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茧跟在余相皖身旁,一跳一跳的,看着竟然还有些可爱。
它邀功道。
“主人,这百年我和小须芝每年都有给主人收灵果。”
至于头一年由于它第一次收灵果不熟练戳坏的那些,它选择闭口不提。
反正它现在收灵果收得又快又好,这就够了。
余相皖毫不吝啬的夸道。
“嗯,真乖。”
出了空间,余相皖将睡着的小须芝轻轻放在竹床上。
又让小竹和破茧自己去玩,这才开门出去。
这些年苏浮锦,余皎月,以及叶枕安,都给他发了不少消息。
苏浮锦修为已经到了元婴巅峰。
叶枕安闭关百年,也从渡劫初期到了渡劫巅峰。
余皎月更甚,差一步飞升。
若不是一直等着余相皖一起飞升,恐怕早在四十年前便飞升了。
余相皖感受着温和明煦的阳光,舒服的眯了眯眼睛。
或是心理作用吧。
他总觉得域剑峰的阳光格外温暖。
知道余相皖出关,叶枕安走了过来。
余相皖看见叶枕安,抬手将院子中的禁制打开,让叶枕安进来。
可谁知叶枕安看见余相皖的那一瞬,蓦然呆在了原地。
眼中情绪翻涌,又间或夹杂着些许心疼。
只见余相皖一袭淡蓝色法袍,墨发温柔的垂在身后,清冷恬淡的坐在院中,平添了一分岁月静好。
若是不看他的脸的话。
他面色苍白,唇色浅淡,像是大病未愈一般。
余相皖站起身,抿唇轻笑,声音轻柔,对叶枕安唤道。
“师兄。”
叶枕安将余相皖揽入怀中。
在身体接触到余相皖的那一瞬间,身体僵了一瞬。
他的手摸索着将余相皖的手握在掌心。
余相皖被叶枕安这一套动作搞懵了,疑惑的道。
“师兄?”
叶枕安放开余相皖,感受着他身上传出来的凉气。
又仔细打量了他一眼。
眸色越发深沉。
余相皖被叶枕安看得有些发怵,感觉叶枕安将他所有的隐瞒都看穿了似的。
他讷讷道。
“师兄……”
叶枕安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那么反常,道。
“说吧。”
“为何你身上会这么凉,还有,为什么你闭关百年,修为仍旧停滞在渡劫初期。”
余相皖闻言垂下眸,放开叶枕安的手,坐在一旁的石凳上。
亲手沏了壶热茶,倒了两杯。
见叶枕安还站着,余相皖无奈道。
“师兄,坐吧。”
他修为与百年前一样,看似没有一点进步,但这已经是他极力控制的结果了。
修炼与他灵体相悖的《清怨咒》,没蚕食他修为就不错了,怎么可能有什么进步?
叶枕安坐在余相皖对面。
余相皖素手捧着一杯热茶。
对叶枕安道。
“百年前自爆伤了身子,此后便一直如此了。”
“怕你与长乐担心,这才一直没说。”
叶枕安见余相皖解释,眸中的怀疑却丝毫未减。
余相皖继续道。
“况且,修为这事可以慢慢精进。”
他这个年纪修到渡劫已是世间少有,即便他百年修为停滞不前,也不是旁人能比的。
叶枕安那双清眸一动不动的盯着余相皖,不放过他任何细微的动作表情。
“所以,百年前你不准我和皎月再来看你,便是这个原因?”
余相皖听见叶枕安的话一顿,知他是误会了,轻声道。
“师兄,这不是主要原因。”
“我只是见你与长乐一直往我这里跑,将自己的事都搁置了,这才让你们不必过来。”
至于身体泛着寒凉之事,从古至今,没有人在自爆启动之后还能活下来。
而他是唯一一个。
后遗症如何说还不是他说了算?
根本没人能拆穿。
叶枕安听见余相皖的话,眉目并未舒展,反而看着余相皖一字一句道。
“长宁,我知道你那么做是为了我好,可是在我这里,你才是最重要的。”
“不要单方面的觉得为我好便隐瞒我,只要我不觉得好,那便是不好。”
“无论是自爆之后你身体出现的情况,亦或是其他,我都不希望你瞒着我。”
叶枕安定定的看着余相皖。
听着叶枕安意有所指的话,余相皖轻敛着眉,莹白的指尖不自觉的摩挲着茶杯。
良久,才抬眼看向叶枕安。
他想,
或许叶枕安不会阻止他呢?
于是试探着开口道。
“师兄,若是一件事,我能去做,但是付出的代价可能有点大,你会支持我吗?”
他语气很轻,里面含着些小心翼翼,双眼期冀的看着叶枕安。
时间在两人中间一点一点流逝,被拉得很长,周围安静得落针可闻。
阳光不知何时从余相皖苍白的脸上落下,退到了面前的桌上,似一条分割线,将他与叶枕安分成明暗两端。
余相皖眼中的希冀也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消失得无影无踪,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
说不清是失落还是什么。
他放松了下来。
叶枕安沉吟了一会儿,认真道。
“会。”
余相皖闻言唇角扬起一抹清浅的笑意。
叶枕安回答得很快,只与他问出后间隔了三息时间。
可余相皖太了解叶枕安了。
就像叶枕安也了解他一般。
叶枕安知道他向来说三分留七分,所以他知道他所说的代价,极有可能是生命。
所以他犹豫了。
叶枕安是爱他,可他不会让他去冒这么大的险。
他和叶枕安虽然同为渡劫,可渡劫初期根本无法和渡劫巅峰相比较。
现在叶枕安修为比他高出这么多。
若他想桎梏他,易如反掌。
叶枕安见余相皖放松的神情,也松了一口气,问道。
“所以长宁,你想做的那件事是什么?”
余相皖抬起手中的茶盏,将热茶一饮而尽。
眼神有些飘忽,像是不好意思一般,道。
“师兄,我不忍阿娘一人留在这里,我想带着阿娘一起飞升。”
叶枕安一想,便明白了余相皖的做法。
原来是这事。
他也没再怀疑余相皖话中的真假,毕竟能让余相皖瞻前顾后的,除了余皎月,便是云涟了。
这几百年,云涟都是靠余相皖给的丹药续命。
她无灵根,又是凡人,想飞升,确实很难。
见叶枕安皱眉沉思。
余相皖知道他是相信了。
还好在外人眼里,云涟之所以能活到现在,都是靠他这个儿子琢磨出来的丹药。
因为觉得这事不重要,所以他从未对叶枕安提过。
没想到倒是让他将叶枕安搪塞了过去。
余相皖站起身,对叶枕安道。
“师兄,我们去看看阿娘吧。”
叶枕安点了点头。
与余相皖一起下了扶摇,往云涟的小院走去。
临近院门时,余相皖并未如往常一般,松开叶枕安的手。
见叶枕安看过来,余相皖笑了笑。
“师兄,我说过,要将你介绍给阿娘。”
俩人走了进去,云涟推开门,便见自家儿子牵着叶枕安的手,笑得温和。
她不是凡界之人,自然不会觉得男子与男子在一起有何不妥。
云涟忙走到余相皖身前,难得皱眉看向他。
叶枕安见云涟的表情,心紧张得提了起来。
被余相皖握着的手有些僵硬。
余相皖察觉到叶枕安的紧张,安抚似的就着牵手的动作将他牵得更紧。
像是在无声的安慰他。
云涟道。
“长宁,脸色怎的这般白?是不是受伤了?”
叶枕安没想到云涟皱眉是因为这事,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余相皖很在意云涟,他也不想云涟反对他和余相皖在一起。
能接受自然是最好。
百年前余相皖自爆的事怕云涟担心,所以余相皖和余皎月谁都没在云涟面前提过。
余相皖道。
“阿娘,放心吧,我没事。”
旋即向叶枕安身旁靠近了一点,对云涟道。
“阿娘,此番过来,是想带师兄见见你。”
余相皖苍白的脸色浮上一抹薄粉。
云涟一顿,随即反应过来,她也是第一次遇见这事儿。
怕面上不够热情,让叶枕安觉得她不满意他,于是笑着道。
“知道了,进来吧。”
才进门,便看见了两道熟悉的身影。
男子眉眼如画,身着蓝白色的法袍,耳间缀着同色流苏耳饰,白发如绸缎自然垂落在身旁,那双琉璃眸澄澈至浅。
虽浑身透着拒人于千里的气息,但对身旁的女子却格外温柔。
是柳疏璃和桑榆。
余相皖愕然了一瞬,没想到这么巧,柳疏璃和桑榆也来看阿娘。
而且貌似……撞衫了?
余相皖走进去。
“阿璃,你与桑榆何时过来的?”
柳疏璃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余相皖和叶枕安牵着的手,道。
“才刚到没多久。”
云涟道。
“长宁,你与枕安先陪陪阿璃和阿榆,阿娘去做饭。”
“嗯。”
余相皖应了一声,牵引着叶枕安坐在一旁。
他知道柳疏璃和桑榆偶尔会回来看阿娘,不曾想竟这样巧,刚好被他们给遇上了。
柳疏璃和叶枕安话都很少,只余相皖问了几句,柳疏璃都淡淡答了。
倒是桑榆怕冷着余相皖,话要多些。
余相皖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柳疏璃和桑榆,见柳疏璃自断肠蛊解了之后,修为突飞猛进。
如今已经是化神巅峰了,差一步追上合道初期的桑榆。
柳疏璃看着余相皖,蓦然问道。
“听说你百年前差点自爆?身体可有好些?”
余相皖没想到自爆之事传的这般远,连阿璃都知道了。
于是点了点头,回道。
“好了,你不必忧心。”
余相皖好心情的眉眼微弯。
又闲聊几句,余相皖便说要去小厨房帮阿娘做饭,出了门。
来到厨房,看着正不疾不徐的做着饭的阿娘。
走过去轻声唤道。
“阿娘。”
云涟见余相皖过来也不意外。
长宁惯来会心疼人,从不会放她一个人忙,即使她说了不需要。
余相皖熟练的帮着打下手,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屋中。
见叶枕安正盯着他们这边看,轻轻扬起一个温和的笑容。
旋即趁人不注意,指尖一点,一个无形的屏障油然而生,将他和云涟隔在里面。
云涟对余相皖道。
“面色这么苍白,可是因为……云族……”
余相皖笑了笑,像幼时一般,含着些轻描淡写的笑意,对云涟道。
“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阿娘。”
顿了顿,余相皖才继续道。
“阿娘,空间中有一卷轴,作用与阿璃的净化相同。”
“我已经炼至八层了。”
他并不打算瞒着阿娘,他想让阿娘心里有底。
而且,若他没猜错,即使阿璃有冰灵体的净化之能,若想一次性救助那么多族人,也需要《清怨咒》从旁辅助。
云涟闻言,心中倏然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余相皖一看云涟的神色便知道她在想什么。
于是语气软了许多。
“阿娘,放心吧,我会将云族救出来的。”
云涟却忽然道。
“长宁,是不是很疼啊……”
余相皖一怔,随即垂下眸,轻声道。
“不疼。”
他早就不疼了,他是木灵体,即便受伤,也会自己痊愈。
所以,不疼。
他看着阿娘微红的眼眶,眉眼一弯,半真半假的道。
“见阿娘难过,这才是真疼。”
虽然知道余相皖是故意转移她的注意力,可她心中的疼意却丝毫未减。
无论是长宁还是阿璃,她都没保护好他们。
余相皖择着菜,状似不经意的道。
“阿娘,云族之事,别告诉叶枕安。”
云涟闻言看向余相皖,沉默了一会儿,道。
“长宁,你的事我不会过问。”
“但云族兹事体大,你瞒着枕安,不是长久之计。”
余相皖半敛着眸。
“阿娘,我知晓。”
他也不想瞒着,可叶枕安分明不会让他涉险。
他没错,叶枕安也没错。
甚至叶枕安犹豫的那两秒,还让他落了一个轻松。
这样,他就可以不将叶枕安扯进来了。
也好。
如今,叶枕安以为他身体变差是因为百年前的自爆,以为他修为不增是舍不得留下阿娘一个人。
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饭后。
柳疏璃和桑榆告辞离开。
余相皖叫住柳疏璃,对他道。
“阿璃,我有话与你说,可否借一步说话?”
柳疏璃不知道余相皖想对他说什么,于是轻轻颔首。
对一旁的桑榆道。
“阿榆,我去去便回。”
桑榆点了点头。
看着俩人并肩离去的背影,院中人各有心思。
今日余相皖和柳疏璃皆是一身淡蓝色法袍。
颜色相近。
一清冷,一淡漠。
似春冬两季相逢。
再加上一模一样的精致眉眼,走在一起,若不细看,只以为他俩是自小一同长大的。
待到了没人的地方。
余相皖才将一个香囊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