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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旋之师回城,京营将士各自回家。

于万众围观之下,三公牵马引三巨头至宫门前,李四有等人急忙下马,口称辛苦了。三公年岁不轻,一番牵马步行后身体疲累,却强撑着引三人入宫面圣。

此次不是正规觐见,皇帝照例不在大殿而在寝宫偏殿等待。

这是李四有第三次见到皇帝,皇帝的气色较之前略差,但满脸喜色。

三公象征性给皇帝行礼,李四有等三人却要实实在在跪下行礼,好在刚跪下即被皇帝虚手请起来。

万贵妃在皇帝身侧座位,含笑看一眼汪直,朝皇帝道:“陛下,我推荐的奴婢没给您丢脸吧。”

皇帝微笑,开金口:“赐座。”

依旧是两个字。

三公并李四有张懋坐到锦凳上。

汪直却不坐,小步趋至万贵妃身边,先给皇帝再给贵妃行礼,言道:“圣上,娘娘。奴婢大半年未曾见到圣颜,一直思念,今日可算能回到身边侍候了。”

万贵妃道:“调皮。”

皇帝嗯了一声,看不出喜怒。

汪直乖巧地站到贵妃身后,而皇帝身后则站着太监总管怀恩。两人偷偷互相给个冷眼。

张懋等人目不斜视,帝师刘珝哼了一声。

李四有双目微闭,将这些看在眼里。他细听呼吸,果然帝座屏风后有两道极为细微的呼吸声,推测内功修为不在汪直之下。

再细听,更远处还有四道呼吸,俱是超级高手。

首辅万安率先开头,说出许多天朝武功鼎盛,皇帝万世明君的话来。句句皆是马屁,句句文辞铿锵好似发自肺腑。

刘珝撇撇嘴,而刘吉紧跟着也说出许多贺词,刘珝咳嗽一声也开口说了几句。

等三公道完贺,皇帝点点头,目视张懋。

身为南征主帅,张懋便站起来作总领汇报。只见张懋捋了捋额下短须,带起身上甲叶铿锵,要将南征以来诸般大事一一道出。

这些皇帝早已知道,但形式还是要走的。

张懋堪堪说了个开头,皇帝抬手,道一个字:“甲。”

一旁的传话太监心领神会,立刻高声唱道:“请大帅先行卸甲,以免疲累。”

却是皇帝的一番好意。

张懋谢过圣恩,本要去外间卸甲。皇帝目视之,众小太监便当庭替张懋卸甲。

皇帝露出笑容,开口道:“爱卿,收藏。”

传话太监唱道:“圣上口谕,请张公爷南征之铠甲入宫收藏,以为史记。”

寝宫角落里,当即有内史官提笔记录。由此,张懋这身铠甲便流传青史了。

内侍又另行捧出一副金甲,言道,以此御用铠甲换张懋之旧甲。

张懋手捧新甲,流涕曰:“陛下隆恩,臣留于家训,世代铭记!”将甲置于一旁,行三跪九叩之大礼。

皇帝站起身前行数步扶起张懋,取外衣亲自替张懋披上,以手抚张懋之背心,口不发一言而目光殷切。张懋泪流满面。

值此君臣相合,首辅万安朗声称赞:“国有明君,军有良将,恩义世代相传,大明万世无忧矣——”

众人皆起身以贺,偏殿内一时祥和。

贺毕,张懋继续说南征事,更额外添了许多细节。

这一通述说足有大半个时辰。皇帝双目放光,听得如沐春风如饮醇酒。

三公并李四有身体板正一直坐了大半个时辰。

到最后,皇帝亢奋之极转而生出倦意。万贵妃察言观色,掩口道:“陛下,请恕臣妾之罪,臣妾身体欠佳有些撑不住。”

皇帝侧目万贵妃,笑一笑道:“好。”

又道:“赐宴。”

小太监便引诸臣至一旁花厅,花厅内只有六个座位,显然皇帝与万贵妃不会参加,放他们臣子安心美食。

六人中李四有最为年轻,跟在最后。他正要跨出偏殿,小太监赶来单独传话。

“李大人!圣上口谕:李大人辛苦了,朕记得你的功劳。”

李四有回望偏殿。皇帝正由万贵妃搀扶着退往屏风后,也停下脚步回望偏殿门口。

二人四目交汇。

皇帝微微颔首,面容威严。李四有长揖于地,待直起身来,皇帝已去矣。

小宴之中,万安和刘吉坐得近,帝师刘珝拉着张懋坐在一起,只剩李四有和汪直。

汪直迈步朝李四有这边落座,李四有嗯了一声朝汪直暗暗使个眼色,汪直醒悟过来,便咳嗽一声,说道:“我一个做奴婢的,不配和诸位大人同坐!”

又故意朝着李四有重重一哼,拂袖而去。

李四有当着几人的面,朝着汪直的背影呵呵冷笑。

见此情景张懋欲言又止,万安眯着眼,刘吉刘棉花笑眯眯看热闹,倒是三朝元老刘珝开口道:“李大人何须理会一二阉竖。吾辈行事,只需有利于国家,顺明君之心意,何惧之有哉。”

“阁老说的是。”

李四有举杯以谢,与刘珝共饮。

宫中饮食果然不凡,是李四有生平从未尝过的。片刻后,席中五人便不似之前拘谨,李四有回思偏殿中所见所闻,有所感悟。

皇帝今日对待南征三人态度各不相同,极尽拿捏之能事,后边又想做什么?

思索间,他侧耳细听,花厅外的草木间有两道呼吸隐藏。

花厅中侍女不断,门口有两个小太监持着拂尘静立,五人的一举一动逃不脱他们的眼睛,又何须在厅外另派高手?

这是在针对谁?

三公显然没有武功在身,张懋已得帝王万般信任,汪直已经离开,那值得出动如此高手的,只有自己。

自己的武功已经引起了皇帝的忌惮。

李四有回想起初次面圣,那时皇帝当他是新科状元,完全没有防备;第二次入宫,屏风后已有高手埋伏;这一次,竟然在远离皇帝的地方,也派高手跟随。

帝心难测,又或许是皇帝对危险太为敏感吧。

李四有想到自己后续要做的事,心说:“皇帝啊皇帝,你的预感可真准!”

眼前人影晃动,对面张懋朝他举起酒杯,李四有收回心思也朝张懋举起酒杯。迎着张懋开怀的笑意,李四有也微笑:毕竟南征一场,他们是战场上打出来的交情。

此时,花厅内炉火暖人,花厅外北风正疾,譬如大明朝堂与乡野之间的千差万别,冷暖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