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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喜喜轻手轻脚掩上房门,回身朝床那边一看,差点笑出了声。

只见小花立在床边,两只前爪正大战一截垂落到床沿下的蚊帐。

看见顾喜喜进来,小花停止了动作。

它双爪还挂在蚊帐上,委屈且纤细地喵呜一声,配上那对水汪汪的黑圆瞳仁,顿时让顾喜喜心软软,赶紧过去解救。

她小心翼翼将小花的指甲一个一个从蚊帐细孔中脱离出来。

毛茸茸的猫爪重获自由。

小花立刻跳跃着逃开,落在柜子高处,警惕地向下看。

顾喜喜透过蚊帐上一只扁扁的蚊子尸体,看见帐内何景兰仍在熟睡。

想来是小花刚才打蚊子时,不趁把自己也勾了上去。

好在顾喜喜回来的及时,小花还没耐心耗尽,并未大动作吵醒何景兰。

顾喜喜飞快洗漱一番,宽衣上床。

她盖上被子正要合眼时,身边传来一声含糊的低语:

“回来了。”

顾喜喜歉然,“吵醒你了?”

何景兰翻了个身,懒懒地朝向她,“没有,我就是边睡边等你,所以你只要有点动静,我就能醒。”

顾喜喜一怔,说,“那继续睡吧。”

为了不让何景兰继续说下去,顾喜喜甚至故意打了个哈欠,“我也困了。”

何景兰却倏地语气清醒,“喜喜,你不问我等你有什么事,你根本就是知道我要说什么,故意装糊涂!”

顾喜喜闭着眼,含混不清地咕哝,“什么什么,装什么糊涂……都半夜三更了,有啥话明天再说……睡吧。”

最好等明早起来就忘了这回事,再也别问,彻底翻篇!

安静了片刻。

正当装睡的顾喜喜以为何景兰已经放弃时。

忽然冷幽幽的一声从枕畔吹进耳朵,“谈崩了?”

顾喜喜一激灵睁眼,眼珠往里侧转,就看见何景兰放大的脸。

“黑灯瞎火的你能不能别扮演女鬼啊,还离我这么近!”

何景兰伏在枕边,以手支颌道,“果然是谈崩了。”

“本来看见有东西吃,我肚子都饿了,可为了不打扰你们依依惜别,我只能忍着回来继续睡,睡着就不知道饿了。”

顾喜喜见没法继续装睡,无奈叹息,“谁让你委屈自己的,有东西吃不出去,偏要在屋里偷看。”

“我才不是偷看,”何景兰反对道,“我是光明正大的看,从窗户缝。”

从窗户缝还不叫偷看?

顾喜喜默了默,说,“那你都听见了,还问我作甚。”

何景兰道,“只听见了几句,还听的不真切。”

“毕竟习武之人耳朵太灵,我可不想被慕南钊抓包。”

顾喜喜再次闭眼,“想问什么,问吧。”

何景兰:“他就快走了?没说什么时候走?”

顾喜喜:“快了吧,具体不知道。”

何景兰:“他没跟你说,他想留在这,不想走?”

顾喜喜顿了顿,“……没。”

没说,但是好像有点这方面的表现。

不然他为何磨磨唧唧弯弯绕绕纠缠不休,还故意找茬发脾气?

现在想来,姓慕的莫非是假期结束综合征,相当于打工人不想上班?

何景兰:“那你也没有挽留他?”

顾喜喜:“没有。这时候谁敢阻拦他?你敢吗?”

何景兰:“我是不敢,但我说的不是这方面的意思。”

顾喜喜:“那你说的是哪方面的意思?”

静默了片刻。

轮到何景兰叹气:“……睡吧。”

不多时,床帐内响起顾喜喜清浅均匀的呼吸。

何景兰侧身看了眼,又伸手在顾喜喜面上晃了晃,确定她是真睡着了,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心想,每次提及慕南钊,涉及男女之情,顾喜喜就比孟承平那个木头还迟钝,好像既听不懂,也感知不到。

可她在其他任何事上都一点即通,分明是个极其聪明灵透之人。

想到这,何景兰猛然深吸一口气,恍然大悟。

顾喜喜这个小坏蛋,她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次日天亮,顾喜喜起床时,何景兰也跟着起来了。

尽管她凌晨时想了很久才睡着,这会儿还有些犯困,但她实在操心,昨晚闹不愉快的俩人,等会见面将是何等情形?

万一俩人都冷着脸,作为双方的发小和好姐妹,何景兰觉得自己有责任从中缓和气氛。

开门时,有张纸条从上方飘落,掉在地上。

何景兰弯腰捡起,一眼便认出慕南钊的字迹,“哟,一大早道歉信先来了,喜喜,你快看看。”

说着便将纸条塞给顾喜喜。

纸条并未折叠,轻飘飘窄窄的一张。

“某个天下子民,你想要的安稳,我也就是顺顺手的事儿,你无需太过感激。以后你在家尽管想做什么做什么,刘夫子只继续做他的教书先生,不会再到你跟前说那些你不爱听的。”

“影卫我虽然留下了,但给他们放假,他们不会再围着你转,你有需要之际,自己找刘夫子即可。”

“另外,我不喜胡人气味,西屋我已换锁,钥匙带走了。”

何景兰在旁看的直撇嘴,“竟然不告而别,还敢这么孤傲臭屁?!”

顾喜喜莞尔,“这就是他的风格啊。”

虽然她在知道慕南钊已经离开的那一刻,内心难免涌上些许怅然。

但对这个结果,她并不过分意外。

就像过去无数次他悄无声息地走了又回来。

这一次,总算能够……

顾喜喜望着满院日光,只觉得心情开朗,如释重负。

“不过,”何景兰玩味笑着看顾喜喜,“看他的意思,以后肯定还要回来呢。”

顾喜喜心中舒缓的旋律瞬间变调。

她黑了脸,快步出门直奔西屋而去。

西屋门上果然挂了个新锁。

黄铜制的锁,足有顾喜喜拳头大小,映着日光,明晃晃的刺眼。

顾喜喜指着那铜锁,气的声音都变了,“这是什么!”

何景兰凑近了看,铜锁呈汗血宝马的造型,马腹的地方有精巧滚轮,滚轮可以上下滑动。

横四排,竖四排,每个小方格内镌刻着一个汉字。

何景兰直起腰,同情地看着顾喜喜,“这是藏诗密码锁。”

“我瞧着,他应该是设了一首四言绝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