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道山绛阙知何处（十四）
李木子等人立刻起身赶往东村。
陈澈还要进宫，别与他们分道而行，他摸了摸李木子的头发，“你悠着点儿，别硬挺。有事就来找我。”
李木子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照月啧了一声，捅了捅道微，“他俩感情不错，这喜酒快了吧？将来是住那边还是住这边？若是定居在这边，那我儿子孙子的薯片岂不是麻烦了？”
“当然住那边。”道微冷冷地说道，“别管那么多，少不了你的薯片。”
东村。
虽然整个村子还是黄土墙和茅草屋，但赤狐庙还是修的整整齐齐，青砖黑瓦，香火缭绕。
庙里只有一座大殿，供奉着一座檀木雕琢的赤毛狐狸像。狐狸爪按北斗七星铜盘，供桌上供着新下来的深州梨子，墙角功德碑记载着元丰三年朝廷敕封"；昭应灵佑真君"；的诏书。
李木子不由赞叹道：“照月，没想到你这么受欢迎。这么供奉下去，你是不是要成仙登天呢。”
照月得意地摇着尾巴道：“这不是供奉我一人，是我们一族。元和八年的时候，我们替这里的百姓驱散蝗灾。”
“叶师父如果来这里施法，应该是景元年间的事情了。我有个叔公他一直住在这里附近，他是最早来这里定居的，你们等一等，我叫他来问问。”
没一会儿，照月就带来了一只灰毛狐狸，“这是我的叔公小猫儿。”
额？狐狸的名字叫猫？
“哎，小时候身体不好，我娘给我取个贱名好养活。”小猫儿解释着，“照月今儿带这么多人过来是啥事儿啊？”
猫，贱名，好养活！道微其他都听不进去，就听见这几个字儿了，毛都竖起来了，正要开口骂过去就被李木子一把揪到了怀里。
“我们问问景元十八年，这里还是叶家的祠堂，叶家少爷是不是在这里做过法事？”
李木子捂着道微的嘴，不让他发出半点声音。
小猫儿上前嗅了嗅李木子，“你和叶师父什么关系？你怎么身上有他的味道？”
“我是他徒弟。”
靖白天师赞了一句，“真敏锐。你闻闻我呢？”
小猫儿狭长的眼睛微微一挑，“呦，您这一肚子心眼我可不敢闻呢。”
照月笑着打圆场：“靖白天师谁不认识，用不着闻。叔公，您说说叶师父的情况？他们正查一个要紧的案子呢。李道长是我的朋友，您上次吃的薯片记得吧，就是她送的。”
小猫儿捋着胡须，“呦，那是个好东西。你是叶师父的徒弟啊，后头收的吧？那时候没听说他有徒弟。”
“对离开这里以后收的我。您说说他在这里做了什么？带什么人过来？”
“他可是来了好多次，人就住祠堂厢房，没日没夜地在研究他的异术。说起来我和他也有些缘分，我就在偏房后头住着，他还会给我些肉吃。”小猫儿回忆道。
李木子和靖白顿时来了精神，“你仔细想一想，他景元十八年他是不是带着一个姑娘过来？“啊，对对，一个姑娘，一个道士，再加上叶师父。”小猫儿跳上供桌，“他们来了好多次呢，当时他们就在这里施法，周围还挂了不少白幡。”
“我瞅着他们似乎一直在商量什么重要的事情。”
李木子立刻问道：“之后，你有没有见着一个孩子？婴儿？”
“没有。”小猫儿摇头，“我只记得最后一次施法的时候，就来了一个中年的道士，他和叶师父嘀嘀咕咕说了半天。”
那就是毛道人，李木子心想，也就是说小公主并没有带来施法现场。
小猫儿照月慢悠悠地说道：“那次他们似乎心情很不好，两人都沉着脸。那道人中间还蹲坐在前头的台阶上抹眼泪，后来他帮叶师父起了台子，搭了引魂幡，两人又布下了阵法，从头到尾都是静悄悄的。天一黑，那道人就骑马走了，就叶师父一人在祠堂里做法。”
“那法术很是邪性，那夜原本月光极好的大晴天，愣是起了大风大雨。叶师父在阵法中念着咒语，似乎很紧张的样子，然后四面引魂幡疯狂地摇动，我当时吓得趴在供桌下面，一动也不敢动。”
“一直耗到天微亮，我一直盯着叶师父，万一有什么意外，我还能帮他一把。不过叶师父一直都没事，就是人有点虚。引魂幡停下的时候，应该就是法术完成之时，叶师父对我喊了一声，出来吧，小狐狸。”
“他摸着我的头说，偷看了这么多次学着点什么没？我摇摇头，我就光看，啥也没学会。他说他终于完成了这辈子最想做的法术，原以为自己会想着名扬天下，让龙虎山那帮势利眼长长见识，没想到真正做成以后，他什么也不想要，只想找个地方静静的待着。”
小猫儿看着祠堂中间的供台，“他那会儿的状态怎么形容呢？心灰意冷，对，就是这样。”
“他就一人呆呆地坐在祠堂中间，不吃不喝到了下午，那道人骑着马冲了进来，将我吓了一大跳。他对叶师父喊，成了！成了。”
“叶师父才回过神来，对着引魂幡道，圣上，后头的路就靠你自己了。然后他扔给了我一锦囊的丸子，说他以后都不会来这里了，从此别过。那些丸子是他炼的仙丹，他算了一卦，八年后我会有大难，这些丸子能救我一命。还说既然我拿了他的东西就替他世世代代守着这块祠堂。”
照月挠挠头，“这么说叶师父算到了蝗灾。”
“对，我们一族全力与蝗灾搏杀，筋疲力竭之时，我就想起来那袋丸子。一百零八颗，一狐一粒，不多不少正正好。吞下之后，我们如有神助击退了蝗灾。”
照月惊叹道：“原来是这样的奇遇。我们挡了蝗灾，百姓替我们建庙，用的就是叶师父家的祠堂，怪不得他说让你替他守着这块地儿。”
这边李木子和靖白说道：“这么说来，是毛道人告诉我师父法术成功了。但那时候，李玄一已经惨死，他又心灰意冷，所以没有核对就离开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