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逢一怔,随即如常,笑道:“久闻青云观观主素来清净修行,也喜欢热闹吗?!”
“师尊!”风清等人齐齐稽首,精神皆为一振,风清更是一阵狂喜。
“嗯!”青云点点头,然后转向泰逢,面容平静,道,“既然剑圣推拒不见,哪还来得清静!”说着,注视应龙,“我初还不信,不想,居然与泰山之神有了缔约,火云恐怕也不是你的对手,随我回观,我不会难为你,说实话就罢了!”
未等应龙回答,心儿月儿娇声嚷道:“你个臭老头,凭什么听你的?!”
“不听也无妨,风清,你们暂且退后!”青云淡淡道。
“是!”风清等人掠退,但各居方位,将应龙等牢牢包围其中。
“唉,那没办法了!”泰逢笑叹道,双眸却明显有了一丝凝重。青云,化羽境大成,自己虽然不惧,毕竟只是分身,何况还有风清,一旦久战不下,可就护不住应龙了……想到此,似有意无意地瞟了眼心儿月儿。
心儿月儿却齐齐扭首,蹙眉望向天边。
隐约几个黑点,接着眼前一花,瞬间已至。
“流光掠影?!”泰逢、青云、风清瞳孔一缩。
一个邋遢老道,腰间挂着一个大葫芦,眼皮懒懒地似睁非睁,环顾众人,至泰逢,才微微一亮,点头致意,身后,陵光执明、伶伦、女节、壁水貐、翼火蛇,浑身笼罩一层朦胧光晕,缓缓消散。
“是你们呀,吓了我一跳,还以为又是那些非人非妖的家伙呢!”心儿月儿边拍了拍酥胸,边忿忿瞪了青云、风清等一眼。
“找到神斗了吗?”女节双眼明显有些红肿,急问道。
应龙颔首,心分二用,小天眼始终未歇,神斗暂且无恙,但身后暴走的魑魅越追越近。
“在哪?”
“前边!”
女节不再多话,与伶伦、执明陵光直掠而去。
风清等脸色剧变,身形方动,应龙、泰逢、心儿月儿纵身拦住,冷冷道:“你们的目标似乎应该是我吧?!”
“滑稽道兄也下山了,”青云仍平静似水,缓声道,“普明宗看来是护定应龙了?!”
女节、执明陵光和应龙一样,循着驿车踪迹,过丽江,至雍州密须邑驿舍,问了驿卒,有神斗模样的人打听鹿盘山所在,急急赶来,恰遇师父滑稽。
滑稽惦念神斗、女节,哪有闲功夫和他废话,面容一敛,沉声道:“宗主念你敬奉天道,不忍过责,所以不见,望你自悟,尚还不辨是非?!”
“走!”别说泰逢了,十个自己也打不过滑稽,不愧是一观之主,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滑稽眼皮不抬,拂袖转身……
“嗯?!”应龙神情倏凛,惊咦出声。
“怎么了?”心儿月儿问道,随即也是一怔,面面相觑。
小天眼中,神斗居然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地上,血淋淋躺着几具魑魅的尸体,皮肤焦黑,冒着青烟,四人呆呆伫立,执明陵光惊疑,伶伦失神四顾,女节惶然无措。
她们明明已看见了神斗,执明陵光、伶伦狙杀魑魅,女节不顾一切,冲向神斗,哽声呼唤,神斗一顿,回头,然后,不见了……
“神斗呢?”应龙、心儿月儿、滑稽先后赶来。
执明摇首,女节一瞬不瞬地望着神斗消失之处,泫然欲泣。
滑稽、应龙、心儿月儿阖目,半晌,睁开眼,双眉紧锁。
“师父!”女节转身,悲凄无助,隐含一丝哀求。
“神斗没有惊慌之色吗?”
“没有!”执明肯定道。
“还有更厉害的妖兽?!”伶伦忍不住脱口而出。
“也许飞天了!”心儿月儿忽道。
女节已经哭了出来,执明搂肩轻声安慰。
应龙狠狠瞪了二女一眼,却也是心烦意乱,难道妖皇来了不成?!
没有人再去留意日出日落,昼夜不停,血雨腥风,鬼山峡谷,从大战拉开帷幕到现在,妖兽扔下了近十万具尸体,以普明宗为首的道宗则折损了三分之一,而五州西南镇关近两千的天师,仅剩下了八百余人。
大主觋心一点点抽搐般得疼,他认识每一张面孔,甚至很多亲手培养了上百年,就这么无声无息埋葬在满谷的尸骸之底,妖兽大军践踏之下。
革池依旧那么从容镇定,翩若惊鸿,身影总会出现在最危急的地方,几乎身上沾染的每一滴血都意味着拯救一条天师的生命,好像永不疲惫。
年轻的天师们太累了,也害怕过,但当看到大主觋不时扫过自己的目光,革池的身影,暗淡的眼眸,再次亮起。
而就在他们亮起的同时,天也亮了,霞光万道,瑞彩千条,光芒起处,暝暗荡尽,所有妖兽不由自主,像被一只无形的巨掌猛地推开一般,跌跌撞撞,翻滚百丈。
众人骤然一缓,俱抬头,高高之上,一道白色的身影浮现云霞之间,剑眉星目,长发散束脑后,背着一支古色古香的长匣,负手淡然而立,却仿佛融入了天地,浑然一体。
“宗主!”离珠为首,荣将、姜黎等七堂堂主、九方巡照,众弟子齐齐稽首。
“剑圣?!他就是剑圣!”诸宗观及天师惊呼出声,目光崇敬,纷纷躬身。
大主觋没有动。
号角呜呜,妖兽大军又如潮水般退去,似越来越远,号角声慢慢隐没,阳光洒照,烈日白衣,鬼山峡谷恢复了亘古的宁静,阒寂无声。
结束了?!众人难以置信,好久,群声欢呼如雷,回荡峡谷,阵阵不绝。
狂热近乎膜拜的目光交织中,剑圣回首,视线落下,微笑道:“大隗!”声音不大,清晰入耳。
所有人皆不禁随之望去。
大主觋恍若不闻,似在沉思什么,忽转身,腾空而起,惟声音悠悠传来,“诸天师各归其位!”
剑圣不见波澜,仍然静静的,光芒收敛,杳然无踪。
空气中仍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道,碧天如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