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澜财大气粗,直接包下了一艘大船。舒眠三人搭船而行,一路赏景望花好不惬意。
春风又绿江南岸,两侧青山绵绵,湖水绿悠悠,瞧着就叫人心旷神怡。
船上倒是没备吃食,因着每到午膳晚膳时,总是要靠岸去用膳的。而今已近傍晚,也该用晚膳了。船靠岸时,应当是到了鄞州地界。
听说鄞州最有名的就是打边炉,先前没机会便罢了,而今人都到了此地了,自是不能错过。阿絮一入城,便向人打听哪家店是最好的,得到目的地后,三人便朝着“如沐春风”而去。
这“如沐春风”是家酒楼,也是这鄞州城中最好的酒楼。入店的客人可以点曲儿,看舞儿,倒是一个放松的好地处。
三人到时,歌舞正闭,而场上又在布置着甚。抬上去的东西也简单,就一张桌,一块长长如手掌大小的木头,一壶茶,再是一把椅子便也是了。
三人寻了个位置坐下,点了几个小菜,一壶酒,便也随着旁人等着表演。不得不说,这酒楼人还挺多的,不论是用膳的,或是专门为表演而来的,终归是热闹。
众人的翘首以待下,一说书先生打扮模样的半百老头信步上了台,坐在了椅子上……原来是要说书啊!
说书先生将手一抬,场下便安静下来,他道,“今儿个咱们讲个新故事,也是前几日刚得的故事。”
这人还没开讲呢,场下便是一阵掌声。
说书先生一拍那木头,众人便噤声听着。
“很久很久以前,有这样三个人。一位风流倜傥,翩翩少年,素喜白衣;一位剑眉星目,英姿飒爽,时常着青衣;一位眉目如画,女扮男装,也是一席白衣——三人不期而遇,因着志趣相投,成了好友。”
“初相识之际,三人都不知对方身份,只是单单为对方的才情所打动,不自觉三颗心逐渐靠近。某日,青衣公子提出要与另外二人结拜,此后兄弟相称。女扮男装的那位毕竟是大家闺秀,便没同意,倒是白衣公子与青衣公子结拜,自此,青衣公子为大哥,白衣公子为二弟,那位姑娘便与二位朋友相称。”
“三人之中,白衣公子温润如玉,说话间总有戏谑之意,同他交谈,实在是让人放松。而那青衣公子,总叫人觉得端着架子,久而久之,白衣公子与那姑娘之间走得更近了些。那姑娘也是芳心暗许,但此时,她女扮男装之事还未叫人察觉。”
说书先生抑扬顿挫的言语,引得众人眼睛紧随,大气都不敢喘得等待着接下来的剧情。说书先生倒是不急不慢,一杯茶水下肚之后,才继续道,“一日,天子寿宴,三人皆在宴席之列。直至在宴席上相遇,三人这才知道对方身份。那姑娘是尚书家的小姐,白衣公子乃是护国大将军,而那青衣公子来头才大咧,竟是太子,怪不得总是端着架子了,那是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
“将军与太子见着一席女装打扮的姑娘,皆入了神,一股情愫由三人之间蔓延。将军潇洒,明了自己的心意之后,便对姑娘展开追求,还将爱慕姑娘之事告知了太子。太子得知,也是尽心尽力的为他想办法撮合,后来,将军与姑娘当真成了一对儿。”说书先生顿了顿,接着道,“原本的三人行,三人皆心思澄澈,而今的三人行,太子就成了多余的那一个。···太子将自己的情绪隐藏的极好,将军并不知道他也爱慕姑娘。”
“将军与姑娘互许终身,本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却忽闻外敌来犯。身为将军,他只能为护家园,领兵出征。临走前,他与姑娘约定回来后立刻成亲,却不想此去,遭人陷害,孤立无援,客死他乡····姑娘苦苦等待,最终只等来了将军战死的消息。姑娘本想与将军一道离去,这时却发现自己有孕在身,为了护下将军唯一的骨血,她只好苟且偷生。可她尚未出嫁便有了身孕,身为高官的父母,如何能同意?”
“于是,他父母给她下了药,想要打掉这个孩子。这时,太子出现,他认下了这个孩子,还下聘迎娶姑娘。太子与姑娘之间的故事,也是成了一段佳话。世人皆言,太子心思澄澈,能为朋友两肋插刀,是个仁义之君,他也因此传出了贤名之德。二人成婚之后,姑娘郁郁寡欢,太子则耐心的哄着她,劝她为腹中的孩子着想。腹中的宝贝似乎也是感受到了母亲的忧愁,便是动了动,这下可是激起了姑娘的求生欲。太子与她共同期待这个孩子的出生,好不容易到了临盆之日,这孩子竟是没能活下来。这一刻,姑娘的天都塌了,还是太子耐心的陪在她身边,陪她走出阴霾。”
“都说,时间是治愈一切的良药,有太子的细心陪护,姑娘逐渐走出了爱人与孩子离世的伤痛,还与太子日久生情,有了另一个孩子,是一个可爱的女儿。这孩子生下来之后,为了纪念将军,太子给这孩子取了个小名,用的将军的姓。如此,太子的德行又为人广传,都道他是世间男子的楷模,为友,能两肋插刀;为夫,能耐心呵护;为父慈祥。很长的时间里,他的美名都流传在世。”
“本以为,他们一家三口,能和乐美满的过下去,却不想此时传出,将军之死另有缘由。害死将军的人,原来就是太子。太子爱慕姑娘,他无法忍受姑娘嫁给他人,便是设计害死将军,为的就是娶到心爱的姑娘···”
说书先生此言一出,底下人便是议论纷纷。
舒眠眉头一皱,果然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事实上,说书先生没说几句,舒眠就猜到他要说的是什么了。本想带着阿絮离开,可普陀寺里,见证者众多,这件事情无论是如何躲,只怕也是躲不过的,既然如此,不妨直面吧。
舒眠暗中看了看阿絮,却见她听得兴致盎然,听到将军是被太子害死的时候她神情也是气愤。
“先生,你说的那位将军,是姜珩将军吧?”人群中,忽而有人问了这么一句。
说书先生不语,不是不知,而是不能说。他纵然为姜珩叫屈,但议论皇家,那是要掉脑袋的事儿。将他们三人的事儿编成故事,让天下人皆知,已是他能做的最大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