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君末睁开眼睛，看着洁白的天花板，怔愣着出神。
许久，他缓缓起身，看着完好无损的身体。
毁灭之力……阿瑾……
他脑子嗡嗡作响。阿瑾呢？阿瑾怎么样了？阿瑾她……
“你醒了。”紫离渊推门进来，看着一脸茫然的紫君末。
“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紫离渊坐在床边看他。
“阿瑾……阿瑾在哪儿？”他抓住他的衣服，求救似的问道。
“凝雪瑾？”他静静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张口：“死了。”
紫君末神色瞬间崩坏掉，露出了扭曲的表情。紫离渊就这样观察着他的情绪波动，看着他头上的第三只眼睁开。
虽然不浓郁，但他身上的毁灭之力能量比以前多了一些。但如果是他真的解开了毁灭之力的封印，他身上的能量却也不该这么少。
“不会的，她不会……”紫君末拼命摇头。
紫离渊静静等待着他的爆发。
“阿瑾怎么会死呢。”他突然平静下来，额头上的第三只眼也随之闭上。
这回轮到紫离渊惊讶了。毁灭之力会逐渐侵蚀携带者的大脑，影响其思想和感情，尤其是在巨大的情感刺激下，这种暴虐的情绪会在携带者身上释放的更加明显。
可是紫君末竟然没在任何人的帮助下，自己恢复了神志？
这明明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可他心里却隐隐有着不安。
“阿瑾死了？哪里传出来的言论？为什么说她死了？”紫君末看向紫离渊。
“这要问你，封印之地究竟发生了什么？”紫离渊挑眉。
“……”紫君末眨了眨眼睛，“阿瑾没出来对吗？她没有从封印之地出来。”
智商增加了不少。紫离渊没想到毁灭之力还有这种功能。
“你不能进去看看吗？还是说你也进不去封印之地？”紫君末继续逼问。
“你先把封印之地发生的事情告诉我，我才能根据情况判断怎么回事啊。”紫离渊说道：“你不必担心我对你隐瞒什么。封印之地这几个月的状况，你随便问个人都能知道。”
“几个月？”紫君末愣了一下。
“对。”紫离渊点头，“你昏迷了两个月。这两个月期间，封印之地毫无动静。”
紫君末垂眸，“我用被唤醒的死者触动毁灭之力。”
这并不意外。
“但是在我使用被唤醒的死者时，毁灭之力并无反应，反而是之后，当时我正在寻找开启毁灭之力的方法……”
.
封印之地
“……君末……”凝雪瑾嘴角的笑容消失，“我不过是打着为你好的旗号满足我的利益罢了。”
他惊讶于她说出这番话。他知道一些事情，比如她私下和惠奈的来往、比如她和昔拉之间奇怪的氛围。不过，这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
他的一切迟早都是她的，她既然想做些什么，那就去做好了。
“嗯？是吗？”他看着她的眼，“如果你有一天发现我也是这样做的，会怎么办。”
“不怎么办。”她摇头。
“那就是了，不怎么办。无论你要对我做什么，无论你要拿走什么东西。我的就是你的，你随便拿，这条命都可以给你。”他说道。
她抱住了他。
他也紧紧抱住她，没有注意到毁灭之力的黑气正在向两人聚拢。
“呐，君末。我问你个问题哦。”她突然有些不安。
“嗯？什么？”他看着她，不知她为何突然有这种情绪。
“就是……那个……”她咬了下嘴唇。
他等待她说完。
“就是如果……有一天……你就在房门外，但是我在房门内和另一个男人拥吻……”她小心翼翼地说着。
他微微皱眉。
“你想问我怎么办？”他看着她点头。
“菫荼？”
“我……我不知道。”
紫君末想了想。
“我不是说过吗，要放你走。如果那个人是菫荼的话，我也只好忍痛割爱了。但如果不是菫荼，我就把那个人抓过来杀掉。”
“……”她窝在他的肩膀上，没有说话。
“阿瑾，以前你应该就能感知到，我会因为一些举动对你做出暴力行为……如果哪天我受到毁灭之力影响，只会比以前更暴力……你……”紫君末眼中有着歉意。
“没关系。我知道这不是你能控制的。”她摇摇头。
“阿瑾……为什么突然提出这种假设？”他问道。
“我和你说过我见过亦沙对吧？就是他告诉我的，说这个场景是他因为预言能力看到的。”她说道。
亦沙的预言虽然没有司祭阿斯那百分之百的准确率，但也十分准确了。他既然看到了，那就说明这个场景发生的可能性非常大……
“说说毁灭之力吧。”她说：“毁灭之力没有被启动，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呀。”
她靠在他怀里，看着正在晃动的毁灭之力。“被唤醒的死者没用……万物寂灭之瞳也没用……那紫海封灵剑呢？你试一下？”她抬头看向他。
他在她脸上又落下一个吻。“不试了。”
“嗯？”她睁大眼睛，“为什么？”
“顺其自然吧。”他说：“该被唤醒的时候总是会被唤醒的，我又何必急于这一时。”
是啊，就是因为他着急唤醒它，才和她闹得不愉快。
其实唤不唤醒都好。他之前一直着急修炼毁灭之力想要尽快掌握它，但其实若是他成为了其他神，也并不是就无法掌握毁灭之力了。
是他钻进了牛角尖。
她点点头。
“对了，当年封印之地的时候，有件事可困扰我好久！”她起身，撅起嘴。“你当时不是说你去封印之地是为了觉醒冥器的吗？但是你五岁的时候应该已经觉醒紫海封灵剑了呀，为什么八岁还能再觉醒？是不是骗我？”
“！”他都已经忘了这件事了，没想到她竟然还记得。
“没有骗你。”他连忙摇头解释道：“我五岁的时候，在紫海深处觉醒了万物寂灭之瞳，导致紫海发生了波动。也就是你五岁出征紫海，原因就是因为我的突然觉醒。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五岁时我觉醒了这个冥器，但我确实是在无意识中开启了毁灭之力，自万物寂灭之瞳觉醒后，我的身体便自行吸收空气中的毁灭之力能量并为我使用。但是万物寂灭之瞳太过于明显，不好作为冥器使用，而我又没有修炼魔法的天赋，所以上一任深渊之主给了我他自己的紫海封灵剑作为冥器使用，用了特殊的手段使得这把剑看上去就像我的冥器一样，但其实我用这把剑的时候，因为它不是我自己的冥器，所以实力也无法完全使用出来。于是上一任的深渊之主带我去到封印之地，让我觉醒紫海封灵剑作为冥器。”
“……也就是说，作为毁灭之力的继承人，可以拥有两次觉醒冥器的机会，一次是被动觉醒，一次是主动觉醒吗？”她问道。
“没错，从路桀·冥渊开始，每一届深渊之主都是这样的。有一次被动觉醒冥器的机会，觉醒的冥器从紫海封灵剑、万物寂灭之瞳和灵魂之海中任意觉醒一个，大部分觉醒的都是紫海封灵剑；再一次便是主动觉醒机会，可以觉醒自己想要的任何武器。”他解释道。
她点头，表示明白。
“所以当时不是骗你，我真的是去觉醒冥器的。”他强调着。
“嗯，知道。”她抱住他的脖子笑道。
他抱着她，微微闭上眼睛。
阴冷的气息从怀里传来，他惊讶睁眼，看着一团紫黑色气体正在从她脚下升起。
毁灭之力！他立刻抱住她起身。
“怎么了？”她有些茫然，她刚才差点睡着。
“毁灭之力……呃……”他皱眉，手中不受控制地出现了紫海封灵剑。
不好！这是要苏醒的前奏！
“阿瑾快跑，毁灭之力……”他感觉到自己的神志正在被侵蚀。
不行啊紫君末，你快给我振作起来！！
“阿瑾快走！”他推着她离开。
凝雪瑾面无表情看着他。
他眼睛变成了紫黑色，最后一点理智被吞噬掉。
他举起手中的紫海封灵剑，一剑贯穿了她的手腕。
她的表情露出了些许痛苦，血通过紫海封灵剑的剑身传给他，他又稍稍恢复了些理智。
“阿瑾……”他看着被刺穿的她的手腕，翻转剑身，刺向了自己。
“……”他看到她脸上惊愕的表情。
“不行，快停下！君末！快停下啊啊啊啊！！！”她冲了过来，两人争执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从他身上掉落。
“阿瑾……”他又向自己刺了一剑，倒了下去。
.
“……就是这样，毁灭之力突然觉醒，我的行为便不受控制了。所以我刺伤自己，想让自己晕过去，至于后来的事，我就不知道了。”他大致讲了讲封印之地的经历。
紫离渊思考了一下。按理说，紫君末拿出被唤醒的死者时，由于那十三分之一的灵魂再加上紫君末人形的身份，毁灭之力应该当时就完全觉醒才对。怎么会滞后呢？
“被唤醒的死者呢？我需要研究研究。”他问道。
紫君末从储存空间里寻找着。
他睁大了眼。
“……”他再次确认了一下。
“不会是没了吧？”紫离渊看他的表情便猜出了大概。
紫君末皱眉，雕像没了？什么时候没的？
“……”紫离渊眼睛转动了一下，开口：“应该是被毁灭之力吸收掉了吧。”
“毁灭之力还会吸收掉灵魂吗？”他疑惑。
“当然。”紫离渊确定道。
算了，现在纠结这些也没有意义，阿瑾才是最重要的。但还没等他开口，紫离渊就解答了他的疑惑。
“你们进去之后，中央生命之树发出预警，毁灭之力冲破了阻碍在大陆上传染，同时入口也被毁灭之力从内部完全封死，无法打开。于是染镜使用凐灭魔法将封印之力破开了一个洞口，你们几个小家伙得以出来。但还没等我们进去，毁灭之力就再次封印了入口，这回便是真的打不开了。过了一天时间，一道金光从封印之地上方出现，驱散了毁灭之力，我们推测是凝雪瑾的光明能量，于是试图打开封印之地。但奇怪的是，虽然毁灭之力已经消失，但封印之地的入口仍是被什么东西封印起来，还是打不开。”
“打不开是打不开，为什么说她死了？”紫君末皱眉，他听不得这种推测。
“能够封印住觉醒的毁灭之力，你知道需要多大的力量吗？”紫离渊向他解释：“众生之后伊赫娜便是将圣辉之杖连同她的神力一起封印住了毁灭之力，颜姬也是付出了堕神的代价才得以封印毁灭之力。而历史上那些圣女呢？每一位没成神的圣女，不都是以生命为代价封印住了毁灭之力的吗？落殇灭神并未成神，她若成功封印毁灭之力，只有死路一条。”
“……不可能！”紫君末仍然坚持。
“你知道寻灵铃吧？它已经熄灭了，你知道它的熄灭意味着什么。”
紫君末沉默了一会儿。
“不会的。”他摇头，他才不信阿瑾已经死了。
紫离渊挑眉，他们这些人比凝雪瑾自己还要相信凝雪瑾。
“那你就期待着奇迹的发生吧。”他起身，走了出去。
.
“……看样子，他也是什么都不知道。”
紫离渊坐在颜姬身边，跟她讲述紫君末在封印之地的经历。
“那就奇怪了，毁灭之力不是他自己开启的，那又是怎么回事？”颜姬问道。
“……”紫离渊想了想，决定不告诉她他的推测。“应该是被唤醒的死者的问题。虽然十三分之一的灵魂对我们来说已经很多了，但对于毁灭之力来说，这点灵魂并不足以触动它。应该是产生了一些时间差，毁灭之力也是后知后觉吧。”
颜姬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阿瑾今天还好吗？”他问道。
颜姬拿出了寻灵铃，铃铛中的绿光十分旺盛，象征着宿主强大的生命力。
“看样子还不错。”颜姬晃动了一下铃铛。自从紫离渊告诉她他已经确认凝雪瑾的安危后，没过多长时间寻灵铃竟然真的亮了起来，且一天比一天明亮，直到不久前达到了顶峰状态，便一直维持着这个亮度了。
“你有想出进入封印之地的办法吗？”虽然寻灵铃和紫离渊都告诉她阿瑾已经安然无恙，但她还是想亲眼看见她真的完好无损。
紫离渊摇摇头。
颜姬收起铃铛，眼神黯淡下来。
“总会出来的。”他伸手将她抱进怀里安抚道。
“如果……我是说如果。”他迟疑着开口：“如果出来之后，阿瑾完全变了个人，怎么办？”
“变了个人？怎么个变法？”
“比如说……性情……突然非常暴躁，阴晴不定之类的？”
“那怎么了？变了就变了，只要她回来了就好。”颜姬闭上眼睛，“你怎么突然想起这种问题？”
“……有种预感。”他抚摸着她的头发，“阿瑾和毁灭之力斗争这么长时间，想必多多少少会受到毁灭之力的影响。”
颜姬睁眼，她想起了没去封印之地之前的凝雪瑾。
在这之前，阿瑾的性情就已经越来越冷漠了。
“受影响就受影响吧。不管是神是魔、变成什么样子，只要她能平安回来就好。”她闭上眼睛，在他胸前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上面。“当年你被毁灭之力侵蚀的时候我都忍过来了，阿瑾再怎么样也不是毁灭之力继承人，不可能比你再可怕了。”
……紫离渊张了张嘴，阿瑾还真有可能比他更可怕。
消失的被唤醒的死者雕像、使用起来会心悸的紫海封灵剑、虽然说是闭关但完全从世界上消失的气息、紫君末身上莫名其妙被分走的力量和那年没能成功觉醒冥器的紫君末……从小她就知道自己是毁灭之力继承者的后代，并且试图成为毁灭之力的继承者了啊……
那就从她出来开始吧，如果她成功吸收了光明之神的能量的话，他就交给她凐灭魔法。如果君末不行……她也可以继承那个位置。
.
敲门声响起，颜姬抬头。
“请进——”
紫君末开门走了进来。
“你来了，有什么事吗？”颜姬意外他的到来。
“寻灵铃……在您的手上吧？”他问道：“能不能……给我看看？”
颜姬惊讶。
“父亲说阿瑾已经去世了，但我不信。”他看着颜姬，“寻灵铃一定是亮着的，对吗？”
颜姬没有回答他。阿瑾真正从封印之地出来之前，她活着的消息不能告诉任何人，否则就会再次出现想要杀掉她的人。
“看来是呢。”紫君末吸了口气。
“你想说什么？”颜姬开始有些看不懂紫君末的心思了，封印之地这件事使他成长了不少，也变化了不少。
“我想去深渊战场。”
“什么？”颜姬惊讶，她还以为他要追问阿瑾的消息，结果他说的是这件事？
“大家都去深渊战场了，我呆在这里也良心不安，想和大家一起对抗污染。”他已经听说了污染暴动的事情，毁灭之力是他觉醒的，他理应负责任。
“但是你的伤还没好吧？”她看着他脸色苍白的样子。
“已经好了大半，可以正常战斗。”他坚持着。
如果不用战斗来打发时间的话，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度过没有阿瑾的这段时光。
“……好吧，注意安全。”颜姬点头同意。
“谢谢学院长。”紫君末转身离开。
“他这个状态能行吗？”
门关闭之后，紫离渊的身影在房间中显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