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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何谓邪魔,何谓外道

叶欢北侯大吃一惊,赶到茅庐之外,北侯道:“这和尚的狮吼功已臻化境,难对付。”

“黄芪,你熟通医术,你说一个疯子,会不会如此中气十足?”叶欢笑问道。

黄芪摇摇头,道:“惭愧惭愧,我略通门道,实是看不出来。”

叶欢计上心来,朝北侯道:“今番只能智取,不宜力敌,看我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北侯道:“这和尚心如磐石,公子何必多费口舌。”

叶欢笑道:“磐石之坚,亦穿之于滴水。”遂高声叫道:“破情大师作狮子吼,不知欲令何处小虫怖惧,何种外异学降服?”

破情僧听了此话,眉间微动,似有感触,闭口不语。

这一句深藏机锋,旁人听得云里雾里,刘义山听出些端倪,道:“自然是你们这群邪魔外道。”

叶欢道:“是吗?那我倒要请教,何谓邪魔,何谓外道?”

刘义山义气凛然:“心不正谓之邪,涂炭生灵谓之魔,不服王化、不遵礼法皆谓之外道。”

“说的好。”叶欢笑道,“如此说来,邪魔外道并非以族类区分,而在于行事,人可为邪魔,妖亦可为圣人。”

听了这话,众人哄然大笑,辛不弃道:“这群妖孽也敢自称圣人,真是笑掉大牙。”

韩义珩嚷道:“妖天生便是恶,便要吃人害人,不是邪魔外道又是什么?人间有妖一日,便永无太平。”

群妖破口大骂,一时间隔着篱笆,打起了口水仗。

“阿弥陀佛,何必纷扰,诸位施主不必多言,破情界既已遭破坏,不如都留下来随我修行。”破情僧道。

众人听了这话,都齐道:“疯了,疯了,这和尚真是疯了,要把我们都留下来陪死。”

北侯道:“公子,这和尚是块臭石头,软硬不吃,我们还是另想办法吧。”

叶欢微微一笑,叫道:“大师,修佛之人也如此霸道吗?你不妨问问今日在场的诸位,有几人愿随你修行。”

破情僧道:“修行可去五毒,可净六根,可离苦海,可登西天极乐,有何不好?”

“好不好是你的事,愿不愿是我的事,大师,请恕晚辈直言。”叶欢收起笑容,神色变得郑重,“你也未必去除了五毒,清净了六根,你只不过是一个冥顽不灵、自以为是的人。你有没有想过,若你真是一片好心,为何这么多年,竟无一妖为你感化,随你修行,只能作些泥塑木雕,自欺欺人?”

破情僧道:“妖魔恶念之深,非一时可以摒弃,然所有一切众生之类,若胎生、若卵生、若湿生、若化生、若有色、若无色、若有想、若无想、若非有想、若非无想,我皆令入无余涅盘而灭度之。”

叶欢道:“此言差矣,《华严经》上说‘无一众生而不具有如来智慧,但以妄想颠倒执着而不证得’,又道‘心佛众生三无差别’,既无差别,为何大师偏偏认定妖有深恶念,而置其余众生不顾,这未免失之于公平,晚辈看来,大师虽为得道高僧,仍旧堪不破‘贪’、‘痴’二毒,因贪痴而固执己见,因贪痴而自迷苦海,我想要回头的不是他人,而是大师自己。”

破情僧微微一震,嘴动了动,但没有说话。

叶欢继续道:“众生之所求,佛陀早有所言,无非‘平等’二字,众生平等,不平等则人心不服,心不服则气不顺,气不顺则行不正,人活一口气,妖亦如此,心有怨气,如何能甘愿修行得证正果?不知大师当年为何认定世间纷争皆由妖族引起,难道人族就可辞其咎?凡我妖族,你们不妨说与大师听,你们服不服?”

众妖争先恐后,叽叽喳喳,都道:“不服,我不服,死也不服。”

刘义山见破情僧无法辩解,道:“妖魔与人,善恶有别,何来平等?”

“好一句善恶有别。”叶欢冷冷道,“不知食人之肉算不算是善,同类相残算不算是善?大师,今日活生生的戏在你眼前,难道你真的无动于衷吗?”

破情僧闭着眼睛念起经来,不知这些话有没有听进去。

孙映雪道:“我就见过不坏的妖和鬼,人嘛像吴总管那样的就可坏了,红眉怪,你怎么说。”

张行云耸耸肩,道:“他说的很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大师。”叶欢继续道,“你这么多年耗尽心血造就的破情界,从一开始就是错的,一错再错,简直南辕北辙,注定今生你不会有任何成就,这么多年的付出不过是镜花水月,竹篮打水,万事皆空。”

“噗”破情僧身子猛地前倾,喷出一口鲜血。

众人大骇,正惊诧时,叶欢猛地大喝:“苦海无边,破情,此时不回头,更待何时?”

破情僧大叫一声,滚倒在地,与此同时,那草亭径自倒塌,一个盒子飞落而出,掉在泥土里。

众人忙围上来,宋义贤扶起破情僧,道:“大师,你怎么样?”

破情摆摆手,面如死灰,怔怔道:“我错了吗?佛祖,难道我真的错了吗?”

群妖叫嚷:“错了错了,大错特错。”

猴精道:“破情和尚,你的为人我们是佩服的,只是你用这种手段禁锢我们,把人和妖纷争的过错都归罪于妖族,这件事我们是一千个不服,一万个不服。”

破情泪流满面,朝西方跪拜,道:“弟子误入迷途,实是罪孽深重。”

“咦,这是什么狗屁玩意?”

朱灿见那盒子上刻满了稀奇古怪的图案,拿在手里,如获至宝,忍不住打开来看。

破情僧忙叫道:“住手,不要开启。”

但为时已晚,盒子打开时,一片血光迸射而出,众人惊慌失措,就见血光悬于半空,渐渐聚成一颗红珠,呼……,不知怎地,枯木堂中茅庐、篱笆、草亭,但凡刻有经文之处纷纷冒起火来,不多时已烈焰熊熊。

破情僧叫道:“穷奇骨重出于世,枯木堂法界已毁。”

说着脱下僧袍往红珠罩去,大声念起经文。

原来之前那草芥茅庐硬如精钢并非全因经文所致,亦赖这穷奇骨的邪力。

僧袍将红珠裹在当中,越勒越紧,红珠左冲右突,猛地一声巨响,僧袍炸裂而开,红珠似流星飞窜云际。

“大师,它跑了。”刘义山道。

破情僧大耗法力,气喘吁吁,道:“破情法界还没有损毁,它出不去的,此物虽只是遗骨,却附有穷奇未散尽的邪力,着实厉害,快把那般若宝盒拿来,我有办法制服它。”

众人把木盒摆在他面前,破情僧盘腿闭目,又念起经咒来。

枯木堂起火,防御法界已经消除,群妖蠢蠢欲动,北侯道:“公子,是不是该动手了。”

叶欢道:“我们只要穷奇骨,且看他如何制服。”

众人抬头去看,只见天幕下,那红珠极快的飞动,或东或西,或南或北,试图闯出去,但都被法界所阻,破情僧的经念得更快了,红珠倏地又飞到了连天峰顶,直坠而下,众人纷纷奔走躲避,红珠却跟定了朱灿,只见一道血光射进朱灿之口,四周安静了。

烈火将峰顶照得亮如白昼,众人惊魂未定,齐看向朱灿,只见他垂着头一动不动。

破情僧道一声:“糟了。”从怀里摸出一串佛珠,扔了出去,随手所指,将朱灿捆得结结实实。

太庚走上前,问道:“朱兄,你如何了?”

朱灿猛地抬起头,双目通红,好似充血,神情可怖,用力一挣,佛珠四散飞落,太庚吓得连退几步,但朱灿身法更快,如题稚鸡般把他捏在手里,“咔嚓”扭断脖子,伏在咽喉处大口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