“大王要是一定要去攻打赵国,就别亲自去了,万一有个闪失,可怎么办啊?”燕王气得七窍生烟,一脚就把将渠踢开了。将渠也不松手,抱着燕王的脚哭着说:“我这么劝大王,是为了燕国好啊,大王要是不听,燕国的大祸可就来了!”燕王更生气了,让人把将渠关到监狱里,说等打完胜仗回来就杀了他。
燕国的三路大军就这样浩浩荡荡地出发了,军旗飘扬,遮天蔽日,士兵们一个个杀气腾腾,都想着能踏平赵国,扩大燕国的疆土。
赵王听说燕国的军队打来了,赶紧召集大臣们商量对策。相国廉颇站出来说:“燕国以为我们赵国刚吃了败仗,士兵不够用,要是我们在国内大肆奖赏,让十五岁以上的老百姓都拿着武器来帮忙打仗,咱们的军威一振,燕国的士气自然就没了。栗腹这小子就想着立功,其实根本没什么带兵的本事;庆秦就是个无名小卒;乐闲、乐乘因为昌国君的缘故,在燕国和赵国之间摇摆不定,不会为燕国拼命的。燕国的军队,我们马上就能打败!”廉颇还推荐了雁门的李牧,说他有当大将的才能。
赵王就任命廉颇为大将,率领五万大军,去鄗城迎战栗腹;任命李牧为副将,率领五万大军,去代地迎战庆秦。
廉颇的军队到了房子城,知道栗腹在鄗城,就把年轻力壮的士兵都藏在铁山,只派了一些老弱残兵在营地里。
栗腹派人去侦察,看到赵国的军队都是些老弱病残,高兴得手舞足蹈,说:“我就知道赵国的士兵不行了!”于是,他就率领大军猛攻鄗城。鄗城的人知道救兵快来了,就拼命坚守,一连十五天都没被攻破。
这时候,廉颇率领大军赶到了。他先派出几千名疲惫的士兵去挑战,栗腹留下乐乘继续攻城,自己亲自出城迎战。刚一交手,赵国的士兵就假装抵挡不住,大败而逃。栗腹在后面得意洋洋地指挥着士兵追赶,追了大概六七里地,突然四周响起一片喊杀声,赵国的伏兵全都冲了出来。当先一员大将,坐着战车冲了出来,大声喊道:“廉颇在此!来将还不快快投降!”
栗腹一看,吓得脸都白了,不过还是硬着头皮挥舞着大刀冲了上去。可廉颇是什么人啊?那武艺高强得很,他手下的士兵也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精锐,一个能顶一百个。没几个回合,燕国的军队就被杀得大败,廉颇还亲手活捉了栗腹。
乐乘听说主将被擒,吓得赶紧解围想跑。廉颇派人去招降他,乐乘想了想,就投奔了赵国。
正好这时候,李牧在代地也打了胜仗,杀了庆秦,派人来报捷。
乐闲率领剩下的军队退到清凉山防守。廉颇就让乐乘写信去招降乐闲,乐闲也投降了赵国。
燕王喜得知两路大军都全军覆没,吓得连夜往回跑,一直跑回中都。
廉颇乘胜追击,包围了中都。燕王没办法,只好派人去求和。乐闲对廉颇说:“这次挑起攻打赵国的主意的人是栗腹。大夫将渠早就有先见之明,苦苦劝谏,可惜大王不听,还把他关在监狱里。要是想答应燕国求和,必须得让燕王任命将渠为相国,让他来送求和的文书才行。”
廉颇觉得有道理,就答应了。燕王喜没办法,只好从监狱里把将渠放出来,任命他为相国。
将渠推辞说:“我不幸言中了这场灾祸,怎么能趁着国家失败来谋取自己的利益呢?”
燕王着急地说:“我不听你的话,才落到这个地步,现在只有你能帮我跟赵国求和了。”
将渠这才接受了相印,对燕王说:“乐乘、乐闲虽然投降了赵国,可他们的祖先对燕国是有大功的。大王应该把他们的妻子儿女送回去,让他们不忘燕国的恩德,这样和议才能尽快达成。”燕王赶紧照办。
将渠就去了赵国的军营,替燕王向赵国谢罪,还把乐闲、乐乘的家属都送了回去。
廉颇见燕国态度诚恳,就答应了求和,还把栗腹的脑袋和庆秦的尸体送回燕国,当天就带兵回赵国了。
赵王封乐乘为武襄君,乐闲还是称昌国君。任命李牧为代郡守。
这时候,剧辛在燕国守蓟州。燕王因为剧辛以前和乐毅一起辅佐昭王,就想让他写信去招降乐乘和乐闲。可乐乘、乐闲觉得燕王不听忠言,根本不愿意回来,就留在了赵国。
将渠虽然当了燕国的相国,可燕王心里还是不太喜欢他。没过半年,将渠就借口生病,辞去了相国的职位。燕王就任命剧辛代替他。
咱们再把目光转回秦国。秦昭襄王在位五十六年,年纪快七十了,到了秋天,生了一场病就死了。太子安国君柱即位,这就是孝文王。孝文王立赵女为王后,子楚为太子。
韩王听说秦王死了,赶紧穿着丧服来秦国吊唁,就像臣子对待君主一样,其他诸侯也都派了将相大臣来参加葬礼。
孝文王守孝三天后,大摆宴席招待群臣。没想到宴席刚散,回宫的路上就突然死了。
秦国国内的人都怀疑是客卿吕不韦想让子楚快点当王,就重金贿赂了孝文王身边的人,在酒里下了毒药,把孝文王给毒死了。可是大家都害怕吕不韦,没人敢说出来。
于是,吕不韦就和大臣们一起拥立子楚即位,这就是庄襄王。庄襄王尊华阳夫人为太后,立赵姬为王后,儿子赵政为太子,把名字里的“赵”字去掉,就叫政。
蔡泽知道庄襄王很感激吕不韦,估计他会当丞相,就借口生病,把相印让给了吕不韦。吕不韦就当了丞相,被封为文信侯,食邑在河南雒阳,有十万户。
吕不韦很羡慕孟尝君、信陵君、平原君、春申君的名声,觉得自己比不上他们,就也开设了馆舍招揽宾客,一下子就招了三千多人。
再说东周君听说秦国连着死了两个王,国内肯定乱糟糟的,就派宾客去游说各国,想搞“合纵”来攻打秦国。
丞相吕不韦对庄襄王说:“西周已经被灭了,东周这一点残余势力还在,他们还自称是文王、武王的子孙,想以此来煽动天下人。不如把他们也灭了,断绝了人们的念想。”
庄襄王觉得有道理,就任命吕不韦为大将,率领十万大军去攻打东周,抓住了东周君,把巩城等七座城都收了回来。
周朝从周武王己酉年受命建国,到东周君壬子年灭亡,一共经历了三十七代王,八百七十三年,就这样被秦国灭掉了。有个歌诀是这么说的:
周武成康昭穆共,懿孝夷厉宣幽终,
以上盛周十二主,二百五十二年逢。
东迁平桓庄厘惠,襄顷匡定简灵继,
景悼敬元贞定哀,思考威烈安烈序。
显子慎靓赧王亡,东周廿六凑成双,
系出喾子后稷弃,太王王季文王昌。
首尾三十有八主,八百七十年零四,
卜年卜世数过之,宗社灵长古无二。
秦王趁着灭周的势头,又派蒙骜去攻打韩国,攻下了成皋、荥阳,设置了三川郡,秦国的地界一下子就逼近大梁了。
秦王说:“我以前在赵国当人质的时候,差点被赵王杀了,这仇我可不能不报!”于是,他又派蒙骜去攻打赵国,攻下了榆次等三十七座城,设置了太原郡,接着又向南平定了上党,去攻打魏国的高都,可没攻下来。秦王又派王龁率领五万大军去帮忙,魏国的军队被打得节节败退。
这时候,如姬对魏王说:“秦国之所以这么急着攻打魏国,是因为他们觉得魏国好欺负;觉得魏国好欺负,是因为信陵君不在魏国。信陵君的贤名天下皆知,他能得到诸侯的帮助。大王您要是派人带着厚礼,言辞谦卑地去赵国把信陵君请回来,让他搞‘合纵’,联合各国一起抵抗秦国,就算秦国派一百个蒙骜来,也不敢小瞧魏国。”
魏王这时候形势危急,没办法,只好听了如姬的话,派颜恩为使者,带着相印,还有很多黄金彩币,去赵国迎接信陵君。还写了一封信,大概意思是说:
公子以前不忍心看到赵国的危险,现在难道忍心看到魏国的危险吗?魏国现在情况紧急,我天天盼着公子回来,公子可别计较我的过错啊。
信陵君虽然住在赵国,可他的宾客经常往来于魏、赵之间,消息很灵通。他听说魏国要派使者来接他,生气地说:“魏王把我扔在赵国十年了,现在情况危急了才想起我,根本不是真心的!”于是,他在门口贴了张告示:“谁要是敢为魏王的使者通报,就死!”宾客们都知道信陵君的脾气,互相告诫,没人敢劝他回魏国。
颜恩到了赵国,等了半个月,连信陵君的面都见不着。魏王又不停地派使者来催促,可还是没用。颜恩想找信陵君的门客帮忙说说话,可门客们都不敢去通报。他想等信陵君出门的时候在路上拦住他,可信陵君为了避开魏国的使者,根本不出门。颜恩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这信陵君到底会不会回魏国呢?咱们下回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