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恒抿了抿唇,声音闷闷道:“她不喜欢娇娇。”
“谁?”娇娇听得一脸懵。
随即,反应过来的小丫头双手掐腰,气鼓鼓道:“才不是呢,娇娇那么可爱,二哥哥坏!”
她抓着子恒的手轻晃,有些委屈道:“二哥哥骗人。”
子恒张了张口,刚要说话,就听子衍轻笑一声道:“他自然是骗你的。”
他放下书走过来,抬手擦去娇娇眼角的小珍珠,笑着问:“娇娇今年几岁啦?”
娇娇竖起三根手指,刚要说话,又用另一只手帮着从大拇指底下掰出被压着的小拇指,理直气壮道:“娇娇今年四岁啦!”
子衍失笑,顺手捏了捏她的脸道:“四岁了怎的还哭鼻子。”
回想起自家三哥之前笑话她哭鼻子不知羞的话,娇娇冷哼一声,抬着小下巴道:“哭鼻子怎么了,我就哭鼻子,有本事打我啊!”
子衍屈指轻轻敲了敲她的脑门,“顽皮。”
“哇!大哥打人啦!”娇娇捂住脑门,喊的特别夸张。
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子衍这个做大哥的下手重了,敲疼了她。
娇娇双手捂住脑门,肉乎乎的手指却漏出一条缝,偷偷观察着两个哥哥的表情。
见他们只是站在那里看着她,并没有半点要哄的意思,顿时觉得没意思。
她放下手,瘪了瘪嘴委屈道:“大哥二哥坏,不疼娇娇了,娇娇要去找爹爹和姑姑!”
她作势要往外走,余光见二人竟然丝毫没有拦着的意思,顿时急了。
“大哥哥,二哥哥,你们真不管娇娇啦?”
小丫头瘪嘴,很快红了眼眶,眼底的小珍珠要掉不掉的,模样瞧着好不可怜。
子恒到底心软,轻叹一声将她拉过来,一边为她擦眼泪一边道:“是大哥吓到娇娇了。”
子衍挑眉,“当真是我吓到的?”
方才他脚步匆匆,放下娇娇时分明已经手软的没了气力,分明是抱了一路都没松手。
得亏是娇娇年纪尚小,不懂得怕字如何写。
否则,定要被这小子吓出个好歹来。
子恒抿着唇不说话,眼底却分明多了些紧张。
他方才,是不是真的吓到妹妹了?
就在他心下难安,纠结着要不要去请大夫来看看时,就听自家妹妹脆生生道:“就是大哥哥吓的!”
小丫头一把抱住了二哥哥的腿,委屈道:“大哥哥吓人,娇娇怕。”
子衍:“……”
他倒也,没那么吓人。
听到妹妹的公道话,子恒不由地挺直了脊背,表情严肃的重复道:“大哥,娇娇怕。”
子衍点了点下巴,冲着外头唤道:“来人,送娇娇小姐去寻三公子。”
娇娇蓦地瞪大了眼睛,原本收回去的泪珠再次在眼眶里打转。
就要落下来之际,听到自家大哥温声道:“让三公子带着娇娇小姐去街上,买她最爱的杏仁酥。”
听到杏仁酥,娇娇瞬间将眼泪逼了回去,双眼亮晶晶问:“真的嘛?大哥哥不骗人?”
“大哥何曾骗过你?”
闻言,娇娇忙不迭点头,扭过头便朝外跑去。
一边跑一边高喊道:“大哥哥最好啦,娇娇最喜欢大哥哥!”
子衍听的嘴角止不住上扬,余光瞥了眼默默捏紧拳头的自家二弟,轻咳一声道:“孩童之言,当不得真。”
子恒低低应了一声,转身欲走。
子衍喊住他,压低声音道:“方才你所说之事,仔细说说。”
听完子恒言简意赅的转述,子衍一张脸可谓是冷到了极点。
骨节修长的手指紧攥,忍了又忍,方才开口道:“此事你只当不知,切不可在老三和小妹面前表露出不妥。
尤其是华阳长公主那边,这几日能避则避,爹爹回来之前最好是不到她面前,你这点心思瞒不过她。”
子恒点点头,问:“爹爹那边?”
“爹爹那边你无需管,我自会去说。”
想到什么,子衍拍了拍弟弟的肩头,语重心长道:“如今爹爹旧伤痊愈,挡了别人的路,京中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王府上下,擎等着抓住王府的错处。
你我又并非爹爹亲子,往后更需注意言行举止,绝不可给锦王府抹黑,成为他人拿来攻讦爹爹的筏子。”
怕这些话太深奥,他正准备用通俗易懂的话解释一番,就听自家一向寡言少语的二弟无奈道:“大哥,我并非愚童。”
子衍一怔,满脸欣慰道:“大哥从未如此想你,爹爹亦对你寄予厚望。”
子恒抿了抿唇,垂眸不说话了。
*
因着同行有几个孩子,一路上不是晕车就是水土不服的,返京的车队行进起来可谓是慢上加慢。
本该半月的路程,硬是摇摇晃晃走了一月有余。
马车颠簸,又多人共乘一辆,接连一个月吃不好睡不好,一行人都清减了不少。
尤其是平日里养尊处优,哪怕是在军营中都不曾吃过什么苦的庄诗涵,更是两眼无神面容憔悴。
她手扶着马车窗框,在看到城墙的影子时,眼睛一瞬亮了起来,低喃道:“到了,总算到了。”
仔细听,那声音甚至还带着些许哭腔。
一路上与四个半大孩子同乘,吃不好睡不好不说,还要时不时被其中一个孩子吐上一身的脏东西。
她随身带的衣服早已换无可换,如今身上穿的,还是在沿途城镇随便买的成衣,颜色老气不说布料粗糙磨的她身上又痒又疼。
再不到,她怕她会被生生耗死在路上。
想着京中那一张张亲切的脸,丰盛的饭菜,还有国公府里那铺着锦被的软床,庄诗涵更想哭了。
待她回到国公府,定要告诉爹爹这一路上受到的不公待遇,让他好好去陛下面前为她讨一个公道。
还有那个德海!
不过是个没根的狗太监,连个正儿八经的男人都不算,也敢狗仗人势,一路上明里暗里磋磨她。
这笔账,她非得找他好好算清楚不可。
不报此仇,她就不姓庄!
在她身后的马车里,宋言汐正在与暗三手谈,凭借着一招釜底抽薪,收获了暗三近乎崇拜的眼神。
回京这一月,她吃得好睡得香,气色竟是比年前离京时还要好。
一张脸白里透粉,尤其是脸上带着浅笑时,仿佛冰川消融,让人如春风拂面一下暖到了心底。
暗三咕哝道:“姑娘生的真美,难怪王爷惦记了这么多……”
宋言汐往回捏棋子的手微顿,只当没听到她恰到好处停了的话。
下一瞬,马车的帘子被人掀开,林庭风那双遍布胡茬面容憔悴的脸映入眼帘。
她眼皮微掀,冷淡问:“林将军有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