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姮没心情想那么多了,昨晚经历的事太多,她比正常打工的时候还要身心疲惫,身上似乎还充斥着血腥味,小刀扎进肉里的声音不停在她脑子上演。
对于那个对她出言不逊,甚至想占她便宜的警卫,江姮不在意他的死活,只是杀手离她太近——
她运气不知是好还是差,幸运从杀手杀人现场活下来,差则是一晚上,碰到这么危险的事,稍有不慎,她可能就真的死在那里了。
深秋寒凉,江姮洗了个热水澡祛霉运,出来打算把早餐吃了时,却听到门外传来的声音。
“年付一月租金1块银元,您给十二块银元就行了。”
房东大嗓门在走廊回荡,隔着薄薄一扇门,落入江姮的耳旁,她拿着干毛巾擦拭头发,身上穿着棉质睡衣,长裤长袖,踩着棉拖鞋,来到玄关处。
透过门缝,往外面看了一眼,便见几个壮汉将家具搬了出去,房东那肥壮如山的身影占据了大半猫眼,在他身边,是熟人。
这两天缩角落里,受伤的黑衣少年,他身姿颀长挺拔,站在房东身边,高一大截。
对视线极为敏锐,几乎在她目光落在他身上的瞬间,少年会精准地捕捉到,隔着门缝,与她双眸对视,不偏不倚。
江姮合上了门,面上没有半点被抓包的心虚。
她之所以选择开门缝偷看,也是因为她不方便见人,不仅是她刚洗完澡穿着睡衣,还有就是她这张脸太张扬,在老城寨区,会惹到不少麻烦。
江姮心里的猜测又确定了两分。
走廊里的黑衣少年他不是口袋掏不出两个子的穷光蛋,他是有钱的,并选择年租。
他有钱,却硬抗身上的伤,不去医院治疗,躲在这个地方……这一切一切看来,倒显得耐人寻味。
他很大可能就是歌舞厅杀人的杀手。
江姮一路回来,到洗完澡都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能活着回来。
若少年就是杀手,那她能活下来,便好理解了。
不过,无论他到底有什么意图,江姮都必须尽快从这里搬离。
她虽不怕死,但家对面安一个定时炸弹,时刻活在心惊胆战之中,哪怕是她,也扛不住。
搬肯定要搬的,江姮却不能当着他的面搬,否则无论她搬到哪里,他都能找到。
要知道,他可是猖狂到在内城最大歌舞厅杀人的杀手,连那些警卫都抓不到他,江姮就算搬到内城,也不算百分百安全。
江姮抬手盖住脸,洗了热水的白皙皮肤泛着淡淡红晕,渐渐冷却,眉眼难掩的冷郁。
她觉得自己平静的人生被打乱了。
她不喜欢这种打乱的滋味。
似乎离她臆想的安稳人生越来越远。
或许她从出生起,就没办法过安稳人生吧。
这是她的命,令人可笑的命。
江姮强迫自己吃了两口早餐,便习惯性地将垃圾丢到外面。
她倒头就睡。
……
……
“嘀嘀——”
这一觉江姮只睡了四个小时,被外面刺耳的警笛声吵醒,她并不是第一次被吵醒,睡觉的过程里,警笛声远远就传了过来,不隔音的屋子,哪怕关上窗,也听得一清二楚。
外面不太平。
江姮揉了揉困顿到有些睁不开的眼皮,眼白描着血丝,她没睡多久,期间又时常被警笛声打搅,这一觉睡得很差。
她睁眼注意到窗外天色惨淡,乌泱泱的云以压倒之势,笼罩在上空,整个老城寨区被一股深黑死气覆盖。
不知是幻听还是什么,江姮听到外面传来一声惨叫。
她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连外衣都没来得及披一件,走到窗前,打开了窗。
‘嘀嘀——’
‘嘀嘀——’
一道道警笛声交织在一起,透过栋栋高楼,她看到远处丢了炸弹般轰一声,一小团蘑菇云升至天空,火光乍现。
江姮睁大了眼,深褐色瞳眸倒映着这一幕,宛若梦境。
‘发生了……什么事?’
世界末日了吗?
江姮没想到自己一觉醒来,外面变了天。
她在原地痴站了许久,一动不动。
直到楼下传来尖叫声,她蓦然回过神,快速关了窗,走到客厅,打开了电视机。
这台电视机是她花很多钱买的,平时听新闻也是听个声,她也没有那么关注新闻,每天打开,只是显得家里热闹而已。
此时电视机各个频道都是一片雪花,她按着遥控器,直到国家中央频道,才显现出画面。
“紧急新闻……出现一种病毒,感染者会变成怪物,捕食人类……请注意!关紧门窗,不要外出!!”
“再次提醒……关紧门窗,不要外出!”
有信号的画面开始闪烁雪花,接着彻底和其他频道一样。
与此同时,屋外响起一道道枪声,伴随着惨烈的尖叫。
江姮抬手将电视机关掉。
看样子世界真要末日了。
她原以为自己往后余生会是选个稍微有点良心的有钱丈夫,等她年老色衰遭到厌弃,带着积攒的钱找个地方养老。
也许她活不了多久,以她的能力,离了丈夫,即便有钱,也会被抢走。
江姮都能预想到自己的一生。
但没想到,上天是残酷的,她活不到老的时候了,现在就该死了。
江姮以为自己会害怕,恐慌,埋怨咒骂上天的不公……
可真到这个时候,她竟坦然地面对自己结局。
比起一眼看到头的人生,或许早点死更适合她。
江姮听到楼梯间传来的异响,转身进了卧室,找到手枪,上了膛,站在门前。
她想在死之前看看新闻里说的怪物长什么样。
想知道到底什么怪物,会让国家都束手无策,整个世界陷入瘫痪,到世界末日的程度。
‘笃笃’
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很急促,紧接着响起一道恐慌失措的声音。
“救命!救救我!有怪物……快开门救救我!”
江姮听到人声,持枪的手一顿。
无论外面人声多么痛苦祈求,她都没有选择开门,而是靠近猫眼,往外面看了一眼。
敲门的是人没错,脸上沾了血,江姮依然能认出他是住楼下的一个住户,一张脸因害怕而狰狞,佝偻着背,处于视野盲区,没办法看到他整个全身,只能看上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