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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文君眼角颤抖,开始阴阳怪气道:“当天是礼河湾开河工大会,马干事展现自己的口才,礼河湾全都看他一人表演。”

马林端坐身体,转头看着齐组长恭敬请示,“齐组长,咱们开始问话吧,天也不早了,鸡也不下蛋了,狗也不咬了,再不问话,食堂面条都坨了,怕各位领导吃烂面条胃不舒服。。”

“哐当”一声,一个面目跟宫里教导嬷嬷似的女人重重放下茶缸,灰白色短发一丝不苟,五官长得刻薄,一双三角眼看人带着傲慢和轻蔑。

“马干事,好口才,嘻嘻哈哈浮夸无状,让大家浪费时间看你表演。”

这应该就是卫家或者苗家的后手吧,马林收敛表情。

“未请教领导贵姓。”

“这位是省军区政工办公室张科长。”

“张科长好,您茶缸质量真好,在哪儿买的,这一下,嘿。”马林手里比划爆炸还配音,“砰,炮火连天,弹痕遍地,吓倒蓬间雀。不须……那啥,试看天地翻覆。”

这下不止是范部长和房政委三人,齐组长都拿下老花镜看马林,这小子这么彪悍吗?

这首诗结尾是:不须放屁,试看天地翻覆。

言外之意张科长刚才的话就是放屁,故意砸缸子吓唬谁呢?

从未有人敢跟她这么讲话,张科长脸上皱纹挤成菊花,手指哆哆嗦嗦指着马林,“你简直是胆大妄为。”

井副部长心里叹气,完蛋,张科长也不行,掉马林语言陷阱里去了。

“砰”马林也拍了桌子,站起来指着张科长,“大胆,竟敢对我朗诵的诗大不敬,你存的什么鬼心思,思想反动,我看你是高高挂起太久了,竟然侮辱这首伟大的诗。”

“虽然我人微言轻,也知道这是伟大的作品,是催人奋进的诗歌,是给予人民力量的文化宣传,你竟然口出狂言,大胆叫嚣,到底是谁不学习不研究不背诵。你就是敌人发动反攻的先锋,身居高位,行颠覆反动之事,想要篡改抹黑红旗知识,蒙蔽民众掩盖真相,你这个帝国的走狗,潜伏的叛徒。”

“你……你不要乱扣帽子。”

“呵呵。”马林对着陷入狂乱状态的张科长轻蔑一笑。

他为何如此胆大,范部长看卓文君复杂的眼神,还有齐组长看好戏的态度,他明白,齐组长不是卫家也不是苗家的人,卓文君也不会跟卫家和苗家联手。

那么这个寡妇脸一样的张科长就是卫家的马前卒,和纪连武一样的利刀。

他就要打掉卫家的爪子,借力打力,有卓家的力量,还有领导的诗词,他无所畏惧。

一个政工办公室的科长而已。

“你这个躲藏红旗下的小丑,欢送你下台,礼炮轰隆。须知,红色精神,骤雨霁,天际起霓虹。红光闪,万众庆重生。轰隆隆,斩断万年碑。 忽而怒,平地三尺浪。”

“我马林,铁拳生擒杀人犯,铁腿踏翻狗汉奸,铁口断清白人间。平生所爱,红岩翠柏,少年壮志,海阔天空。容不得你这等披着红壳黑心肝的坏分子,鄙视你这个混入干部队伍里中的帝国狗腿子,严防你这种妄图颠覆红旗的仇敌。”

“呔,霸王力拔山气盖世,猛烈而已;赵破奴铁骑破楼兰,不畏而已;革命者化家为国,敢为而已;我马林绝不向你这种叛徒低头,忠诚而已。我忠于党忠于国家忠于人民,伟大的祖国有我拼死守护的理由,几千年未有之壮丽盛世,容不得你这个臭虫破坏锦绣河山。”

记录员差点鼓掌叫好,看到周围人惊掉下巴的样子,继续看着马林。卓文君单手托腮凝望自带气场的男孩,这小混蛋这嘴啊,这嘴啊,以前咋没发现呢?

“沧海横流安足虑,世事纷纭从君理。此理为红,是指导广大干群工作学习生活的真理,你不知理,不懂理,抗拒学习,借着身上这张皮,心怀鬼胎腹诽红旗路线,寡廉鲜耻把黑白颠倒颠,居心叵测替坏分子喊冤,图谋不轨蒙蔽群众的双眼。”

“齐组长,我提请抓捕这个反动分子张某,查一查她的笔记文件,家里是否有外币和电台,有没有勾结境外势力进行文化侵略,她要从内部拉拢腐蚀我们的干部,其心可诛,其罪当诛。找出她勾结的同党,抓捕她编织的利益网,一丘之貉,同流合污,沆瀣一气,狼狈为奸。”

赵五魁在三楼走廊大呼小叫,“马干事又开始啦,妈呀,来晚了。”

张科长呼吸急促,脸色惨白鼻子抽动,眼珠子震颤,抿紧的嘴唇发出‘哧哧’响声,白沫子从嘴里冒出来,双手握拳身体僵直小幅度颤抖。

周围的人低着头沙沙写字,根本没人注意张科长的异常,马林今天讲这么多,以后开思想批评大会都能用上,全是知识点啊。

马林瞧见张科长的,知道她有癫痫病史,前世第一次见到朋友这样把自己快吓哭了。

倒,倒,倒。

‘咣当’张科长直挺挺摔倒在地。

“咋了,气迷糊了?”

“诸葛亮骂死王朗,马林骂死张科长,这嘴也太厉害了吧。”

“不能吧,谁扶一下,躺地上多凉啊。”

“算了吧,万一装的呢,咱们开公审的时候就有人这样,不一会儿就醒了。”

“我看也像装的,被马干事说中心事,装晕。”

马林不能让张科长出事,要死也回家死去,死这里他名声要不要了。癫痫这个可大可小,大多数自己能醒过来,发病时候防止窒息,昏厥时注意周围环境是否安全。

双手撑着桌子滑溜过去,拎起张科长,真的是癫痫,不是高卫兵他爹那种装的。

捏开嘴巴按人中,“犯错不自知的东西,癫痫发病也没用。瞧瞧,我不过是多说了几句,张科长就这般模样装相,倒显得我斤斤计较了。”

卓文君忽然想脱鞋挠脚心,齐组长端茶杯的手也在发抖。

什么话,什么话,为何听了心里痒得难受,记录员一个劲挠婴儿肥的脸蛋,马林说的话刺挠人。

将张科长平放在桌子上,马林拿起烟灰缸塞她嘴巴里,给别人解释,“防止她咬破舌头发生窒息,虽然她是隐藏的敌人,但是只有组织才有权利审判她,我个人再厌恶她也不能见死不救,违背一个新中国基层办事员的原则,不能让敌对势力小瞧咱们人民的心胸。”

房政委拍了几下马林,不想听他夸夸其谈,“马林你歇一会儿,张科长你不用管了,我安排人送她去医务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