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晴亦再次醒来的时候有一种无法言喻的无力之感。
当他恢复意识的瞬间就明白了自己到底失去了什么。
说起来还有些可笑，现在想想自己似乎早早就已经落入了他们安排好的路上了。
或许连自己想要觉醒第二能力的想法都是被他们安排好的。
家族可不止一两个能力者能做到这种事情，偷偷摸摸对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做这种事情简直轻而易举。
他早就明白了，生在这种大家族内，又有几个人不是身不由己呢？
可怕的是，他已经接受了这个现实。
“或许，就这样做一个普通人，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我不愁吃不愁喝。”
……
陆华和陆晴亦被隔开了，几乎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家族内的人故意这么安排，大概就是想更好的控制他吧。
“黄爷爷，我到底该怎么办？”
“凉拌。”
“你做这个家族供奉也太不负责了，我受了那么大的委屈也不帮我出头。呜呜呜……”
“呵呵，你自己都不想为自己出头，在我这里假哭个啥啊。还有，给我从我的躺椅上下来。”
“我不，让我躺这里哭会。”
“那行，你躺着吧。我出去转转。”
“别嘛，就不能陪我一会？”
“不能，我很忙的。”
陆晴亦一脸无语看着黄老：“……”
“哦对了，那小子说给你买了个登录器。你要真闲得慌，就去玩玩吧。”
“游戏世界？”
“嗯。”
……
看着眼前刚刚安装好的登录器，陆晴亦叹了口气打开了它的座舱，默默从座舱的垫子下方抽出了一张纸。
是陆华写给他的信。
［
致我敬爱的哥哥：
我未曾想过，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还过的好吗？
我看不到，但是我大概能猜到了。
哥哥，你曾经说过，会保护我的。不过现在轮到我了，我也会保护你的，我不会再让人伤害你了。
请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将所有问题都解决的。
好好休息一下吧，有空的话可以来游戏世界找我，我建了一个很厉害的公会哦。
他们不太愿意让我见你了，只好在那里见见了。
他们安排了能够影响意识的能力者，不过似乎对我无效。可我只能装出一副已经被影响了的样子，以后一段时间，可能你见到我的时候玩会显得比较冷漠哦。
还请不要介意，你永远都是我最敬爱的哥哥。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站在你这边的。
放心吧，不会太久的，等我把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我们再一起玩游戏吧！
］
陆晴亦沉默地看着手中的信，扫视了几遍以后便顺手将它烧成了灰烬。
他躺进了登录器内，启动了游戏。
不管怎么说，他都需要找个东西来打发时间。
……
陆晴亦黑着脸从登录器内爬了出来，此刻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好好的打个boss，结果boss触发了变异狂暴，反手一巴掌给自己拍懵了。
游戏世界的死亡惩罚？死了角色就是彻底死亡，登录器也会同步失效。
他要再玩，那就得重新买个登录器，从头开始玩了。
“呸，垃圾游戏。谁爱玩谁去玩吧，我才不玩呢。”
半年的努力付之一炬的陆晴亦悲痛欲绝，他苦着脸让下人把这台已经报废的登录器拉去了废品回收站。
陆晴亦倒是知道陆华创建的公会实力很强，但是他并没有加入，而是一个人默默打怪练级。
长此以往出现这种意外还算是比较正常的，哪怕他十分不甘心也没办法挽回了。
“换个别的游戏玩吧。”
这么想着，他打开了自己的游戏机开始找有什么新的游戏。
哪怕的他已经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大半年了，他也没有丝毫想要出去逛逛的意思。
至于上学？
他几年前就已经把小学到高中的课程学完了，继续学习对现在的他来说没有任何的意义。
就算真的有想学的东西，他也不必去学校，自己找点资料学一下就是了。
这样浑浑噩噩的日子，到底过了多久了，他自己都不太清楚了。
他甚至就想这样，一直到自己老死。
除了几个照顾他生活起居的下人，和时不时就来看望他的刘玥琪，他这些日子以来就没有和其他人有什么交集了。
……
“咚咚咚”
有人敲响了陆晴亦房间的门，陆晴亦从床上迷迷糊糊坐起身，还未等他回应门就被打开了。
那个女人还是之前那副样子，要是说有什么变了的话，那就是她脸上那毫不掩饰的嫌弃。
“陆晴亦，你已经成年了。明天就是家族大会，所有成年的族人都要参加，别缺席了。”
“哦，知道了。”
他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回复。
“老老实实听话，别做多余的事情。不然，我们可不介意让你永远都乖乖的。”
陆晴亦瞳孔一缩，难得的有了些反应。
女人冷笑一声，走出了房间。
……
穿戴整齐，陆晴亦来到了家族大会的会场。
他低着头，到处转悠着，许多人看见他也只是当作空气罢了。
哪怕他是家族的大少爷，是族长的长子，地位崇高，也不会有人看得起他。
作为家族的“造神计划”的牺牲品，他已经失去了心气，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活着。
自然也不会得到众人的尊重了，比起那些觉醒了鸡肋能力还努力上进的族人，他是真的一文不值。
“看来人已经到齐了，那我们就先简单讲讲家族这些年的情况吧……”
台上那个男人，陆晴亦并不陌生。
那是他的父亲，陆家的当代家主、族长。
只是当陆晴亦抬头看清他的样子的时候，心中只剩下惊恐。
看着所有人身上都至少有着一个透明的印记，他感到了恐惧。哪怕他自己身上没有见到那东西，他还是止不住的战栗。
他偷偷从人群中挤出去，找了一个角落蹲在那里瑟瑟发抖。
“这就是你说的解决所有的事情吗？开什么玩笑……”
那个印记代表着什么，陆晴亦再清楚不过了，毕竟那东西是当年他自己研究出来的能力的用法。
他比谁都要清楚那东西能做到什么程度，他比谁都清楚现在的状况。
惨叫声，怒骂声，哭泣声，渐渐让整个会场变得嘈杂。
直到会场内鲜血流的到处都是，周围才渐渐安静下来。
一个脚步声响起，发出了像是踩在雨后踩在水塘上一样。
不用抬头他都知道来人是谁。
“哥哥，以后你可以随心所欲地生活了。再也不会有人限制你了，我也再也不会让别人伤害你了。”
“我……”
“哦，对了，我现在可以把能力还给你了。”
陆晴亦抬起头，看向身前的少年。
他笑得很灿烂，如果没有那满身的鲜血的话，那肯定是一副绝美的景象。
眼前的一切只是让陆晴亦感觉浑身发冷，他想要逃跑却挪不动自己的身子。
“还给我？那又有什么用？我，我只想……”
“嗯，我知道了。哥哥，你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情，如果你做不成我可以帮你。只要是你想做的事情，什么都可以。”
陆晴亦张了张嘴，什么话都没能再说的出口了。
就这样，陆华接管了整个陆家。
那些未参加家族大会的陆家子嗣也并未逃脱他的魔掌。
无一幸免。
……
“你不是陆家的供奉吗？你不是保证会让陆家不灭的吗？为什么你什么都没做？”
“陆家灭了吗？”
黄老淡漠的语气让陆晴亦明白了他的态度。
是啊，他和陆华还活着那陆家就没有灭。
哪怕他是家族最大的依仗，却也没有出手解决家族内部纠纷的义务。
或者说什么都不管，才是他真正该做的事情吧。
他不需要陆家提供的资源，自然也不必在一些不至于灭族的危机时出手。
……
陆晴亦来到了家族曾经的觉醒场。
现在这里已经拿去做生意了，收费为普通人进行觉醒。
陆晴亦并没有做什么引人注目之事，只是默默排进了队伍内。
交了钱，再次躺进了觉醒装置里。
顺理成章，他觉醒失败了。
能第三次觉醒能力的人，或许在百万分之一甚至更低，他不是那个幸运儿才是正常的。
又或者说，他本身就没有抱有什么期待，自然更不可能觉醒出第三个能力了。
在家中实在太过无聊了，他最后还是找了一所大学，嗯，让陆华给他安排的一所大学。
大学生活很开心，因为没有人打扰他。大学生活很无聊，因为没有人搭理他。大学生活很充实，因为他空闲的时候会做些无聊的事情来打发时间。
浑浑噩噩，又平平淡淡。
他曾经想过要回自己的能力，可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要回来了，又能做什么？
现在想想，他根本无事可做啊。
那天才的名誉、地位，他早就享受过了，不能说多无聊，但是也没太大意思。
那些所谓的天才，在他看来并不怎么样，只有那个人，他才承认那是正真的天才。
然后就是自己的弟弟，陆华。
现在的陆华的确实算得上是天才了，甚至比原本的陆晴亦还要强的多。
而自己已经没了那心气，即便那能力回到他的手中，他又能怎么样呢？
没有想要做的事情，力量也就失去了必要性。
……
在见到她的那天，他认为这是自己的命运。
所以他想要保护这个美丽的女孩，想要将其作为自己的生活目标。
他没有为此后悔，只不过感到力不从心。
他不得不再次开始追求强大的力量，因为现在的他需要力量。
然后，他后悔了。
他后悔自己为何没早些开始努力，后悔自己为什么不能更加努力，后悔自己为何如此弱小。
他只能赌上自己的一切，企图挽回些什么。
代价很大，算是成功了吧。
至少那次是成功了。
……
赌上自己的一切，他想要的东西变了。
到底变成了什么，他也说不清了。
过去的他可以毫不犹豫地说：“我只是想保护好她，然后一起生活下去。”
可现在，他却说不出这样的话了。
是的，或许从一开始他的目的就不是这个吧。
那只是一个他用于欺骗自己的谎言。
“这种情况，算是我自作自受吗？”
静静等待着死亡的到来，但是它并未如期而至。
一股暖流涌入他的身体，他的意识也渐渐清晰起来。
焦黑的身躯被一种温和的能量所包裹，逐渐开始自我修复。
他缓缓睁开了眼睛，看着天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泪水从眼角流下，不知是喜悦，是庆幸，还是悲伤，或是恐惧。
或者说，这些都有。
天空中洒下了一道道淡红色的光辉，在他的身上凝聚出了一件红黑的衣袍。
其上的花纹如同火焰又像是灰烬，模糊朦胧。
大概也只有陆晴亦自己看得明白其中的含义了。
体内的力量渐渐恢复，两枚金丹再次被能量所充盈。
将自己的托起，陆晴亦凝视着自己身前渐渐凝聚的血红色天梯。
“这算是捡回一条命了吗？呵呵。”
他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但是自己没有死。
其原因就显而易见了。
有人不想让他死，至少他现在还不该死在这里。
那强度异常的天劫，他也是想明白了。
那根本就不是他应该承受的天劫强度，当然只是那最后一部分。
有人干扰了自己渡劫，又有另外一个人出手保下了他的命。
虽然陆晴亦想不到是谁救了自己，但是到底是谁想杀自己还是有些头绪的。
红血鹄的身份并没有暴露，所以排除了有人找她寻仇的可能性。
更别说针对的目标是陆晴亦自己，而不是红血鹄了。
排除那少许的几个可能性后，只有唯一一个人有这种实力还要对他下杀手的了。
“辛烬道人吗？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这么想杀一个人。”
陆晴亦面色阴沉，缓缓踏上了面前的天梯之上，向着那天梯尽头的门户走去。
……
“没死吗？md，早说还不如不动手了。这些家伙背后真有大能看着，不过看样子没打算对我出手。”
“宿主，你还是先想象眼前的问题怎么解决吧。那两个家伙又追上来了，这次是跑不掉只能动手了。”
“啧，又打不死，和她们动手的意义何在。”青年的脸色很是精彩，看得出他心情很是糟糕。
索性他也就停下了，原地布置起了各种手段。
……
穿上了衣服后，陆晴亦散去了身体上那奇特的衣袍。
虽说这东西确实将他的身体遮住了，但是毕竟不是真正的衣服，陆晴亦总觉得自己像是在裸奔一样。
这衣袍是一种名为法体的效果，它预示着修士肉身强度达到了一定的高度。
在武皇界还算比较常见，基本上大部分炼体专精的修士在这个等级都能够修炼出来。
它不仅仅可以起到遮掩自身身体防止社死的效果，还可以提供一定的防御增幅，也算得上是一种防御的手段了。
穿过接引的飞升之门，陆晴亦的眼前是几人关切的目光。
他淡淡一笑，向着众人走去。
……
“小亦好像有精神了呢，就和以前一样。”
“嗯。果然啊，人生还是要有点目标才是。”
“那么小亦想做什么呢？”
“首先呢，开开心心活下去。然后，去把那个恶心的家伙杀了。”
“啊，谁啊。”
“就是一个很糟糕的家伙，至于他到底是谁，我也没见过。”
“哦，那到时候我帮你一起。”
“好啊。”陆晴亦揉了揉红血鹄的头，“到时候我们一起，给他一次毕生难忘的教训。不过么，前提是他得活的到那时候才行。”
“哦。”
……
“你变了呢。”
“什么？”
“就是，看着有些怪怪的。”
“哪有啊。”
“你之前的眼神就像是一条咸鱼，现在算是像个正常的人了。”
“哪有，我一直都很正常的。”
“你说出这话，你自己信吗？”
“呵呵，就是突然相通了一些事情罢了。”
“什么事啊。”
“做人嘛，开心最重要啊。想太多只是自找麻烦罢了。”
“就这？”
“对，就这。”陆晴亦轻轻拉起了南明琊彩的手，看着天空中那淡红色的“月亮”。
“唔~~你干什么啊。”
“没什么，撩妹啊。”
“哼，我才不吃这套。”
“那你把手缩回去就是了，干嘛给我拉呢。”
现场一阵沉默，两人都抬头看向那空中的“月亮”，享受着此刻短暂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