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抬起眸看着余皎月,眼中并没有以往的宠溺,只余无尽的漠然。
感受到少年身上传出来如有实质的冷气,余皎月被摄得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怔怔的看着哥哥那张精致如霜的面容,呐呐开口道。
“哥哥,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少年自始至终脸上都没有出现第二种表情,看着余皎月像是在看着一个陌生人。
疏离,冷漠。
余皎月看着少年满头的白发,又看向他那双如琉璃般纯净漂亮得不似真人的眼睛。
忽地召出法器对着面前的白发少年,眼神瞬间凌厉。
“你不是我哥哥,你是谁?我哥哥呢?”
少年不语,弯身将地上的披风捡起来系上,深深的看了拿着法器对准他的余皎月一眼,转身离开。
余皎月想将人留下。
她的心很乱,这人为何会幻化成哥哥的模样,哥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直觉告诉她,她不能放这少年离开。
余皎月飞身上前,一个肃杀的风系法术直直朝着少年掠去。
柳疏璃闪身堪堪避开,腰间的灵宠袋被凌厉的法术斩落在地,他往后退了几步,看着紧随而来第二道法术,抬手的瞬间手中寒弓乍现,挡下余皎月的攻击。
余皎月这才发现她对眼前这少年的熟悉感从何而来,除了他那张与哥哥一模一样的脸之外,这人,她见过。
在去明度城的那条路上,她救过他,只不过那时他脸上全是狰狞的刀疤,眼睛也覆着白绫。
形容狼狈。
而现在再看,除了满头白发,与之前截然不同。
她抬头看向柳疏璃,惊讶出声。
“是你?”
柳疏璃见余皎月将他认出,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
看着余皎月袭掠而来的第三个法术,他手下一顿,却并未抵挡,瞬间便被强大的法术冲击得连连后退,唇色越发惨白。
胸前月白色的衣衫浸出殷红的血迹,越染越深,少年稳住身形,眼神淡漠的看向一旁的余皎月,轻声开口道。
“昔日你救我一命,如今受你致命一击,便当还你了。”
他的语气很淡,像与风说话,清渺而悠远,他抬起那双平静的眼眸看向余皎月。
“如此,你我便两清了。”
余皎月看着少年胸口处越溢越多的鲜血,有些不知所措,她不想伤他的,她只是想抓住他而已,她只是想弄清楚他为什么幻化成哥哥的模样而已。
他明明能避开的,为什么?
柳疏璃正想弯身将地上的灵宠袋捡起来,便闻林中树影攒动。
●(时隔两百章,又见面啦,分割点~e~)
叶帧感觉到一阵外力拉扯时,脑中只一片赴死的坦然。
他想,他或许要死了吧。
他的记忆如走马观灯一般过滤自己极短的一生,最后画面定格在余霁白那张好看却不羁的脸上。
还好,护住了余霁白。
余霁白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对他好之人,即便他落魄,即便他不堪,他也不曾嫌弃。
这般好的一个人,不该受他连累的。
脑中朦朦胧胧,氤氲着无数看不清的雾气,他忽地想到了寒潭之下的那个吻,触感温软,甚至还带着丝不易察觉的甜。
可惜,潭底太暗,余霁白看不见他羞红的脸……
幸好,潭底太暗,余霁白看不见他羞红的脸……
余霁白,破烂如我,这辈子就不耽误你了……
如果……如果有下辈子……
算了……还是别有下辈子了……你一定不想再见到我……
他闭上眼睛,想象中的死亡却并未袭来,脑中反而被塞入许多记忆。
叶枕安蓦地睁开眼睛,思绪却还沉浸在方才的心悸之中,看着面前的茵茵绿草,叶帧的绝望几乎浸满他的心房。
感觉到手中恢复的法力,叶枕安默念了几遍清心咒,才将那抹酸涩的心绪强压住。
树林深深,绿影重重。
林中,一白发少年眉眼精致,恍如谪仙不染俗世,他对面的少女与他眉眼有五六分相似,站在他不远处,失措的看向他。
察觉到有人前来,柳疏璃伸向灵宠袋的手一顿,来不及作出过多反应便迅速取出千里传送符捏碎,整个人瞬间消失在原地,只留下未来得及消散的点点冰冷。
余皎月回头看向自己身后出现的红衣少年,开口唤道。
“枕安师兄。”
叶枕安对着余皎月点了点头,随即看向方才柳疏璃站的那个地方,目光停留在地上还来不及收走的灵宠袋上面。
他弯身将地上的灵宠袋捡起来,看着上面并无任何神识印记的灵宠袋,用灵识一探,手下一滞。
这里面,怎么是……
余皎月并未去追遁离的白发少年,她看了看叶枕安身后,见他身后空无一人,开口问道。
“枕安师兄,我哥哥呢?”
叶枕安将手中的灵宠袋收起来,走向余皎月。
“我也不知。”
他才出来便见余皎月在追着什么人,于是便跟来了。
俩人直到走到一处绿林,才看见余相晥,他一袭青衫,掉落在密层的树枝上,很不明显。
叶枕安看着昏迷不醒的余相晥,上前将人抱下来。
余皎月见状忙上前查探,见余相晥并无危险这才将提着的心放下,只不过见着哥哥这张脸时,总是忍不住想起先前的那个少年。
她不是故意伤他的,若还能再见,她肯定第一时间给他道歉。
叶枕安不知余皎月为何会看着余相晥发呆,但现下还是先寻一个地方等余相晥醒来最为稳妥。
三人顿时化为一道流光,朝着不远处的城镇掠去。
客栈中,叶枕安看着余相晥恬静的睡颜,目光倏地停留在他嫣红的唇上。
猛的静下心来,妄念之中发生的所有事如潮涌来。
他真是没用,若不是余相晥,单凭他自己,到死或许都还以为自己是叶帧。
叶枕安撇去所有的杂念,守在余相晥身旁打坐修炼。
可脑中却总是闪过‘叶帧’和‘余霁白’的过往。
他和余相晥,以‘叶枕安’和‘余相晥’的身份,切实经历了一遍叶帧和余霁白的过往。
虽然不是他与余相晥的故事,但那一切却是亲身经历的。
寒潭下的冒昧之举,让人一想起来便面红心跳。
他忽的想到了叶帧,那是一个很别扭的人。
在临死前,他只想到了余霁白。
原本坦然自若的一个人,在给余霁白写帖子时却又是那般小心翼翼。
他本是要在相约之日与余霁白表明心意的,可命运弄人,余霁白因不想涉及朝派党争,改了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