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后背上有胎记?”
孙时安点点头。
山桃恍然,怪不得孙时安要当街扒人家小乞儿的衣裳呢,原来是为了看胎记。
“琇莹琇莹,这名字还挺好听的。”
孙时安笑了,笑容恬淡又骄傲:“是我起的,有匪君子,充耳琇莹,琇莹,是我们孙家的一块宝玉呢。”
山桃趴进孙时安的怀中,深深叹息一声。
孙家未曾遭变之前,孙时安也是个读书人,听里正娘子说,那会儿时安哥已经过了童生试,正要下场考秀才呢,结果一朝家变,读书郎成了杀猪的。
“时安哥,你想不想继续读书?”
有底子,再重新拾起书本,只要刻苦用功几年,想必很快就会赶上来的。
“我?”孙时安轻声笑了,“我已经很知足了,等找到莹莹,你我再生几个孩子,我这辈子就别无所求,读书的事还是交给孩子们去做吧。”
山桃嗔他一眼。
分明就是懒嘛。
“不读书也挺好的,”山桃自我安慰,说给孙时安听,也说给自己听,“人家都说,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你若是读书考状元去,准会不要我了。”
她又不是没经历过这样的事。
这辈子既然认定了孙时安,孙时安若敢负她,她才不会跟以前一样忍着。
她会闹得孙时安后悔来这世上走一遭。
“桃儿,我认定了你,就绝不会做这天打雷劈的事。”
孙时安说得认真,山桃就听得仔细。
“你可记住这句话,你若负了我,将来可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山桃眼波微转,风情便从眼角倾泻而出,勾得孙时安腹内又升起了一簇火。
他忙坐起身:“时辰不早了,我去铺子里杀猪,你睡一会儿,天亮之后,还有好些事要你忙活。”
外头的天还是黑的,山桃就不许孙时安起:“急什么呀?你再歇会儿。”
孙时安无奈地笑了。
他摸摸山桃的长发,把山桃塞进了被子里:“我歇了一晚上,已经足够了,桃儿,你不要总担心我,多想想你自己,等莹莹回家,有的是你忙活的,现在你得好好歇着,才有精神对付莹莹那个丫头。”
山桃抿唇,原来就连时安哥都看出那个小乞儿很不好对付。
“时安哥,要是莹莹不听我的话怎么办?我能动手打她吗?”
这么多年,琇莹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十二三岁的丫头正别扭着呢,管得少了,就跟着人学坏,管得多了,山桃又怕琇莹不服管教,越发不听话。
况且,她不是琇莹的娘,也不是琇莹的姐姐,只是琇莹的嫂嫂。
做嫂嫂的,对小姑子管教得稍微严厉一些,外头那些长舌妇就要开始唠叨了。
山桃也怕孙时安不乐意。
孙时安比琇莹大了十二岁,连琇莹的名字都是孙时安取的,可见他有多疼爱这个小妹妹。
加上琇莹丢了这么多年,在外头必定吃了很多苦,孙时安就只有更加怜惜疼爱的份。
若是山桃管教琇莹太过严厉,琇莹哭着去告状,孙时安肯定会有意见的。
山桃不想因为琇莹而跟孙时安闹矛盾,在琇莹回家之前,她得把事情跟孙时安摊开来说。
“时安哥,我不是不欢迎莹莹回家,但是丑话说在前头,公婆早逝,我身为大嫂,管教小姑子天经地义,你也知道我的为人,我是怎么对待照庆的,你也看在眼中,我不是恶嫂嫂,但倘若莹莹有做的不对的地方,我是一定会管教的,到时候要是莹莹受了委屈,你可不能插手。”
孙时安脸色微沉。
山桃心里就咯噔一跳。
糟了,果然叫她说中了,时安哥就是不乐意。
这可不行。
若是琇莹要学坏,她不能眼看着不管呀。
“桃儿,你非要动手不可吗?”
啥意思?人还没找到,这就要对她问罪了?
涉及到做人的底线,山桃是绝不会相让的。
“她若有错,屡教不改,那我就要上手打她惩戒她了。”
山桃有些委屈。
她也不是故意说要打琇莹的呀,村里人教孩子,谁家不是这样的。
孩子不听话,教一遍不行,那就骂,要是骂还不管用,那就打。
打几次,孩子长记性了,就好了。
当然,她大姐贾秀莲除外。
贾秀莲犯了错,从来不用担心被打被骂,因为有贾老太宠着。
也正因为如此,贾秀莲才被宠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她不能让琇莹变成贾秀莲那样。
既进了她的家门,喊她一声大嫂,那就得服她管教。
以后别想再做出像打照庆这样的事,不然,山桃可不会轻饶了那小丫头。
“你急什么呀?”孙时安无奈地苦笑,“我又没说不让你管教她,只是嘱咐你,若是要动手,不要往她右腿上打,我昨晚粗粗看了一眼,莹莹的右腿,怕是要落下残疾。”
山桃吓了一跳:“这么严重?那咱们快些把人找到,她还小,这会儿治好了伤,好好将养几年,必不会落下残疾的。”
这世道女子本就艰难,一旦落下残疾,将来琇莹的婚事怕是要有妨碍。
孙时安点头:“我杀了猪,往春风居送去后就顺道去找大哥,桃儿,你乖乖在家不要出门,若是姓胡的找上门来,你就喊隔壁的秦宝山等人,我看那秦宝山是个仗义的汉子,值得一交,”
“胡老爷这会儿怕是正急着找尹娘子呢,他应该找的是官府,一时半会儿还找不到我头上来……哎呀!”
孙时安立马就紧张起来:“桃儿,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山桃摇摇头,急慌慌地跳下床,掀开床底的青砖瓦,从里头抱出了那个匣子。
这一晚上发生的事太多,她都把尹娘子交给她的匣子给忘了,刚刚提起尹娘子,她才想起这个事。
虽然不知道这匣子里头装着什么,但此事重大,山桃必须得跟孙时安商议。
“我寻思着,这里头装着的,是不是胡老爷家的钱?时安哥,你抱着晃晃看,很沉的。”
孙时安抱过来掂量了一下:“不像是金银珠宝,若说是银票,那也太牵强了,这么沉的匣子,得有多少银票?她说什么时候来取?”
“没说,她说要是十年后还没来,就叫咱们把这匣子给烧了,时安哥,要不,咱们打开匣子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