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天峰巍峨高耸,屹立云际,山势崎岖,怪石奇树杂陈,登高远眺,嵩山景致一览无余,只见群峰连绵,森林无垠无边,四野之内,人烟绝迹。
叶公子吩咐群妖噤声,一行逶迤登山。
远远的就听到峰顶传来打斗之声,黄芪灵芝觉得奇怪,纵身上前,只见修真之士已打成一团,天门教的火、九华派的雷、西极的冰、峨眉的风……天地为之变色,张行云纵跳腾挪,叫喊着:“大家都别争了,老子今天说的都是真话,妖魔……哎哟……。”
不意被人一拳打在腰眼上,那人喝道:“少在这胡说八道,谁不知道你张行云鬼话连篇,一句都信不得,经书只有三卷,自然是能者得之。”
透过混战的人群,不远处落着一个以荆棘茅草搭建的院子,虽然占地不大,因没什么建筑,倒显得有些空阔。
院子中央有一座茅草方亭,亭下盘膝坐着一个和尚,远远看去,若不是他的口在动,还以为是泥塑的罗汉,不成人样,好像几十年都没有洗过澡,这大师应就是鼎鼎大名的破情僧了。
东边搭着一个草堂,里面坐着十只妖,俱如生根,一动不动,寂静肃穆,似是在听破情僧讲经,对茅庐外的争斗叫喝浑然不觉,仿佛没有听见。
灵芝暗暗称奇,看来功夫不负有心人,毕竟有妖魔皈依佛道了。
黄芪见众人缠斗不休,大叫道:“我们妖族来了。”
这一声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响彻云际,众皆愕然,正道人士住了手,都莫名其妙的望过来。
叶公子不紧不慢的走上前,笑道:“‘不敢高声吼,恐惊天上人’,黄芪,你作狮子吼,岂不唐突了瑶池的仙女?”
“喂,你是哪根葱?”太庚嚷道。
蓦然一股力道击来,正道诸人难以抵挡,纷纷闪避,太庚双掌迎击,只觉这无形的气犹如排山倒海的压过来,他“哎哟”一声,摔了个倒栽葱。
北侯拍拍手,冷睨群豪,道:“这位是我家叶公子,还有谁敢出言不逊?”
叶公子笑道:“北侯息怒,咱们今天来不为争,只为止争。”
北侯?正道诸人大惊失色,这才知道张行云并没有骗人,原来消踪匿迹几十年的北妖侯,果然出现在破情界,刚才见识了他的手段,真是名不虚传,众人不由得生出冷汗来,那太庚也算得上是天门教的好手,没想到在他手下,竟如此不堪一击,如今正道法力高强之人都远离嵩山,要想抗衡这群妖魔,只怕是九死一生。
刘义山心想今时武道大会之争变成了人妖之战,正道修真之士不能群龙无首,正需出头之人,遂走上前,道:“叶公子,你们妖魔出手便即伤人,不知你所谓‘止争’是何意?”
群妖鼓噪,九尾狐狸妖娆道:“那小子说话臭的很,没有家教,一点伤还是轻的,要是我早就把他打个半死,哼。”
虎怪吼道:“那还便宜了,是我就吃了他,连骨头都不吐。”
正道诸人岂能示弱,纷纷反唇相讥,有咒骂妖魔恶毒的。
有说叶公子长得丑陋不堪,所以才戴着面具,不敢见人的……。
“大家都别吵。”张行云走到两队之间,“要打就痛痛快快的打一场,要讲理也把理说清楚,别像婆婆嘴胡搅蛮缠,听得我头都大。”
叶公子道:“这位兄弟爽利,既是‘止争’,自然就不用打,人和妖,俱是天地所生,佛言‘众生平等’,苟无贵贱正邪之分,族类虽异,大可和平处之,我辈今日上山,诚无伤人之意,只是子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正道将我族人拘禁于此数十载,未免过于霸道无理,还请诸位和破情大师慈悲为怀,将穷奇骨交与我,破情境界消失之后,我自会同族人返回妖界,而诸位也能得以自由。”
“果然是一番好说辞。”钟不还冷笑道,“这里的妖哪个不是作恶多端,当年本该打得魂飞魄散,永不超生,若不是破情大师仁德,岂能活到现在?”
澹台峰道:“妖就是妖,哪里有是非羞耻之心?”
猴精气得捶胸顿足,大气呼呼的道:“什么作恶多端,你们倒是说说我们都做了什么恶?”
韩义珩叫道:“四十年前的事我们怎么知道,总之妖就是邪,妖就是恶,妖天生就是要吃人害人,人与妖,不共戴于天,不共立于地。”
众人听了这话,群情激昂,纷纷咒骂起妖来,有说自己差些被妖吃了的,有说三大姑八大姨是被妖害死的,总之妖类所为,简直罄竹难书。
群妖多是畜类所化,性情暴烈,听着这些恶言恶语,其中不乏臆造污蔑,真是勃然大怒,血脉偾张,虎豹熊罴各现了原形,狰狞咆哮,捶打着大地,叶公子喝道:“不得动手。”
张行云见势不妙,闪到一边,朝孙映雪道:“快进枯木堂去。”
孙映雪关心黄芪花华,道:“那他们怎么办?”
张行云道:“各安天命吧,我已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
“妖孽,拿命来。”不知是谁突然打出一把透骨钉,当即有不少妖痛叫倒地。
此时莫说是叶公子了,就是花公子果公子根公子也无力回天,妖群奋勇杀奔上前。
刘义山大叫道:“替天行道,斩妖除魔。”
修真之士手忙脚乱,各种法术齐施,与妖魔混战在一处。叶公子虽有心止争,但也不能眼看着族人被杀,只得出手加入战团。
黄芪灵芝为防花华胡海龙遭毒手,奔了过来,虎妖道:“你们怎么不去打?”
灵芝道:“我们不及你厉害,你去打,我们来看着他们。”
虎妖笑道:“虎爷十几年不露面,江湖上还是有爷的大名,我去也。”
扑身一纵,已至三丈开外。
黄芪忙解开花华二人的缚索,胡海龙惊诧道:“你们想干什么?”
黄芪道:“别出声,放你们走。”
胡海龙奇道:“你们不是妖吗?”
花华一笑:“胡道长,兵法云‘实则虚之,虚则实之’,你还不明白吗?”
胡海龙什么“虚实”都没听懂,但隐约也猜到了什么。
“好啊,就知道你们有古怪。”九尾狐狸突然从树后走出来。
四人大惊,黄芪挺身而出,挡在前面,道:“灵芝,你带他们先走,我来对付他。”
九尾狐狸抿嘴“咯咯”一笑,道:“多俊俏的少年郎,不吃怪可惜的。”
尾巴高高翘起,耀武扬威般,随时都可能发起攻击。
“噗”,一柄剑从九尾狐狸的头顶直刺至没柄,这一变故大出意料之外,九尾狐狸抽搐几下,倒地气绝,现了原形。
黄芪四人目瞪口呆,就见张行云从树上跳下来,捡起狐尸塞进背囊,满心欢喜,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九尾的狐皮,稀罕货,至少得值一百两。”
花华问道:“张道长,你怎么在这里?”
张行云道:“孙大小姐担心你们,又哭又闹,我没办法,只好舍生取义、杀身成仁来救你们,要不是出奇制胜,还真打不过这狐狸,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快进枯木堂。”
胡海龙道:“那破草屋有什么用,咱们也去跟妖魔拼了。”
张行云道:“胡兄头一次来,有所不知,这枯木堂四处写满了佛经,还有穷奇骨镇场,念力强大,妖魔都进不去。”
灵芝听了这一句,微微变色,道:“那草堂里不是有许多妖吗?”
张行云看着破情僧,手指敲了敲脑袋,笑道:“那不是妖,都是泥塑木雕,这和尚的脑壳有些不清白。”
众人恍然,才明白为什么那些“妖”能如此气定神闲,不闻不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