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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二营出动索虏无踪 王公交心尚书惊愕

时近晌午,一个挑着柴薪的樵夫晃晃悠悠的来到一处幽深的巷子里,见四下无人便扣了扣大门。

“有人吗?”

“有人在吗?”

“谁啊?”

“请开门,你家郎君来信了。”

“我家郎君?”

革术托欠了个门缝,看了看樵夫。

“这位小兄弟,你家郎君让我捎了一封书信过来。”

樵夫面带笑容,递过了书信。

革术托打量了一番面前人,只见他穿戴着蓑笠,里面穿着一件破烂棉衣,看起来岁数也不小了。

“奥,知道了,你且去吧。”

革术托接过书信,转身就要进去。

“小兄弟且慢,呵呵呵......我远道过来给你送信,口渴难耐不说,耽误我贩柴怎么算呢?”

“找死!哪来那么多废话!”

革术托说完,“哐啷”一声便把大门合死了。

樵夫一声长叹,挑起柴薪往远处走去。

革术托揣着书信,骂骂咧咧的往里屋走来。

“波图都尉,门外一个樵夫送来书信,说是郎君所写。”

“书信?”

波图接下书信,连连看了几遍后再也坐不住了。

“郎君遇到麻烦了!”

“什么?郎君怎么了?”

革术托焦急的问道。

“郎君困在东郊竹林,一时半会恐怕是回不来了。”

“那......那该怎么办呢。”

“容我想想......”

却说那奚勒疏先是激怒了临川王,又被易琼发现了踪迹,如此明里暗里的都是敌人,又怎么敢轻易回城呢。

“郎君想要回来,看来也只能找那位了。”

革术托在一旁看着,也插不上话。

只见波图奋笔疾书,又从木盒里取出一块按摩用的玉制篦子。

“你速去胭脂巷,将这个交给含香斋店家。”

“快去!”

“哦哦,我这就去。”

革术托缓过神儿来,揣好书信和篦子,跑了出去。

西州城府衙院内,甲士整齐排列。

中护军将军长史王平之于城门前勒马驻足。

只见王平之身披明光银甲,头戴银色狼首盔胄,上面竖起一根红里范蓝的野雉羽毛。

众将士皆着黑色铁甲,戴狼首盔胄,头上竖着黑羽。

这支部伍就是有名的西州城骁骑营和游击营。

“将士们,今得中护军王将军令,全程搜捕要犯。”

“不要落下任何一个角落,能活捉歹人者,赏百金!”

“得令!”

如此,上到都尉下到什长每人分得几张画像,上面就有奚勒疏的容貌。

要说这骁骑、游击二营乃是掌管皇宫外城的驻军,奉命搜捕要犯是分内之事,这么一来临川王这番手段也便顺理成章了。

于是众将士起身上马,直奔津阳门而去。

武平见易琼笑呵呵的回来,便上前问他早晨的事。

“怎么样,看你匆匆忙忙就跑了,是去抓贼了吗?”

“抓贼?恐怕轮不到我喽。”

“不过有一事我不太明白,我们是中军戍卫,可为什么一直在这守城门啊?”

武平听后笑了笑。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中军本属于宫廷之内,比如宫里那些虎贲军,还有我们所属羽林卫,这两个同属中军,只是级别有高有低罢了。”

“而张将军,身兼数职,代行中领军将军之职,便是中军上官,连同前后二宫守卫,都由他管制。”

“至于宫外嘛,就另有戍卫了。西州城骁骑、游击二营,是由中护军将军王德重统帅;东府城云骑、豹骑营由其他将军带领,他们又同属护军将军管制。”

“不仅如此,还有越城等四军将军,各领署部驻扎在越城、白下城、石头城和新亭。”

“那东府城和丹阳城呢?”

“东府城乃扬州刺史治所,所属乃是临川王,至于丹阳城,自有丹阳尹坐镇统帅。”

“奥,你说了半天,就我们一无是处了。”

易琼翻了个白眼。

“你别急啊,我还没说完呢。”

“这宫城大门都是由宫内侍卫来戍守,就拿宣阳门来说,是正门;还有津阳门,是往来客商和百姓专属通道。”

“一个是皇城内当值,一个是城外戍卫,无非是地点不同罢了,可我们都身兼护城之职,你说说,我们哪里差了。”

“再者说,我们在此戍卫,无非是一种历练罢了。”

易琼听后挠了挠头:“怎么听你这么一说,我们好像还不如那些羽林卫了。”

“呵呵呵,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待我们历练之后,便可入宫当值。若你表现优异,到时候校尉、都尉甚至是卫尉署那些官职,还不是任由你选!”

武平微笑着说道。

易琼瞥了一眼,对武平说的这些大饼可没什么兴趣。

“话说回来啊,你还记得那个李敢吗?”

武平轻声问道。

“记得,他不是被张将军赶跑了吗?”

“是啊,他是被除了中军军籍,可人家现在是骁骑营马甲,可比我们在津阳门好太多了......”

二人不由得摇了摇头,暗自叹息。

虽然不知道那李敢是什么来路,可人家出了中军大院的门,去了外城军营竟然高升了,这上哪说理去。

“奉命拿人,都让开!”

忽听得门外有人大喝。

随之而来的是几队骑兵。

武平几人赶紧让开,易琼想上前阻拦,却被武平一把拽了回来。

“你找死啊!”

“可他们......”

易琼看了看武平。

“他们就是骁骑营马甲!”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建康城大街小巷,顿时一片吵闹。

不一会儿,城墙上就贴满了一张张画像,上面写着几行介绍。

易琼望了望画上的人,正是之前到别院送礼的奚勒疏和他手下几个人的画像,看来这小子终于被官方发现了。

“谁是易琼?”

两个身着暗红色锦衣,腰悬佩剑,披着黑色斗篷的人挺身走来问道。

很显然,他们不是骁骑营的人。

“我就是。”

“敢问你们是?”

“我等奉廷尉令,带你入堂询问。”

“跟我们走一趟吧。”

易琼满脸蒙圈,只能随着二人去了。

望着易琼的身影,武平在一旁摸了摸脑袋。

“这是摊上什么大事了?”

廷尉署明堂里,伍有常正说着当日在萧辰家中的所见所闻。

易琼见了萧辰十分欣喜,给上官们行过礼后便将那日的经过全盘说了一遍。

“易琼,你本是番人,在来京都之前是否与索虏有过接触呢?”

臧未真朗声问道。

“回廷尉,旧时我与索虏有国恨家仇,只不过京都乃是太平之地,故而不能对那些索虏出手,若非如此,我定不会放过他们。”

“嗯,你说那日别院共有索虏六七人,可记得他们相貌?”

“我不记得了,不过我刚刚看到骁骑营已经在全城捉拿他们。”

“骁骑营?”

臧未真听后侧身望了望太子。

太子也甚为惊讶。

“据我所知,父皇近日并没有给西州城下旨,袁公、孙中丞,你们可知道此事?”

袁昂和孙庆绪也不知道情况,只互相对视了一番,浅浅的摇了摇头。

袁昂心里泛起了嘀咕:这王德重从地方回来才几天啊,身上还背着责罚呢,怎么就突然要全城搜捕索虏了,难道发生什么事了?

此时,臧未真向太子拱手请示:“太子殿下,萧辰既已承认贿赂官吏,长沙郡中剩余证人不日便可押到京都,届时此案便能审结;至于勾结索虏一案,臣以为尚需时日,以便搜集更多证据,老臣建议到时再行审理,不知太子意下如何?”

“臧卿秉公执法,乃群臣榜样,既如此,就按臧卿之意办吧。”

“是。”

孙庆绪见状内心虽有不满,不过太子都下令了,还能说什么呢!

于是太子起身离去,几人行礼恭送不说。

“臧卿,陛下既然派我参加会审,我有话可就直说了。”

孙庆绪起身看了看臧未真。

“孙中丞请讲。”

“按照南国律令,疑犯有重罪在身理应收押入监直至结案才是,不知我所言是否合乎律令啊?”

“孙中丞通晓律令,老夫又岂能不知呢。中丞放心,我自会依律办理!”

“好!”

“廷尉法纪严明,果然名不虚传,呵呵呵。”

孙庆绪稍作拱手,而后离去。

“袁某告辞了。”

袁昂也拱手走了出去。

臧未真将几人送至门外,而后长舒了一口气。

“大哥,你刚才说骁骑营的人在全城搜捕索虏?”

萧辰看着易琼,低声问道。

“正是。”

“晨间我见到了那个贼人,只是让他溜了,我本想着轮值后再到中军大院禀报此事,没想到骁骑营倒是抢先了一步。”

伍有常听后拍了拍易琼的肩膀。

“既然骁骑营已知晓此事,我们就不必担心了。”

“外城本就由王将军守卫,他身为中护军,捉拿要犯当然是分内之事。”

“不过这骁骑营的消息也过于灵通了吧!”

萧辰接过话茬,微微笑了笑。

“哦?侍郎这话是什么意思?”

“呵呵呵,没什么,你们就先回去吧。”

此时臧未真刚好进来,伍有常见状便上前拱手。

“廷尉,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回了。”

“伍少卿辛苦。”

臧未真拱手示意。

屋里只剩下萧辰三人,易琼摸了摸脑袋,拱手示意。

“额......那我们也能走了吧?”

“易郎君随意,但萧辰......”

臧未真轻轻的摇了摇头。

“这是为何?既未定案,萧辰又有伤在身,难道真要关进......”

“好了大哥,听臧廷尉的。”

“你先回去吧。”

萧辰打断了易琼,又使了个眼色。

“那......那就有劳廷尉,照顾好萧辰。”

易琼低头拱手,而后退去不说。

“依南国律令,疑犯由廷尉署收押,择日再行审问。”

“请萧侍郎体谅。”

臧未真看着萧辰,面无表情。

“这是自然,我听从便是。”

“不过我倒是有个问题想请教廷尉。”

“你且说吧。”

“那位王德重将军,可与临川王有什么关系吗?”

被萧辰这一问,臧未真倒是很上心。

思索片刻后,臧未真捋了捋胡须。

“仔细想来,二人并无其他关联,只是六殿下奉命代领护军将军之职,而王将军乃是中护军将军,受殿下管制。至于其他方面,老夫就不得而知了。”

“奥,原来如此,那就多谢廷尉了。”

萧辰低头拱手。

“来人。”

几个郎官得令后进门跪地行礼。

“尔等轮流在此值守,不要为难萧侍郎。”

“是!”

夜色渐浓,临川王府里也逐渐恢复了平静。

几个仆人伺候完汤药后顺次退去,只有袁炳在一旁候着。

屋子里养神的熏香透过门窗的缝隙飘到院子里,丝丝青烟还没来得及找补高空中带着缺口的云朵,便被雾气裹带着,不见了踪影。

“殿下,骁骑营尚未抓到索虏,不过反过来想,这倒也不是坏事。”

袁炳说着又将六殿下怀里的小铜炉替换了一个。

“不管是好是坏,那奚勒疏欺寡人在先,若是寡人就此罢手,还有何......咳咳......有何颜面立于朝堂!”

“咳咳......”

“殿下稍安,他们既然已出兵搜捕,相信过不了几日便会有个结果了。”

“诶......若是他真能借机跑了,也就罢了,寡人本不想与他大动干戈。”

“殿下仁慈,奚勒疏那般小人必定不会久活于世。”

“子建那边如何了?”

“据探子来报,萧子建已经动手了,一切按计划行事,只不过......”

“不过什么?”

“只不过这个萧子建回到京都后便音讯全无,小人记得上一次他执行要务,也没有如此小心。”

“可能是担心会殃及自己吧,也是人之常情,罢了。”

“禀殿下,袁公和孙中丞求见。”

门外的家仆低声禀报。

“让他们进来吧。”

袁、孙二人来到屋里,只见六殿下气色昏沉,如大病初醒一般。

二人慌忙跑到榻前,跪地磕头。

“殿下,您这是......”

“这是怎么了?”

“晨间偶感风寒,现在已经好多了,你们坐吧。”

于是二人起身立在了床边。

“殿下,今日三司会审,那萧辰承认了贿赂官吏之罪,可对于勾结索虏一事,因为证据不足,还未审结。”

孙庆绪一板一眼的汇报着。

“怎么?难道有人帮他说话吗?”

“我和袁公据理力争,那臧未真倒是没有偏袒,只不过太子殿下作为陪审,屡次帮他化解,我等,也无能为力啊。”

六殿下听后又看了看袁昂,只见他微微点了点头,欲说还休。

“嗯,孙中丞有心了,寡人知道你喜爱字画,回去时让袁炳带你去后院选上几幅。”

“你且回去歇息吧,等寡人好些了再做打算。”

“卑臣,叩谢殿下。”

孙庆绪得到了六殿下的褒奖,关系也便是更近了一步,于是乘着歩辇美滋滋的打道回府不说。

“袁公,适才你有话要说?”

“殿下,老臣有一事不解。传令骁骑营全城捉拿索虏,可是殿下之令?”

六殿下听后思量再三,缓缓起了身。

“没错。”

“只因萧辰一案牵扯太多,一时间也无从下手。寡人想着若是能抓到那个索虏,做实了萧辰那些罪行,到时候任他有诸多理由,亦是百口难辩。”

“殿下所想甚是有理,不过据臣推测,萧辰勾结索虏一事,前后有诸多蹊跷之处。以萧辰那副秉性,实难做出如此荒唐之事来,恐怕此事,另有原因啊!”

六殿下听后心里泛起一股说不上来的滋味儿,本来这种事儿越少的人知道越好,奈何这袁昂心思如此缜密,恐怕是猜出了几分。

可要是对他说了,自己身为郡王,竟然勾结外藩,这不就变成了不打自招吗。

难啊!

六殿下叹了一口气。

“袁公心思缜密,此事的确不像是萧辰一人所为。”

“只是寡人念在手足之情,实在不忍心与外人宣扬!”

“手足之情?殿下此话怎讲?”

临川王看了看门口,示意袁柄过去把门关好。

“你还记得夏秋之交,于西部州郡赈灾之人都有谁吗?”

“西部赈灾......以七殿下为首,始兴王于静州辅之,至于萧辰并无实权,韦将军也只是押送钱粮,防范索虏而已。”

“殿下所说,难道是......”

袁昂瞪大了眼睛,眉头紧皱。

六殿下轻轻点了点头。

“老七同寡人年岁相仿,又深得陛下器重,朝堂每有大事无不询问之。为了南国基业,寡人事事躬身为之。如今边疆安定,战马肥硕,甲士精良,我自是问心无愧,可终究是忽略了彦达啊!”

“他早就有心接管扬州军务,我虽鬓发斑白,但报国之心日月可鉴。”

“诶!也许是寡人......太过认真了吧。”

“彦达啊彦达!你在多给寡人些许时间吧!”

临川王仰首长叹,连连摇头不说。

袁昂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七殿下是出了名仁爱贤德,可听六殿下这么一说,不禁让人毛骨悚然。

要说这二位的确经常在朝堂上争论不休,再者说就算两人互相不满,毕竟是皇族的血脉,仁兄孝弟之间不至于如此栽赃吧!

如此想来六殿下所说定不是空穴来风了,于是袁昂捋了捋胡子。

“袁公,你我皆为人臣,寡人虽居亲王之首,一呼百应,但大小事宜终究要靠你们去做,只有我们上下一心,方能行得万年船啊!”

袁昂听后,立即低身叩首。

“殿下放心,老臣定会竭尽所能,为南国效力,为殿下分忧。”

“袁公快快请起。”

“咳......咳......”

“南国大好江山......也有你一份!”

六殿下侧着身子把手搭在了袁昂的肩膀上,他掌心里既有繁荣家国的千斤重担,也有袁氏一族的坦荡前途。

袁昂的眼眶里闪烁着泪花,热烈的心情犹如回到了壮年时代,战场厮杀,建功立业。

如今虽主事尚书省,可终究是居于人下,处处都要小心谨慎,为的就是袁氏一族能够长久繁荣。

“寡人也是迫不得已啊,若能捕获索虏,寡人甚至想自行处置了,如此便可避免七弟他惹祸上身,至于萧辰,也就随他去吧。”

“殿下当真这么想?”

袁昂低声问道。

只见六殿下缓缓的点了点头。

“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六殿下一声长叹,进而老泪纵横。

建康城郊外的一处农家院里,炊烟袅袅,几根树杈围起来的院子加之时不时飘落的杨树叶,让这个山窝里的小院更加萧条了。

一个老妇人端着一碗麸糠熬的粥来到了里屋,借着盆里的火光递给了眼前的一个青年男子。

“趁热吃吧,家中贫苦,实在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来,儿郎你不要见怪啊。”

“阿娘客气了,待我度过这几日,家里人定会来寻我,到时候我一定补偿您。”

“不必如此,你这年纪,和我儿子一般大,只因家中贫寒,留不得人。现在他只身在外闯荡,也不知在哪里讨生活了......”

老妇人说着抹起了眼泪。

“您放心,都说好男儿志在四方,相信他一定会出人头地,说不定过不了几日,他就会回来孝敬您呢。”

“老婆子,你到后面去把那些荒草抱进来,来阴云了,我看啊,过不了多久就会下雨喽。”

一个弯着腰的老头攥着一把斧头,左手拎着一根粗壮的湿树干进门说道。

“好......我这就去。”

老妇人起身,蹒跚离去。

“老伯,您也吃点,这粥味道不错。”

男子笑呵呵的看了看老头。

“不要客气,你先吃着,我啊,还得添些料才行。”

只见老头立起树干,用斧头一下一下的砍开树皮,一股清新又带着苦涩的味道霎那间充满了整个屋子。

“我吃饱了,这些留着您吃吧。”

男子将破了半边的陶碗捧过去说道。

“呵呵呵,看你年纪轻轻,却如此有礼,想必是富贵子弟吧。”

“适才我还和阿娘说呢,待家中来人找我,定要给你们银钱补偿才行。”

“郎君见外了,我和我那老婆子早就习惯了如此生活。”

“当下虽然穷困,但过得舒心。”

“要是大鱼大肉啊,恐怕还吃不消呢,呵呵呵。”

老头一边说着一边捡起地上的树皮,再用斧头将它割成了小块。

男子见状缓缓摇了摇头,没想到百姓生活如此艰苦,但心境却这样朴实。

“日子虽难,不过还有一口气在。”

“要不是犬子在外,给我们留了些许盼头,我们啊,活得再久也没什么意思喽。”

老头将盛粥的陶盆端过来,而后把细碎的树皮捧到了盆中,在炉子里添了一把柴后慢慢的搅动着陶盆。

此时那位男子不禁湿红了双眼。

“敢问老伯,此处既为京都外郊,何不进城讨个生活呢?”

“呵呵呵,看来你不仅是富家郎君,还是个外地人了。”

“老伯此话怎讲?”

“你是有所不知啊,但凡能在建康城里立足,哪个不是有头有脸,像我们这等穷困百姓,进了城也要被轰出来,在那些达官贵人眼皮子里啊,只容得下高贵和体面,至于什么饥啊贫啊,都入不了他们那双贵眼啊......”

男子皱着眉头,很是不解。

“南国如此待你们,你们......就不想反抗吗?”

“诶呀,你可小声些。”

老伯说着,转身用粗麻布掩了掩房门......

正是:

珍馐玉盘金酒觞,一朝落魄食麸糠。

儿郎尤念施舍意,腹中人性未泯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