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话音一落,大殿内又安静了一瞬。
谢荣面色阴沉,神色极为难看地盯着跪在地上求情,身体虚弱的五皇子,道:“你以性命相挟,甚至不顾规矩来到这,就是为了镇国公府?”
“镇国公府在你心中有这么重要?你这样做有没有一丁点顾及你的身体和你母妃的处境?”
谢祁安察觉到谢荣话语里的震怒,唇角微勾,一副兄长的姿态道:“五皇弟,你年纪尚幼,不知晓这其中的内情,很容易被他人说的话左右,被人利用,这皇兄能理解。”
“皇兄知晓你与平宁郡主来往亲近,镇国公府出事,你着急乃是人之常情。”
“但你即便再是着急,也不能用这种极端的方法来威胁父皇啊。”
“这段时间,父皇为了你的病情殚心竭虑,不知耗费了多少心思,听说顺贵嫔娘娘为了你的身体整日以泪洗面,你即便是为了父皇和顺贵嫔娘娘也不该如此行事啊!”
谢祁安眉头紧蹙,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明面上听着像是劝慰的话,可又似在火上浇油一般,明里暗里指责五皇子不孝,丝毫不顾及皇上以及顺贵嫔。
暗示皇上在五皇子心中,镇国公府比他和顺贵嫔加起来都要重要的多。
这个儿子,岂不是给镇国公府养的!
果然,谢祁安话落,坐在龙椅上的谢荣神色更加愤怒了。
独属于帝王的威压与愤怒在空气中蔓延开来,与谢荣相隔最近的李顺全打了一个哆嗦。
暗暗瞥了谢荣一眼,又看了看下方神色倔强的五皇子和不怀好意的谢祁安,心中暗暗叫苦。
面上愈发面无表情,行动间恭敬无比。
五皇子听见谢祁安的话先是懵了一瞬,没想到谢祁安会这么说。
这些话简直句句都在挑动皇上的怒火,五皇子自然是不会承认的。
当即便否认道:“二皇兄,你未免想得太多,太上纲上线了,父皇母妃对我弟弟有生育之恩,教养之情,在弟弟心中自然是父皇和母妃是最要紧的。”
“我此番行为并非是为了威胁父皇,而是为了让那些侍卫放我出来。”
“父皇在宫内积威甚重,父皇让我好好修养,不许他人打扰,我若是不用此等方法,他们是断然不会放我出来的。”
“而我之所以敢这样做,也是知晓父皇对我们兄弟几人向来宽厚,不会严惩我罢了。”
“我到了父皇面前就把剑给扔了,怎么到了二皇兄的嘴里就成了威胁父皇了?”
谢祁安张口正欲反驳,五皇子便又道:“当然了,我相信二皇兄定然不是故意曲解我的意思的,想必我解释清楚了,二皇兄明白了,也就不会再误会了。”
“也是我还年幼,考虑事情不太周全,二皇兄应当不会揪着不放吧?”
五皇子说着,还状似不安地看了谢祁安一眼,似是生怕他生气似的。
他这一番做派,将谢祁安准备的话到了嘴边硬是咽了回去。
见谢祁安不说话了,五皇子这才看向坐在龙椅上的谢荣,双手合十交叠,微微躬身解释道:“父皇息怒,儿臣也是一时情急,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儿臣是万万不敢做出以自身身体来威胁父母之事的。”
“儿臣此番作为不过是想为镇国公府说一句话,不想镇国公府蒙冤罢了。”
说到此处,五皇子的神情突然激动起来,“父皇,镇国公长年在外征战,平宁郡主自幼便无双亲陪伴左右,若镇国公不是一心为大越,如何忍心放任唯一的的骨血自幼一人。”
“再者,儿臣此番中毒,本已性命垂危,若是镇国公府真有叛国之心,平宁郡主又何必找来裴神医为儿臣医治,不该袖手旁观才是吗?”
“若不是裴神医,儿臣怕是至今都不知晓自己并非重病而是中毒,儿臣既承了镇国公府的情,此事自然要为镇国公府说句公道话。”
“父皇,镇国公多年来为父皇分忧,安定边关,万不能就因一个叛主的守卫便怀疑镇国公府啊,谁知道这人究竟是什么心思,万一是被人收买了呢?”
谢祁安闻言冷哼了一声,道:“五弟,你太过感情用事了,平宁郡主帮了你,你便一心觉得人家是好的,说不定人家就是靠着这种手段来收买人心呢。”
“再者,事情怎么就这么巧,你中毒一事连太医院都未曾察觉出来,刚好平宁郡主认识一个游医,又刚好那个游医善毒术,看出你中了毒,还恰巧有法子解了你的毒……”
“说不定这本就是平宁郡主的手笔,为的便是等待来日暴露之时,好让你替他说话呢。”
三言两语间,竟顺水推舟将下毒这顶帽子扣在了洛希瑶的头上。
洛希瑶即便早知晓谢祁安厚颜无耻,不择手段的小人嘴脸,也仍是被这话气得够呛。
五皇子自然不会听信谢祁安的话,事情的真相如何,他早就心知肚明。
三哥与他所中之毒皆来源于同一个地方,陈国。
因此下毒之人不是与越国交怨已久的陈国,潜伏在越国的细作所为,便是将三哥和他视为仇敌之人所为。
而整个大越内,最将三哥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人无疑是谢祁安。
但潜伏的细作能够同时对他和三哥下毒成功的几率实在是太低了,因此五皇子更偏向是谢祁安所为。
也只有他,凭借着周贵妃在后宫内十多年的经营,能够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给谢南渊和五皇子下毒。
五皇子心中一凛,当即朝谢荣拱手,“父皇……”
五皇子的话还未出口,就被谢荣挥手打断了。
谢荣此刻阴沉着脸,扫向洛希瑶的眼神已经带上了几分怀疑,嘴中的话确实对着五皇子说的。
“好了,五皇子,你如今身体还未痊愈,你想说的话朕听到了,你年岁尚幼,不该插手此事,回你的寝殿养病去吧。”谢荣沉声道。
“可是父皇……”
谢荣眼神锐利,眼含警告。
“是。”五皇子不甘应下。
福公公见状赶紧上前搀扶五皇子。
沈琼华看着这一幕,知晓时机已到,给洛希瑶递了个眼色。
洛希瑶会意,立刻一副勃然大怒的模样,冲谢祁安道:“安王殿下未免也太过欺人太甚,方才满口仁义道德,自称为国为民,非要搜查我镇国公府。”
“现在又凭主观臆测,张口便说我给五皇子下毒,安王殿下可有证据?”
“若是没有,你这番行为还真是让本郡主开眼了,行事言语全凭自己喜恶,幸而你只是一个王爷,若是……只怕我朝都要乱套了!”
这样的指责,对于谢祁安一个想要问鼎皇位的皇子无疑是致命的,谢祁安自然要为自己辩解。
“平宁郡主,你不必恼羞成怒,胡乱攀咬,本王只不过是依据事实,合理猜测罢了,不然你如何解释这诸多巧合!”谢祁安淡淡道。
他这番平淡的态度与洛希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似是真的如他所说的一般问心无愧。
坐在龙椅上的谢荣似是也想听听洛希瑶是如何解释的,锐利的眼神看向洛希瑶。
洛希瑶涨红了脸,似是受到了极大的羞辱一般,道:“皇上,五皇子中毒一事绝对与臣女无关,臣女有证据可以证明臣女的清白!”
“说不定还能顺藤摸瓜揪出这下毒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