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道山绛阙知何处（二十三）
罗勉同陈澈从王家已经天黑了，两人找了间酒楼边吃饭边等白岭和江随洲汇合。
陈澈吃得心不在焉，惦记着京城的李木子。
罗勉一眼就看出来了，“你是不是和李道长闹矛盾了？两人赌气呢？”
陈澈看了罗勉一眼，“你都知道什么？”
罗勉夹了一块羊肉嚼着，“哎，以往你们两个人要是都在京城肯定黏在一起，这次听说她一直在玄妙观，可我没见着她出入陈家，你们俩肯定有有什么问题。”
“热恋中的男女么，总会有点小矛盾。你是男子，就要姿态低些哄哄人家，别端着你公子的身份。”
陈澈喝了点酒，外头的酒水都不如自家酒好，又辣又冲，让他嗓子难受。
罗勉看了看陈澈的脸色，又道：“大公子，我和你说句掏心肺的话，你啊，就是姿态太高了。李道长也不是一般的闺阁小姐，人家是走江湖的道士，我从小就喜欢道士，我太了解他们了，他们爱什么，爱自己，爱自由。你见过几个道士是爱人的？”
罗勉又吃了块羊肉，没办法，他就是爱吃羊肉，“大公子，你呀回去好好哄哄李道长，买些她喜欢的东西。”
“宅子。我看你给她买个宅子就挺好，女人就是要有宅子才觉得有安全感。”
陈澈轻笑了一声，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我京城有宅子，送她一间就是了。”
罗勉满是羡慕，“要是我是女的就好了。”京城的宅子说送就能送。
正说着，江随洲和白岭走进来，白岭甩着胳膊，揉着腿，“陈大人，口供人证我们都做齐整了。”
“怎么说？”陈澈推过碗筷。
“景元二年六月，末口一带因为干旱，水位下降，船只搁浅。知州组织了附近的村民帮忙卸下漕船上的货物，分批放入了县城的仓库。这些货物都是完整完好，没有被水浸泡的情况。”
陈澈边吃边点头，“很好，证据越来越完整。”
罗勉简单说了他们这里的收获，又道，“曾大林就比较关键了，江湖上的人，又隔了这么多年......”
陈澈摇头，“我知道他在那里。”
白岭忽然记起来，“上次汪家大案子我们找了不少运河上跑船的人，我记得有个曾慈，他就是曾大林的儿子吧？”
“对。曾大林在这淮河上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他的儿子接了他的人手，还在淮河上做生意。”
白岭兴奋地拍了下桌子，“我记得没错话，他人应该就在泗州，离这里不远。”
夜色已深，码头上只有零星的几艘船停泊。
一艘船头挂着一盏黄色的灯笼，在夜色中微微摇晃。
白岭走上前，轻轻敲了敲船舷，“曾慈可在？”
片刻后，一个身着短褐，身材魁梧的男子从舱内走出，诧异道，“白大人，陈大人，你们怎么？”
陈澈背着手站在船前，“有点事情想请教曾兄。”
曾慈笑着道，“陈大人客气了，来，进来说话。”
四人上了船，曾慈将他们引至舱内。舱内陈设简单，只有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
几人坐定后，陈澈示意他不用招呼，直接开口道：“你父亲曾大林在景元二年替楚州府衙转运一批漕运货物，这事儿你知道吗？”
曾慈神色一变，眼神闪烁，“景元二年？这都多久的事情了，我哪能记得？”
又有下人进来给他们几个上了热茶，曾慈招呼他们喝茶道：“陈大人怎么突然要查这么久远的事情？又有什么大案子么？”
陈澈摆摆手：“不用客气，我，嗯查查漕运的情况。不是一直吵吵漕运的事情么，圣上动手之前要查清楚。景元二年的时候，损耗挺多，过来查看一下。都说卖引子比官运划算，我们得看看到底有多划算，是不是？”
白岭正要拿茶碗喝茶，被一旁的罗勉在底下按住了手，“白大人，你手怎么这么凉。”
这边曾慈低着头，烛火跳印着他黢黑的脸，“陈大人做事就是细致。但我父亲人已经不在了，时间又过去太久，当时候我也还小，记不清这种事情，怕是帮不了你什么。”
白岭正要开口问话，被陈澈拦住。他行了礼道，“那就这样吧，我们也就随便问问，毕竟时间这么久，记不得也正常。”
从船上下来，白岭忍不住道：“刚刚怎么不让我问问他们铺子有没有老人还在的，说不定能记着点什么。”
陈澈催促道：“别废话，快点离开这里。”
话音未落，周围忽然有戚戚促促的响动，陈澈手按在腰边的佩剑上，“小心，人来了。”
一道白光过来，罗勉将白岭往后一拉，抓着他的肩膀道，“白郎中，你先去边上躲一躲。”
大约二十个左右的黑衣人将他们团团围住，陈澈开口道：“曾慈，你确定要这么做？”
曾慈从后头慢慢走过来，火把的亮光将他的脸显得格外暗沉，“陈大人，你知道，要不是逼不得已......”
“曹家逼你了？”陈澈道。
曾慈意外地看了陈澈道：“您怎么知道？”
陈澈没有表情，曾慈却反应过来，“你在试探我？”
他脸色下沉，往后退了一步，“兄弟们，杀了他们，不许留一个活口。”
白岭躲在暗处，看着黑衣人朝着陈澈等人攻去，心里急的要命，却不敢贸然现身。
却见陈澈身形一闪，已经躲开了领头人的攻击，同时反手一剑，将那人刺倒在地。
陈澈、罗勉还有江随洲三人背靠背站着，面对着越来越多的黑衣人。
白岭心头悲凉，真的没想到，自己就要交代这荒郊野地，他摸出自己腰间的匕首，咬着牙道：“老子死也要拖着你们几个人一起死！”
还没等他冲过去，忽然不远处火把亮起，曾慈盯着看了火把的方向，“陈大人，你......”
“放心，我和你不一样，我可是要留活口的。”陈澈放回了佩剑。
夜色中，码头上只剩下零星的几艘船和摇曳的灯笼，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