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产房的大门被用力关上,秦颂彻底消失在裴行之的视野里。
“噗通!”
裴行之瞬间脱力,狼狈的跪倒在地。
“哥!!”
裴令萱哭着上前,想要把裴行之从地上拉起来,可裴行之却一把甩开了她的手。
“别动我……”他无力的跪在产房门口,浑身的精气都被一种叫做“害怕”的情绪吸干,整个人苍白又羸弱。
他素来挺直的脊梁在这一刻也重重的弯了下去,好像再也撑不起任何风雨,但又偏偏不肯彻底倒下,仍在执着的守护着什么。
“哥……”裴令萱蹲在他身边,抹着眼泪对他说:“你起来等吧。”
“……”裴行之实在没有力气说话了,只能虚虚的摇头,表达自己的拒绝。
“裴行之。”江眠走到他身边来,皱着眉头劝他,“秦颂一定会平安无事的,你先起来好不好?你的左脚已经肿得不能看了,必须立马去找医生处理。”
“……”
裴行之还是不说话,只是一味摇头。
江眠弯下腰:“秦颂很爱你,你就当是为了让她放心,先起来去处理一下脚上的伤口行吗?”
“……”
裴行之没有耐心再理她,这次干脆连头都不摇了。
江眠急得焦心,下意识的还想再劝他两句,可林嘉禾却在这时突然伸手拦了她一下。
“别劝了。”林嘉禾走过来,站在裴行之身后,轻声说:“在秦颂平安出来之前,任何人都不可能劝得动他。让他跪着吧,就当是为秦颂祈福了。”
“那我也要祈!”裴令萱擦干净脸上的眼泪,膝盖一弯就直接在裴行之身边跪了下来。
“求求菩萨,求求佛祖,保佑我嫂子平安生产!”
裴令萱用力闭着眼,双手合十虔诚祈祷。
“求求菩萨,求求佛祖,保佑我嫂子平安生产……”
“求求菩萨,求求佛祖,保佑我嫂子平安生产……”
“诶……”江眠叹了口气,一个字都没有再说。
她直起身来,面朝着厂房而立,闭上眼睛默默为秦颂祈祷。
段佳璐站在她身后,见状也虔诚照做。
……
产房门口顿时一片沉静,只有虔诚的祈祷声震耳欲聋。
“有人通知裴阿姨吗?”
过了一会儿,林嘉禾忽然问。
沈雁回:“通知了。裴令萱早就给裴阿姨打了电话,裴阿姨现在应该正在赶来的路上。”
“嗯。”林嘉禾点头,随后便没再说话。
“昭昭!!”
“我的昭昭啊!!”
“妹妹!我妹妹呢?!”
陌生的呼喊突然在走廊里响起,江眠几人同时回头,只看见宋忆欢和谢明逸正搀扶着谢家的两个老人跌跌撞撞的往产房门口跑。
“欢欢?”
段佳璐没想到他们也会来,赶紧上前帮忙扶住两个情绪激动的老人。
“你们怎么来了?”她惊讶的问。
“昭昭呢?”白瑞英一把扣住她的手,用力的瞪着眼睛看着她,“我的昭昭呢?我的昭昭去哪儿了?”
“……啊?”段佳璐没听懂她在说什么,“阿姨,什么昭昭啊?”
“昭昭就是秦颂!”谢明逸没时间慢慢解释,索性直接喊出了这个所有人不相信的事实。
“昭昭就是秦颂,秦颂就是我的妹妹!我妹妹在哪儿?她进产房了吗?”
“刚进去半个小时。”江眠大步走过来,看着谢家人急切又激动的表情,隐隐猜出了什么。
“什么叫‘昭昭就是秦颂’?”她试探着开口,“你们……”
“我们是秦颂的家人啊!!”谢江山老泪纵横,一边抹眼泪一边哽咽着说:“秦颂,就是我们找了五年的亲生女儿。她不是没人要的孩子,她是我的昭昭啊!”
“……什么?!”
这话一出,产房外的所有人都傻了。
“你说什么?”裴行之猛然睁开眼,拖着一条肿到发紫的腿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的走向谢江山。
“小心!!”林嘉禾伸手扶住他,把他带到谢江山的面前。
“你再说一遍。”他瞪大眼睛死死的盯着谢江山,用嘶哑的嗓子厉声道:“你再说一遍秦颂是你的谁?”
“孩子……”谢江山抬起一只手,颤颤巍巍的抓住裴行之的手腕,缓慢却又笃定的说:“秦颂是我的孩子,她是我丢了二十多年的孩子!”
“真的假的?”段佳璐有些不敢相信,“裴大花,真的是你们家的孩子?”
“真的!”宋忆欢动作粗暴的扯开自己的包,从里面拿出那张亲子鉴定书。
“我偷拿了秦颂的头发去做亲子鉴定,鉴定结果显示,她就是我们谢家的女儿!”
“她是谢昭愿,是谢家丢了二十多年的谢昭愿!!”
裴行之一把抢过那份单薄的亲子鉴定书,在上面疯狂的寻找着那行决定了秦颂命运的字。
“在这儿!”林嘉禾一眼就看到了那行字在哪儿,赶紧伸手给裴行之指了一下方向。
裴行之抬眼看去,只看见一行醒目的大字——
支持谢江山为秦颂的生物学父亲。
“……”
亲子鉴定书从裴行之的手中滑落,他难以置信的抬起头,看着面前这对可怜的老夫妇。
“小颂,是你们的孩子……”
“是!”谢江山和白瑞英齐声肯定。
“小颂是我的妹妹!”谢明逸红着眼睛,笑和泪在脸上交杂,“她是我的亲妹妹!!”
“……”裴行之吐出一口沉闷的气,说不清自己现在是高兴还是生气。
他瞪着一双猩红的眼,挨个看了看谢家的四口人,然后突然抬手捂住自己的脸,无力的跪了下去。
“妹夫!”
谢明逸已经改了称呼,连忙蹲下身揽住裴行之的肩膀。
“孩子。”谢江山跟着蹲下去,一只手轻抚裴行之的脑袋,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把他拉到了自己的怀里来。
“孩子,谢谢你愿意疼爱我的昭昭,真的谢谢你!”
“女婿。”白瑞英也换了称呼,“女婿,咱们一起等昭昭出来,昭昭一定会平安的。”
“……”
回答他们的,是裴行之汹涌又憋屈的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