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数日,朱权陷入了彻底癫狂。
太监送来的奏章,朱权昼夜不停的批阅,甚至他那狗刨的字体,在这般认真状态下,竟然还真有几分草书的姿态。
凡是遇到不懂的事情,朱权便找来相关的官员,询问详细情况,若是回答的不够详尽,或是想敷衍了事,朱权便当即训斥官员。
等到下午,朱权还会端坐在堂中,认真听属官们讲课。
姚广孝惊恐的看着自家殿下,眼中满是慌张,他很想跑过去抓住朱权的胳膊,问他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中了蔡巍的邪了?
但是他却被人按住。
王艮掐了掐杨士奇的脸,杨士奇顿时嘶了一声,王艮摇头道:“不对啊,这不是做梦啊!”
解缙眼中满是得意,好啊,自己的机会终于来了……论起讲课的能力,解大学士还是颇有自信的,自己一定能获得殿下的欢心。
不用多久,自己就能升职加薪,当上尚书,出任一方布政使,迎娶皇家公主,走上人生巅峰。
“贤与不贤,又该如何分辨?”
“贤者,所说之事皆为了朝廷;奸者,则是为了一己私利!”
“那该如何得到贤人的帮助呢?”
“殿下若是能听取贤人的劝谏,不独断专行,懂得明辨是非,那么贤人就会蜂拥而至,愿意为殿下效力。”
“那该如何使大明强盛呢?”朱权再度询问。
“推行仁政,轻徭薄赋,避免百姓承受过重的负担,使他们能够安心从事农桑,让官员好好做事,各司其职,便是天下太平。”
“倡导礼治,广设学堂,传授诸如 “五常”—— 仁、义、礼、智、信的道德准则,让百姓安居乐业,秩序井然,便会强盛。”
朱权点点头,在纸上写了几笔。
姚广孝的目光就更加惊惧了。
天啊,自己的殿下竟然记笔记了。
其他属官则是一脸欣慰,太子终于开窍了啊,不再瞧不起儒生了,这是一个好的征兆啊。
不过只有朱权知道,他在宣纸上写了几个字,正是“以儒家治国,只能达到天下太平,而非国家强盛,且以百姓的贫苦作为代价,得不偿失。”
当废弃儒家之学,或将儒家作为小学。
和这些大儒深入交流后,朱权方才明白过来,程朱理学虽然被列为真理,但是却极大束缚了人的思想,让人一直在圆圈内打转。
程朱理学强调存天理,灭人欲,天理便是宇宙万物的本原和最高准则,所以在这种观念中,百姓思想和行为被严格框定。
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
比如说,假如哪里的百姓生了传染病,医者不会想着如何用药,而是会认为感染了某种邪崇;哪里的洪水泛滥,会认为是河神发怒。
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儒者是不会深究其中的道理,只是视作上天的惩戒。这也导致文明被锁死了,锁到了一个框架内,永远也难以走出去。
文明要发展,必须将自然哲学和科学思维体系搞起来。
技术是技术,科学是科学,如果没有相对应的科学哲理体系,朱权就算有再多的科学创造,到最后也是枉然。
不过又是一场洋务运动罢了。
以后搞个学院,暗戳戳的推动学术发展。
又过了几日,京城的学子们沸腾了,因为会试结束后,一向由皇帝亲自主持的殿试,终于在众人的翘首以盼中,拉开了帷幕。
无论是客栈,亦或是茶馆酒肆,充斥着各类学子,时常能听到他们高谈阔论,争辩着殿试会考什么内容,或者又押注谁会是今年的新科状元。
当朝廷宣布由于陛下身体不适,改为由太子朱权主持,众多学子便更加兴奋了。
这是强烈的信号!
陛下在为太子铺路!
而太子亲自出的试题……似乎就更容易猜了,无非是治国理政,这种问题只需要泛泛而谈,文章做的好一些,基本上就能名列前茅。
很快,殿试的这天到来了。
随着一声悠长的钟声在宫墙内回荡,皇宫朱红色的殿门大开,一甲、二甲、三甲进士共约八十人,分成两列,在太监的引领下,依次低着头进入皇宫。
朱权站在城楼上,穿着一袭紫色锦袍,头戴金冠,看着学子们鱼贯而入,每三年的一次科举考试,基本上把天下的贤才一网打尽。
他的内心,不禁也生出“天下英才尽入吾彀矣”的豪情。
等学子们在大殿中坐定,前方两侧依次坐着几位德高望重、学识渊博的当朝重臣,他们皆身着朝服,神色严肃。
朱权也步入大殿,微微抬手,示意众人抬起头来,随后清了清嗓子,高声道:“诸位,本太子受父皇所托,主持此次大典,意在为我朝选拔贤才,共辅社稷。你们今日便在此一展所学,望诸位用心作答,莫负这大好机缘。”
“是,殿下!”
朱权放下了心,在纸上唰唰写了几个字,然后交给太监,示意这便是今日考题。
太监拿过后,顿时瞪大了眼,似乎是不敢置信,随即又扭过了头,不解的看着朱权。
“念!”
朱权当即开口。
太监深呼一口气,大声道:“此次殿试的试题是……“世人皆言鬼神,不知何为鬼神?”做题时间为两个时辰,不可交头接耳,不可违规作答。”
听到这个考题,众人心中皆是一惊。
坏了,当今太子殿下还真是不按套路出牌!
哪有殿试考鬼神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