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宸惊喜得不行:“你可总算醒了,苏棠丫头,你可知你昏迷了多久?!”
苏棠的脸色依旧发白,可精神已是好了许多。她正要说话,可身后的大枣已经急忙走了上来,非要搀扶着她重新回床上休息。
苏棠一看大枣竟然也在这,倒是更开心了,她露着笑颜欢欢喜喜地和大枣聊天,仔细问了自己昏迷了多久,又为何天宸和大枣都会出现在这。
大枣担忧又柔和地看着她,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大概和苏棠提了提,只是他并未提到苏棠有了神胎,且已经被天宸堕胎了的事。
苏棠听罢,低笑道:“原来如此。”
只是不知为何,她眸光透着不可名状的悲切,好像眼神之中有浓得化不开的雾气,看上去莫名哀婉。
大枣抿了抿嘴,心底的话还是忍不住问了出口:“苏棠,你……你是不是不开心?”
苏棠眸光微颤,她别开眼去,眼底隐约已有湿意。可嘴边却仍旧笑道:“没有,我未曾不开心。”
顿了顿,她又柔声道:“帝神对我很好,我……我很开心。”
可她说话时,却始终不敢看他的眼睛。
大枣自然清楚,他与苏棠,已不是两百年前那般亲密的交情了。
她有了自己的生活,他们二人早已渐行渐远。
大枣心底有些钝钝的痛,他轻声道:“你好好休息,我去泡药给你喝。”
天宸第一时间将消息传给了元钧,不过区区半柱香的时间,元钧便回来了。
他坐在床前,伸手去探苏棠的额头:“好些了?”
却被苏棠避开。
元钧的手就这般停滞在了半空里。
苏棠双眸猩红,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并不说话。
可她的眼中,却满是无声的血泪控诉。
元钧轻声道:“你重病未愈,不该忙着生我的气。”
他柔声哄道:“我已经将九霄净世玄穹阵撤了阵。还有,先前为了养阵所杀掉的那些生灵,我已将玄穹阵改成了护灵阵,温养着那些残魂。
“不出三百年,那些枉死的生灵,就都会回来,”元钧道,“如此一来,你应该可以安心了。”
他一边说,一边又伸手去握住苏棠的手。
可苏棠却面无表情地将自己的手挣脱了出来。
苏棠看上去迷茫极了,眉眼却又透着恨意。
她看着元钧,语气之中只剩失望:“你又在骗我了。”
她嗤笑起来,眼中的眼泪猝不及防便滚了下来,沿着她的脸颊一路滚落到了被子上。
“你根本就不会放弃找人,”苏棠看上去傻傻的,“三次了,我已经相信你三次了。”
“可每一次,你都是在骗我。”
“现在你又打算继续骗我,是不是?”
“元钧,我好累啊。”她有些胡乱地伸手擦着脸颊上的泪花,可却怎么都擦不完似的,“我、我真的好累。”
她语气之中尽是委屈与悲怆,还透着浓浓的无措:“就算你不是自己在杀人,可你让莲花楼帮你杀人啊。这和你自己杀,又有什么区别?”
“别再自欺欺人了,”苏棠像是在对自己说,又像是在对元钧说,“自己骗自己,多蠢啊。”
她哭得双眸绯红,眉目脆弱,好像整个人都在离他越来越远。
元钧从未见过苏棠这般心伤的样子,好像真的对他彻底失望了。
那股熟悉的,让他无比厌烦的痛意,又从心底一点点弥漫而出,啃噬着他的心脏,仿若万蚁穿心。
他有些慌乱,还有些害怕,他将苏棠搂在怀中,笨拙地哄道:“这一次是真的,我不找赤凤莲花了,我什么都不管了,我便与你在此好好生活,经营我们的家。你说好不好?”
可苏棠却突然像是疯了一般地重重推开他,她死死地看着他,透着浓烈的恨意一字一句道:“你已经骗了我三次了,帝神元钧。”
“倘若我再信你,我才是蠢不可耐。”
她浑身戾气渐生,不知怎的,竟有一股异常恐怖的力量在她周身逐渐蒸腾出来,她无比阴冷地看着元钧,一字一句道:“我要,与你,和离。”
元钧眸光一沉,朝着房间四周挥手而出,将这房间的四周封锁上了一层厚重的结界。
苏棠体内赤凤莲花的能量已经被他激活,若不想办法将这股能量压制,从此之后她稍有激动,这股来自上古的恐怖又高深的力量,就会随随时倾泻而出。
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包括苏棠自己。
元钧握住苏棠的手腕,在她体内注入神力,强行将她体内赤凤莲花的力量,全都封印在她的灵台里。
苏棠努力挣扎着,一边怒道:“你想干什么?”
元钧却沉默不语,只一味地源源不断地注入能量。
大抵过了一刻钟左右,苏棠浑身软绵了下去,连坐着的力气都没有了。元钧顺势把她搂在自己怀里。
苏棠觉得身体内的力量被人抽丝剥茧,她大声质问元钧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可说出口的话却又轻又柔,像是娇嗔。
元钧轻轻抚摸着她的脊背,柔声道:“你身子不适,我在替你疗伤。”
“疗伤?”苏棠气笑了,她大喘着气,断断续续道,“你是在封印我的力量,我、我能感觉到。”
元钧垂下眼眸,在苏棠的额头印下了一吻,“你太累了,睡吧。睡醒了就好了。”
他扶着苏棠躺在床上,替她盖好了被子。
苏棠还想继续质问元钧,可满腹想说的话,却抵不住越来越沉重的眼皮。
她嘴中嗫嗫说了几句,便不知不觉沉睡了过去。
元钧就站在床边看着苏棠,一直等苏棠的呼吸变得绵长平静,才转身离开了寝房。
院子内,天宸和大枣都在担忧地看着寝房方向。见元钧出来了,天宸急忙上前一步,急声道:“苏棠姑娘如何了?”
元钧淡淡:“睡下了。”
天宸的眉眼中尽是忧愁,想了想,他还是躬身,小声道:“苏棠姑娘大病初愈,脾气暴躁些也是情有可原,还请帝神莫要和她计较……”
元钧冷飕飕的眼神扫向他。
天宸嘴中的话不敢再说下去了。
元钧转身就走。
一旁的大枣走到天宸身边,小声道:“师父,你可听到刚刚苏棠说的话了?”
天宸对他做了个“嘘”的动作:“这是他们的家务事,我们是外人,还是少掺合。”
家务事。
可刚刚他分明听到苏棠说,要和帝神和离。
帝神必然也是心虚,否则他好端端的,干嘛突然给房子下了结界。
大枣愈加担忧地看了眼房间,心里有些没底。
等到翌日清晨,苏棠醒了。
元钧就躺在她的身边,依旧与她同塌而眠。
苏棠才刚动了动,元钧便也睁开了眼来。他抚上苏棠的脉象仔细把脉,发现她的脉象已经平稳许多。
苏棠依旧冷着脸,她下了床,穿戴好衣衫,然后冷漠地看着他。
元钧道:“饿了?”
苏棠道:“我要和离。”
这一次她像是铁了心一般,紧抿着唇的都开始发白。
元钧轻轻笑了:“和离?和神明成婚,根本没有和离的选项。”
苏棠道:“我会给你和离书,你签字就好。”
说罢,她转身走出了房间,像是和元钧多说一句,都嫌厌烦了。
元钧的脸色逐渐变冷。
他追了上去,却见苏棠站在院子里和大枣有说有笑,也不知他们在说什么。
等到了晌午,大枣要出门采药,苏棠便高高兴兴地和他一起出门。
可每每苏棠看到元钧时,便冷下脸来,转身走人。
吃饭的时候看着她和大枣相互夹菜,饭后看着他们一齐喝茶,闲暇时一起去郊外摘药草,就连烧饭熬药,两人都在一起。
这种感觉甚是奇妙,元钧活了几十万年,从未感受到这样酸涩嫉恨的情绪。
他无比阴冷地看着前方并肩站在一起的两人,一边把手中刚抓的蜈蚣捏成了粉末。
一旁的天宸有些看不下去了,干咳一声道:“帝神,你可知道你现在像是什么样子?”
元钧狭长的眼神阴森地扫向他:“像什么样子?”
天宸:“像妒夫。”
元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