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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日落还有些时候,陈大富吆喝同伴继续回地里干活。

几个年轻后生鱼贯从刘氏前面经过,都威胁地摆了摆拳头。

“我呸!不要脸!”

“肯定是自己脏事儿做多了,看啥都脏呗!”

“哎,她男人,回去赶紧检查检查,是不是早就戴了绿帽子?”

“我们都是有老婆孩子的人,出来干活养家还要被你恶心!”

“再让我听见你造谣,下次见你非得给你满嘴牙都打没!”

顾老三一家埋头缩在一起,没人敢吱声。

刘氏本就冷的浑身打颤,再经这羞辱,倒抽了几口气,当即晕死过去。

顾大爷摇头唉声叹气,冷笑自嘲,“岁数大了,不中用咯。”

“凭我这张老脸,还不是叫人家撵出来么!”

顾二爷满面愠怒,却也无处撒气。

只得吆喝几个后生赶紧把刘氏、顾铁柱给抬回去。

终于安静了。

西屋的门竟然没拴,顾喜喜只是轻推一下就开了。

扑面而来的血腥味更加浓烈。

她一脚迈过门槛。

窗户被杂物遮挡,屋内光线昏暗,刚从亮的地方进来什么都不看不清。

突然,她整个人被扯进屋内,同时听见砰的一声,房门被紧紧关闭。

顾喜喜手腕被扯的生疼,下意识抬手向前打去,“疼死我了,你放手!”

手碰到他胸前,竟是大片的湿粘。

这是……血。

当年野外采集,被山蚂蝗叮了,一拍一手血,就是这种触感。

慕南钊狠狠扣住顾喜喜两只手,强制将她胳膊举过头顶,按在墙上。

顾喜喜疼的皱眉,问,“你受的外伤很严重?”

因为仅仅做这点动作,听他的喘息就已经明显吃力了。

慕南钊抬手扼住顾喜喜的脖颈。

他第一次触碰她的肌肤,纤细滑嫩,恰好一握。

只可惜……

“你不该走进来看见这些。”

顾喜喜呼吸困难,不敢乱动。

“我不问你是怎么伤的,我也会帮你保密,我发誓!”

慕南钊伏在顾喜喜肩头无力喘息几声,冷笑道,“保密?”

“可惜以我的经历,死人,才能真正保密。”

顾喜喜感觉脖子上的力道缓慢收紧,心跳加速。

不会因为她改变剧情,反而提前死了吧?!

还能做什么?她强迫自己冷静,大脑飞快运转。

以慕南钊的心狠手辣,何须这么钝刀子割肉?

他只需一下,就能扭断她的脖子了。

对啊,只要他还没真正动杀念。

或许她猜中他此刻最紧迫的需求,就有机会自救。

“我知道……”顾喜喜艰难地开口,“你不会杀我!”

慕南钊一怔,手指果然稍稍放松。

顾喜喜抓紧时间大口呼吸,“因为现在,只有我能帮你!”

“还有……”

慕南钊松开了顾喜喜的脖子,却没有放开对她的钳制。

“说下去。”

顾喜喜说,“第一,你的伤不能放任不管。”

“第二……”她瞟了眼慕南钊,放手一搏,“你的伤,如果引来了你不想见的人,你需要我家,我,还有你跟我现在的关系为掩护。”

“有我在,你就是我买的男人,陈方。”

静默了片刻,顾喜喜甚至能听见自己心脏砰砰跳的声音。

直到她感觉双手一松,面前杀神男人向后退开一步。

她才确定自己这次算是活下来了。

慕南钊侧着头,面容隐藏在阴影中,看不见他的表情。

“聪明敏锐有时候并非好事。”

“你知道我如此危险,跟我扯上关系,你不怕?”

顾喜喜揉着脖子,懊恼道,“怕!我怕死了!”

“但已经这样了,我有的选吗,或者说,你会让我选吗?!”

“还有你招惹的那些人,他们到时候会让我选吗!”

她来回踱了几步,努力平复愤怒,扭头正要问接下来怎么办。

就看见慕南钊直挺挺倒了下去……

张婶将自己洗刷干净,用桃木梳沾了点喜喜才孝敬她的桂花油,美滋滋地梳头。

就听砰地一声门响。

抬头看时,顾喜喜已经如旋风般卷到她面前。

“婶子,快!快去请郎中!”

张婶笑道,“这么晚了,谁要请郎中?都跟你说了我没伤着。”

顾喜喜着急道,“不是您,是……是陈方!”

她拽着张婶起来,就往外走,“来不及解释了,您不是说石头村有个瞎子老神医么?就他了!”

之前顾喜喜为了多了解自己生活的这片地方,没少缠着张婶讲故事。

这下总算派上用场。

张婶一面被推着走,边疑惑道,“你说他呀。”

“我不是跟你说,他那神医是自己吹的,没人信。”

“他两只眼睛都看不见,除了傻子疯子,没人管的瘫子,肯让他治病。谁家好人敢请他治啊。”

顾喜喜说,“就是要看不见才好。”

“您听我的,去请他,说是外伤就行。”

张婶对喜喜的话向来无不依从,就这么迷迷糊糊的去了。

石头村老神医的家距离这并不远。

日落时分,张婶一手搀扶老郎中,一手拎着个大木匣子回来了。

所谓的神医,并不似传说中那般银发飘飘,仙风道骨。

而是个干巴巴的瘦小老头,头发胡子灰白相间,乱蓬蓬脏兮兮堆了一头一脸,基本看不出他本来面貌。

顾喜喜上前见礼,“老先生好,快里面请。”

老郎中点头,又迎风抽了抽鼻子。

“你家这个人伤的可不轻啊,这血流的,还没死呢?”

张婶不悦,“呸呸呸,真不吉利,要真那什么了,叫你来作甚?”

老郎中呵呵一笑,也不恼,“没死,那就来得及。”

顾喜喜怕吓着张婶,就支她去烧水,再弄些吃食。

西屋已经点了灯,慕南钊还躺在地上。

老郎中一进屋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表情变得严肃。

他示意顾喜喜不必搀扶,自行向前几步,准确找到了自己的病人。

“剪子。”

浸透了鲜血的衣服被剪开。

慕南钊胸前皮肉翻卷,血次呼啦的一片,根本看不清伤口。

顾喜喜偷眼看向老郎中。

约等于零的医疗条件,搭配无人问津的乡村瞎眼大夫。

她这个女配要是把男主给弄死了,会不会反噬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