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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洄州哥哥,阿梨有些冷。”

“你去帮阿梨拿件披风来好不好?”

少女靠了过去,她朝他撒娇。

解洄州摸向她的手,发现确实有些凉了,他直接将人打横抱起。

“回屋。”

就要腊月了,怕是要下雪了。

扬州虽处于南方,但也会下雪。

“不回。”

“阿梨想和洄州哥哥一起坐在这。”

“难得的清闲日,阿梨想坐在这饮酒。”

“好不好嘛!夫君。”

她又唤了一个称呼,指尖抚着男人的胸膛。

“阿洄哥哥。”

“洄哥哥,州哥哥。”

“好不好?”

她眨巴着一双水灵灵的眸子,可怜兮兮地望着人。

她懂得怎么拿捏一个男人。

男子都是下贱的,他们就爱女子对他们摇摆乞怜。

纳妾越多,男子甚至会以此为荣。

他们要的,不过是女子的依顺,百依百顺,顺从。

女子,从来都不能忤逆男子。

这一辈子,她偏就不当顺从的女子。

世俗不让女子做的,她偏偏要做。

男子可以对女子始乱终弃,她又为何不可呢?

秦霜梨对解洄州从没动过恻隐之心。

她甚至觉得自己善良!

解洄州本就是一个短命鬼,若没有她,他可能都没有尝过女人的滋味。

他们,算各取所需。

今日过后,桥归桥,路归路。

她的自由,来了。

秦霜梨见男人起身往房屋去,她的眼中满是笑意。

她早就在屋内燃过香了,只要他进去,就会中招。

半个时辰内,他就会睡着。

解洄州手中拿着披风从房内出来时,他的脚步有些踉跄。

他觉得头有些晕。

难道,他喝醉了?

男人并没有怀疑什么,毕竟他此前酒量一直都不太好。

“谢谢洄州哥哥。”

少女满心欢喜地道谢,脸上的绯红更是明显。

男人见她这般模样,更是心软。

他将她揽在怀中,他们坐在树下,互相说着自己过去经历过的趣事。

两刻钟后,秦霜梨在他怀中睡着了。

解洄州嘴角依旧带着笑意,他垂眸看着睡得深沉的少女,他头一次觉得这样的生活安逸极了。

若可以,他想这一刻就是一辈子。

“阿梨。”

“阿梨。”

“阿梨。”

他轻声念着这两个字。

他连他们日后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若是女孩,就叫杨以情。

若是男孩,就叫杨榆景。

此情此景,便是最好。

孩子是阿梨所生,便跟着她姓最好。

跟他姓一点都不好,他前半生都是疾苦,在杀手阁拼命,遇见阿梨之后才知道甜为何滋味。

他不想孩子步他的后尘。

解洄州想着想着,突感困意。

他可能是醉了。

男人看了一眼紧闭的院门,放心地拥着少女入睡。

他一闭眼,整个人都陷入了秦霜梨为他精心编造的梦中。

风吹过,熟睡的少女睁开了眼睛。

她看向了紧闭双眸的解洄州,嘴角弯弯。

这次,她总算可以离开了。

秦霜梨起身,她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后马上回屋换衣服。

等她换完出来,院门恰好被敲响了。

“小姐,奴婢将人带来了。”

假死离开,怎么可以没有尸体呢?

主仆二人将一具女尸搬进了房间,仔细看,这具女尸和秦霜梨身材相似,她们一般高。

“绿竹,照我的模样,给她梳妆。”

秦霜梨吩咐着,时间不多了。

绿竹虽然害怕,但为了自己小姐,还是忍着不适上前了。

好一会之后,女尸的头发梳得和秦霜梨一样。

等弄完这些之后,两人合力一起帮女尸换衣服。

亥时一刻,一场大火蔓延而起。

日落而息,此刻天黑,大部分人都进入了睡梦,秦霜梨和绿竹悄悄离开了。

等火势冲天时,人们才发现失火了。

北风呼啸,火瞬间更大了几分。

解洄州就是在这个时候被人弄醒的。

他的眼中有一瞬间的呆滞,他还沉浸在梦中没有反应过来。

他今晚做了一个美梦,梦里,他和阿梨成了亲拜了堂,她们还有了一个孩子。

谁能想到,他一觉睡醒会看见冲天大火?

阿梨?

“阿梨。”

他下意识看向自己的怀中,然而,本该睡在他怀中的少女不见了。

阿梨呢?

他的阿梨去哪了?

解洄州被惊吓到,他瞬间起身,他往前走了几步。

为什么会起火?

难道……阿梨在里面?

不,不可能。

阿梨绝对不可能在里面。

他明明和阿梨一起在树下喝酒,他们聊了许多事情,后来阿梨睡在他的怀中,他……

他也睡着了。

对,他们一起睡着的,阿梨定是出去散步了。

她不可能会在房间中的。

可天色这般晚,阿梨一个女子,又如何会在外面散步?

解洄州心中涌起了不安,他想也不想就直往房间去。

可邻里将他拦住了。

“解家的,火这般大,你进去做什么?”

“不能进去,进去会没命的。”

他不要命了吗?没看见这么大的火?竟然还要进去。

解洄州却半点都不听,他只想进去看看,阿梨是不是在里面?

若她在里面,那该如何是好?

阿梨千万不能出事。

解洄州整个人都很慌,他的手都在发抖。

这一刻,他满心都在祈祷,祈祷阿梨不在里面。

然而,等他见到那具被烧得漆黑的尸体时,他整个人都要疯了。

“阿……梨?”

他不信这是阿梨。

这不可能是他的阿梨。

解洄州衣服有些破损,鲜血沿着他的袖子溅落在地上他也不在意。

火还没有完全灭,他冒着火将阿梨带出来了。

可,阿梨……她不动了。

“阿梨?”

“阿梨?醒醒。”

“我来救你了,没事了,阿梨,醒醒。”

他不断地呢喃着,可不管他怎么喊,人都没醒。

“阿梨……”

“我求你快醒醒。”

他完全不敢触碰她,他怕自己碰一下,她就消失了。

天越来越黑,邻里怕火烧到自家屋子,又念起解洄州只有一个人,所以都帮忙灭火。

火到底是灭了,可阿梨……她再也不会醒来了。

解洄州跪在地上,他的面前,是烧烂了的尸体。

也是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阿梨真的永远都不会醒来了。

她丢下他了。

解洄州双眼猩红,他脸上满是懊悔。

为什么阿梨会在房间?

为什么起火的时候,他没有事先察觉到?

为什么死的不是他?

解洄州简直要疯了,他的双手紧紧攥起。

“阿梨。”

“阿梨,我求你莫要丢下我。”

“我错了。”

他不该喝酒的,他也不该睡着的。

他为什么会睡着了?

他简直该死。

解洄州拉着人的手,眼泪“啪嗒”一声直掉下来。

男人仿佛没有感受到疼,他自己的胳膊都被烧掉好大一片肉了。

“阿梨。”

解洄州想将人抱起,可他自己的手都受伤了,他陡然间使不上力气了。

“阿梨,莫怕,你一定会没事的。”

他说着,眼圈满是红血丝。

他要带阿梨去看大夫。

大夫一定能治好阿梨的。

阿梨说过,她会永远爱着他,会一辈子陪在他身边的,她不会轻易死的。

对,没错,就是这样。

阿梨不会死的。

就这样,解洄州忍着身上的疼痛,他抱着阿梨去找大夫了。

他的房子,成了废墟。

杨康看不见,他并不知道情况如何,他只能默不作声地离开了。

这一日深夜,下雪了。

解洄州一脸惨白,因为伤,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恹恹的。

“阿梨,我们快到医馆了。”

漫天飞雪下,男人的脚步踉跄了几分。

“别怕。”

“阿梨。”

男人的面上有了些许温柔,可他的眼中依旧含泪。

这一天,他流了一辈子要流的泪。

到医馆时,他将大夫吵醒了。

大夫只看了一眼,便让他滚。

他们虽然是大夫,但不医死人。

谁家大夫能把一个烧得脸都看不清楚,浑身都僵硬的人治好?

那都不能称之为人了,那是尸体。

解洄州吃了闭门羹,他又去了第二家。

然而,结果和第一家一样。

雪变得更大了,他带着阿梨继续走,这个大夫不治他的阿梨,他便找另一个。

世上大夫那么多,他就不信没有可以治阿梨的人?

可后来,没等他找到第三个大夫,他自己先倒在了半路。

他全身上下都被火烧到了,最严重的就是胳膊和后背了。

此刻,他再也撑不住了。

天欲雪,又冷,他的伤又没有处理过,他开始发起高热了。

临倒下时,他满脑子都是——他日后没有阿梨了。

阿梨,她丢下他了。

……

然而解洄州不知道的是,他口中的阿梨,此刻正在自己的闺房中,她半卧在窗台,她在看雪。

“小姐,今年的雪下得有些快。”

“竟是冬月末就下了。”

绿竹烧着炭,怕自家小姐冻着。

“嗯。”

“雪花真好看。”

秦霜梨也没想到今年会这么快下雪,她伸出手,轻触雪花。

也不知道这场雪要下多久?

她还要上京呢!到时候,来得及吗?

“小姐在想什么?”

绿竹给人倒了一杯水,见人迟迟没接,好奇地问。

都要后半夜了,小姐还不困吗?

“没想什么。”

秦霜梨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睡意,她惆怅了两下。

可能是因为她就要上京了吧?

她就要嫁给苏子固了。

那个讨厌的前夫。

绿竹扶着人上床去,她刚刚还以为小姐在想着解公子呢?

小姐可会后悔?

“小姐,我们明日上京吗?”

“还是后日?”

绿竹打算早做准备,路途遥远,必得小心谨慎。

“后日。”

“明天收拾行李。”

她躺下后直接闭眼。

绿竹吹灭蜡烛后直接退了出去。

这一夜,注定不平静。

秦霜梨睡得倒挺好,解洄州就不好了。

他在雪地躺了半宿,无人发现,他命也大,没死。

空荡荡的巷子无人经过,他忍着头疼将阿梨抱起。

他满脸懊恼:“阿梨,冷不冷?”

是他不好,竟让她露宿街头了。

他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太疼了。

他全身都很疼,刺疼无比,像是蚂蚁在啃食他的肉一般。

“阿梨莫要怪我。”

“我带阿梨去寻大夫。”

后来,解洄州终于找到了第三个大夫,秦霜梨来这把过脉。

瞎眼大夫看不见,所以也不知道自己看的是什么病人。

他只知道,此人已死。

“没救了,让其早些安息吧。”

这个世道多的是可怜人,也总有人抱着不切实际的想法来找他医治。

可死了就是死了,救不回了。

“你的身上有血腥味。”

“伸手,老夫给你看看。”

老大夫医者仁心,可解洄州没有领情。

他不喜欢老大夫的话。

什么叫让她安息?

阿梨没死。

他的阿梨根本没死。

他要带阿梨去找能救她的人。

解洄州抱起人就要离开,他满脸冷意,眉头皱得发紧,他的眼睛充血。

老大夫听见离开的脚步声,他也不勉强人。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人和尸体都倒在了他的屋子。

后来他才知道,人伤得有多重。

小腿,胳膊,后背全是烧伤,浑身滚烫,再烧下去,定要成痴儿了。

老大夫善良,他将解洄州留在了医馆。

这一日,男人都在昏迷。

他伤得实在太严重了。

而另一边的秦霜梨在收拾自己的东西,日后,她不会再回扬州了。

所以,扬州的一些铺子被她卖掉了。

秦芜知道的时候,都要气死了。

秦霜梨凭什么卖掉铺子,那是叔父给她的,她若不要,为什么不还给叔父?她简直不孝。

“小姐为何要卖掉铺子?”

绿竹也有些想不通,这些陪嫁,不留着吗?

“等日后上了京,我们会有新的铺子。”

“扬州这些铺子,卖掉才不会流入旁人的手中。”

少女口中的旁人,指的正是秦芜。

铺子在扬州,而她嫁到了燕京,如何能管理得到?

倒还不如卖了。

这些铺子换成银子,她也能多些底气。

而且,阿娘留给她的嫁妆铺子,不止扬州这处,所以她不必担心。

“阿梨将铺子卖了,爹爹生气了吗?”

见秦守皱眉,少女故作无辜,她随口一问。

她的东西,想卖就卖,还没人能阻止得了。

秦守确实有些生气,他本来打算着,阿梨嫁到燕京之后,她的嫁妆铺子就让阿芜帮忙打理。

可人一声不吭全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