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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都市言情 > 诈骗笔记 > 第46章 红衣女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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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志明带着一副蛤蟆墨镜,在街上支了个摊子,不止看面相手相,也能批八字,一次一块钱,生意竟然还不错。

见我跟在翠姐的身边,他不动声色,吆喝说免费算命啦,趁着翠姐停下来,跟我偷偷比手势打暗语。

他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扣了三下,然后指着翠姐,小拇指打了个弯,意思是:她是谁。

我摸了摸脖子,又指了指街边卖小猪仔的农民,意思是:人贩子。

高志明了然,然后对着不远处的红姐比了个手势。红姐立刻出现,假装没有看到一样跟翠姐撞了一下,两个女人顿时发生了争吵。

趁着这个机会,我急忙压低声音把最近发生的事情给高志明讲了一遍,尤其是那个女大学生的事情。高志明听完后一言不发。

我求饶说,高志明叔叔救我。

高志明冷笑着看了我一眼,嘴里还呲着寒气:“找警察叔叔去啊,你上次不是挺能干的嘛,哼哼……”

我知道高志明既然和红姨一起来了,那就一定是要救我,不过我得先服个软,让他把那天的气出了。于是我一边掉眼泪一边忏悔,高志明的脸色也渐渐缓和了。

突然来了几个卖粮食的男人:“翠姐,你怎么在这里?”是沟子村的人,吃席的时候我见过。

翠姐见来了熟人,腰杆也挺直了:“这个臭娘们欺负我,快帮我弄她!”

男人们放下背篓围了过来,开始拉架劝和:“别吵了别吵了,多大点事。”

红姨回头看了一眼高志明,高志明拍了拍左肩,意思是:先撤。

然后压低声音对我说:“这娘们来帮手了,一时半会儿走不了。你先委屈几天,我们很快就来救你。”

红姨一口浓痰吐在翠姐脸上:“今天算你走运!”然后飞一般地离开了。

翠姐气得直跺脚:“你有本事到沟子村来,老娘让你的逼被操烂!”

骂完后,她朝我屁股上踹了一脚:“走啊!刚刚看到老娘受气你都不吭声的?哑巴啦?”

我捂着屁股跟着骂骂咧咧的翠姐走远了。

翠姐倒是有门道,跑了才三五天,配阴婚的事儿还真成了,可是钱拿到手那天,沟子村的怪事也开始了。

先是村里有人莫名其妙的开始生病,上吐下泻的,翠姐也不例外,三天下来,人都折腾瘦了一圈。她还算身体结实的,身体差的、年纪大的就倒了血霉了,郑家的老头子本来就有病,连拉带吐折腾了三天,人都脱水了,最后在一个夜里咽了气儿。

又过了两天,有人说晚上看到郑家媳妇的鬼魂在村里晃悠,嘴里面还念念有词的,就和活着的时候一样,叽里呱啦背着英语,飘到郑家门口敲门。等三兄弟来开门,门外又空无一人,门口连个脚印都没有。

郑家三兄弟刚办完父亲的丧事,头七都还没有过,家里就开始闹鬼,早就被吓破胆了,精神一天比一天差。

任谁都看得出,这是郑家媳妇的冤魂来索命,三兄弟没跑了。

我知道那女鬼应该是红姨扮的,她走路比较喜欢踮脚,所以脚印很浅,没想到现在歪打正着,真的变成“鬼魂索命”了。

“女鬼”不止缠着郑家三兄弟,还找上了翠姐。

有一天晚上,翠姐起夜上厕所。村里只有老旱厕,几块砖头支起来三面墙,连个门都没有。

翠姐刚到厕所里蹲下,就远远看到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晃晃悠悠的飘过来,赤着脚,身上穿着配阴婚时的红裙子,月光下女人的脸像纸一样白,一看就不是活人。

联想起郑家闹鬼的事儿,翠姐想跑,可是两条腿吓得像筛糠一样,一点都不听使唤,怎么都站不起来。

女人走到离旱厕不到五米左右的地方,把头歪成一个怪异的角度,那几乎是人类不能完成的动作,冲着翠姐阴恻恻地笑。这时翠姐完全看清了,那就是老郑家被打死的媳妇!绝对是她!

翠姐吓得“嗷”一嗓子,当时人就昏过去了,还是我顶着恶臭把她从茅坑里拽出来的。

第二天醒来,翠姐精神就不太正常了,念叨要找看事儿的法师来治一治,这想法和郑家三兄弟不谋而合,于是四个人一起去了镇上,当天下午就请来一个道士。

这道士不是别人,正是当街摆摊算卦的高志明。

高志明身后还跟着尼姑打扮的红姨,她化了妆,束着发,活脱脱一个俊俏的小尼姑,村里人都看痴了,连跟她吵过嘴的翠姐都没发现。

高志明来到我们的住处,装模作样看了看屋子的格局风水。因为我之前和他通过信儿,他将发生在沟子村的事儿说了个一清二楚,村民们吓得嘴巴张了老大。高志明又亮出八卦铜镜,屋前屋后地照了一遍,脸色渐渐阴沉,他摇了摇头:“不成,不成啊。”

“女鬼死前含冤,所以煞气凝结不消,这样吧,我烧几道符灰,你们兑水服下,兴许可以暂时缓解一二。”

高志明这边装模作样的烧符念经,那边让红姨去女大学生死掉的小屋里捧一把灰。红姨刚过去没几分钟,突然传来了尖叫:“操你妈!干什么!”

紧接着红姨披头散发地跑了出来,胸前的衣服都被拉开了,露出一片春光。身后还跟着两个男人,正是之前差点买了我的董家那两兄弟。

高志明连忙拦在红姨面前大骂他俩,没想到这两个混蛋满不在乎:“我们是见你漂亮才动手的,这么俊俏的尼姑,怎么年纪轻轻就出家了?一看就是不知道男人的好处。”

高志明气得脸都白了,摔下桃木剑:“这个法我不做了!你们就等着被女鬼索命吧!”

翠姐吓得连连说好话,又狠狠给了董家兄弟几脚,说以后绝对不给他们找媳妇了,让他们老董家“断根”。董家兄弟这才怕了,跪下给高志明红姨一人磕了一个响头。

高志明装作勉强原谅的样子给翠姐制了符水,带着红姨匆匆离去。

翠姐刚喝了一天符水,鬼影就消失了,四人连夸高志明是天师,对他深信不疑。

可是没过三天,鬼影再次出现,这下喝符水也没用了,他们凑了五千块钱,狠狠心,又把高天师请了回来。

这次再请,高志明就不来了,说女鬼太凶降不住。翠姐精神萎靡了好几天,实在受不了每晚折腾,下决心不管花多少钱都得让高天师再过来看看。

几个人去了好几次,高志明总算给了面子。但人来了却不进门,站在门口说,“煞气太重了,你们得冲冲喜。”

怎么冲?三兄弟急切地问。

“找一个命硬的女人,你们仨把她娶了,把该干的事儿干一遍,或许能解煞。”高志明一本正经地说。

三兄弟彻底被忽悠得昏了头,连忙问上哪儿找命硬的女人,高志明一指翠姐,她命硬。

翠姐半天才琢磨过味儿来,骂骂咧咧地把高志明赶走。

高志明临走前,给郑家三兄弟说快头七了,过了头七他也管不了这事儿了,让他们自求多福。

我看到三兄弟暗暗对了个眼神,翠姐一口唾沫呸在他们脸上,大骂道:“忘恩负义的王八蛋,没有老娘,你们村子就等着绝种吧!”

“琳姐那儿一个黄花闺女才卖一万块。”郑老大说。

“而且跑了包赔。”郑老二说。

“下次再吐口水,舌头给你拔掉。”郑老三擦擦脸。

眼看情况不对,当天晚上翠姐就要离开,但是司机突然有事去了别的地方了,一时半会儿来不了。翠姐不敢在郑家住,领着我辗转找到高家,住了一个荒了多年的房间。

夜里,翠姐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我给她倒了杯温水,“翠姐,喝点温水吧,能安神。一会儿你就放心地睡,我在门外给你看着,有动静我叫你。”

翠姐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好孩子,我不卖你了,以后你就是我的儿子,我带着你做生意,我这一手的事业,以后全部都交给你!”

她竟然把拐卖妇女称作生意、事业。

我心里冷笑,看你这个送子观音修行得到底如何。

我打着守夜的名义出了门,躲在柴垛后面,约莫蹲了两个小时,郑家三兄弟来了,问我翠姐睡熟了没。

“放心吧,她那点迷糊药,我全下水里了。”我朝他们伸出手,“说好了八千块钱,少一个子儿都不行,拿钱吧。”

翠姐不知道,下午高志明走后,三兄弟悄悄跟我谈了笔生意,他们花八千块钱,雇我给王小翠下药,再由他们带走。

换句话说,我把人贩子翠姐卖了,卖了八千块钱。

然而此刻,三兄弟却没有掏钱的意思,他们恶狠狠看着我,说:“小崽子,我们放你条活路,赶紧滚。”

我其实早有预料,装作被吓到了,连滚带爬地跑了。几分钟后,房间里传来翠姐的叫骂。叫骂渐渐变成了哭泣,求饶,以及拳头落在皮肉上的闷响。

我蹲在角落里听了一会儿,直到“咔嚓”一声打火机响,高元从黑暗里走了出来。

“你不去救她吗?”我问。

“她作恶太多,这是她的报应。”他回答。

“得罪了翠姐,你们村的人都要打光棍。”

“没有了翠姐,还有琳姐。没有了琳姐,还有燕姐、芳姐。只要还有男人娶不上媳妇,就会有不同的姐到来。”他笑了一下,回头望了一眼那个荒废的房间,“二十五年前,我妈就是被一个叫芳姐的女人带来的。没几年,她就撞墙自杀了,这个房间就空了下来。”

说完,他看了我一眼,“你还不走吗?你的家人在村口等你很久了。”

那天晚上月亮很大,很亮。我疯了一样在泥泞的土路上狂奔。月光下,肮脏的土路也被镀上一层白光。

远远的,我看到一辆面包车,驾驶室的车窗摇下一半,隐约看到高志明的脸,我一直紧绷的弦终于断了,双腿一软差点跪下,高志明连忙打开门,我扑进他的怀里,嚎啕大哭。

红姐在旁边一边给我擦眼泪一边安慰:“回来了,回来了就好。”

高志明也抓出纸巾糊在我脸上,又在我屁股上拍了两下:“这次就算放过你了,我们一家人团聚就好。”

我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告诉他们断指的真相,对那个曾经被我抓回来的孩子忏悔。红姨和高志明抱着我安慰,说过去了,都过去了。我们一家人会有新的生活,就在不久的将来。

是,都过去了。沟子村过去了,我的断指也过去了。

很久之后,我们在报纸上看到一则关于沟子村的报道,说从二零零三年四月份起,村里常有村民死亡,警方立案侦查,最后查出凶犯是一对老夫妇,连续半年在沟子村的水井里投毒。起初只是投一些致人脱水的轻度毒药,容易让人产生幻觉。后来老夫妇越来越大胆,每隔一个月就会在水里下剧毒的氰化物。

嫌疑人归案后,在警方询问下,老夫妇交代了犯案动机,他们是为了被拐卖后枉死的女儿报仇。由此,警方顺藤摸瓜,查出沟子村长达二十多年的人口拐卖史,顺便拯救出一名据说是为村里“抵煞”实则在当“性奴”的妇女,自此真相终于大白于天下。

红姨看完后哎呀一声,摇了摇头,“哎,他们……没想到还是走到了这一步。两个堂堂的大学教授,居然沦为了阶下囚。”

高志明也叹了一口气:“杀死他们女儿的不止是翠姐,还有那个村的村民。”

回想起沟子村发生的事儿,我忍不住赞叹红姨演技好,尤其是翠姐在茅坑碰见她的那次,演得实在是太好了,我乍一看都吓了一跳。

“我没去茅坑装过鬼啊。”

红姨一脸茫然地看着我,那神色绝不是装出来的。

我愣住了,浑身的血液骤然停止流动,那一刻,记忆猛然回到翠姐在茅坑晕倒的那晚,我把翠姐从臭烘烘的旱厕里生拉硬拽扯出来之后,远远朝女人摆摆手。

“红姨,演得真好啊!”我说。

女人冲我笑了一下,踮着脚走了,像一缕烟飘散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