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子年纪轻轻，怎么这么沉稳？”
这是陆鸣第一次见到杨教练时听到的话。
“那，那我们家孩子真有这方面的天赋？”
奶奶的声音也回荡在耳边。
奶奶总是轻易不相信别人的话。
倒不是她性格古怪，或是心存恶意，只是因为她过去经历的那些事。
“嗯。”
教练带着他特有的生硬笑容点了点头。
那时候陆鸣还不知道，教练很少笑。
“虽然手嫩力气小，但射箭比的是精神力，而不是蛮力。这孩子确实与众不同。”
他指着正吭哧吭哧保持拉弓姿势的陆鸣，仿佛在佐证自己的话。
但这对奶奶来说没什么用。
“唉……我，我怎么能相信呢？”
“谁让你相信了？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据说，教练一开始也没打算积极推荐陆鸣。
“所谓天赋，又不是一开始就‘噔’地一下跳出来说‘我很有天赋’！天赋是需要好好打磨的，谁也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样。就算放着不管，让它荒废，或者凭这股毅力去做别的事，也完全没问题。”
教练说着这番话的时候，
年幼的陆鸣无意中松开了手上的力道。
“啊……啊……？”
这大概，真的是个意外。
噗！
练习箭正中靶心。因为箭头不是尖的，所以很快就掉了下来。
“！”
就在那一瞬间，教练清楚地看到了。
和陆鸣看到的一模一样的东西。
“嗬……”
他掩饰不住脸上的惊讶。
“不错啊。力气用尽即将脱手的时候，姿势依然没有变形。否则不可能射中靶心。”
“……？”
陆鸣一脸茫然地抬头看着他。
“不管做什么，都要保持这种状态。即使力气用尽，再也坚持不住的时候，也不要放弃。要保持随时可以再次出发的姿态。这样一来，不知不觉间，你的箭就会射中靶心。”
“是！我知道了！”
陆鸣元气满满地回答。
杨教练低头看着他，仿佛有些遗憾地低声说道：
“要是能射箭就更好了……”
......
仰望着被高楼大厦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天空，陆鸣陷入了回忆。
“沉稳，冷静，专注力强……”
回想起当年听到的那些评价，他不禁苦笑。
曾经让他成为射箭天才的这些特质，如今却成了简历上可有可无的鸡肋。
人生真是难以捉摸。
“啊，您来了！”
是吴主管的声音。
他顶着寒风，一路小跑过来。
肚子鼓鼓的，大概是喝酒的缘故，脸也总是肿肿的，但他身上总是散发着一股热情洋溢的气息。
“您好。”
“马总大概……”
他看了看手表，点了点头。
“10分钟后到。我们先进去等吧？”
“好的。”
陆鸣跟着他走在寒冷的街道上。
虽然气氛有些尴尬，但陆鸣并不在意。他本来就喜欢安静的环境。
比起说话，倾听往往更有利于掌控局面。
“陆鸣先生好像不怎么紧张啊？”
“……嗯？”
“一般要和马总吃饭，都会很紧张的。就算比你更红的网络主播也一样。啊，当然，这是夸奖的意思。”
“啊……”
陆鸣又想起了刚才回忆的往事。
“我天生比较……迟钝。”
“是吗？玩游戏的时候可是很敏锐啊。”
“？”
“干嘛这么惊讶？我当然会看你的直播。毕竟是我签下你的嘛。哈哈哈。”
“啊……谢谢您。”
“你那个私人剪辑师也——”
——“欢迎光临！”
推开门，一阵热情洋溢的招呼声传来。
“哈哈，这家店的服务员都很有精神啊。我们进去吧。”
吴主管笑了笑，跟着服务员走向包间。
陆鸣环顾四周，心想：
“真高级啊。”
这中餐馆，装修古色古香，一看就价格不菲。
而他给企鹅带来的收益，总共好像还不到一顿饭钱。
让他感到有些压力。
“别有压力，和你做出的贡献相比，这顿饭不算什么。”
吴主管似乎看出了陆鸣的想法，补充道。
“贡献？”
“等马总来了再说。”
吴主管眨了眨眼。
过了一会儿，吴主管看了一眼手机，然后跑出去，
准时带着马总回来了。
“您好，我是陆鸣。”
陆鸣本能地站起来打招呼。
马总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这小子不像其他直播主啊？”
虽然在游戏行业工作，他不像其他公司的总裁那样保守，
但那些直播主，真的经常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所以每次见面他都会做好心理准备。
“第一印象不错。”
只看了一眼，他就知道陆鸣不是那种只会沉迷游戏的宅男。
他收回目光，伸出手。
“你就是陆鸣啊，幸会。”
握手时，马腾云感觉到一股沉甸甸的力量。
这在其他直播主身上也很少见。
仔细一看，陆鸣手臂上的肌肉很结实。
“嗯？”
微微一颤……
是紧张吗？还是……
“坐吧。”
“好的。”
三人在桌边坐下。
服务员开始上菜。
第一道菜是精致的冷盘，摆盘精美，色香味俱全。
服务员介绍道：“这是我们店的招牌凉菜，由鲍鱼、海参、鱼翅等珍贵食材制成。” 说完便离开了。
“啊，太激动了，还没自我介绍。”
马总掏出名片。
“总裁，马腾云。”
一个让人印象深刻的名字。
“我，不好意思，我没有名片。”
“啊，我知道。别在意，我虽然年纪大了，但接触直播主的经验比老吴还丰富。”
哈哈哈。
一阵轻笑过后，三人开始品尝冷盘。
“嗯，这鲍鱼味道真不错。这家店的菜品精致，口味也很地道。尤其是在用公款吃喝的时候，哈哈。”
哈哈哈。
马老总的玩笑话再次引来一阵笑声。
陆鸣也笑了笑，熟练地品尝着菜肴。
“经常来这种地方吗？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可是印象深刻。”
“啊……之前因为一些事情来过几次。”
这时，吴主管在一旁小声提醒了一句。
“啊，是吗？在亚星？”
听说陆鸣曾在亚星集团工作，马老总的表情更加和蔼了。
“真是个人才啊。怪不得和其他的直播主不一样。”
“其实我是靠关系进去的。”陆鸣还不至于傻到说出这种话。
他只是默默地吃着美味的菜肴。
“味道确实不错。”
虽然食不知味，但口中丰富的层次感和鲜美的味道，还是让他难以忘怀。
以至于他几乎忘记了这不仅仅是一顿饭。
“这家店的总厨是我的老朋友，他做的佛跳墙是一绝。说起来，亚星……我有个朋友在那家公司的高层工作。好像也是管理团队的。他……”
“是，您说的是李董吗？我也听说过。”
“啊，对，李七星。他是我高中同学。”
陆鸣装出一副惊讶的表情。
其实他并不意外。
金字塔的阶级结构决定了，越往上走，人就越少，互相认识的概率反而更高。
总裁或许还不好说，但董事这个级别的人，大多来自保守的精英群体，从小就在相似的环境中长大，互相认识的可能性很大。
“怪不得两位气质很像。”
这句话其实很失礼。如果对对方没有好感，简直就是骂人。
但看起来，马腾云和李七星的关系还不错。甚至可以说，马腾云似乎以认识李七星为荣。
“是吗？”
哈哈哈哈。
马腾云爽朗地笑了。果然反应不错。
“不过还是他更厉害。我成天伺候着老外，亚星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
虽然像是自嘲的玩笑话，
但这其实是求夸奖的信号。
“不是的，您是在国际舞台上打拼，我以前的同事都这么认为，而且很多人都希望能跳槽到您公司呢。”
“你小子还挺会说话。不过，做直播主，这确实是基本功。”
马腾云语气平淡，但表情却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
他越来越喜欢陆鸣了，和其他那些毛头小子直播主完全不在一个档次。
上了大概第四道菜的时候，
也就是终于可以喝到马腾云最喜欢的佛跳墙的时候，
一个无法回避的问题出现了。
“不过，你小子也挺不容易的。虽然现在直播主很吃香，但风险也很大。值得你放弃亚星吗？有什么特殊原因吗？”
如果不是对陆鸣有好感，马腾云是不会问这个问题的。毕竟这个问题很容易冒犯对方。
但现在马腾云对陆鸣产生了兴趣，想进一步了解他。
在没有进行基本调查的情况下，他是不会轻易和人深交的。毕竟他拥有的东西太多了。
“这是个好兆头。”
陆鸣乐观地想。虽然被对方审查可能会有些不舒服，但换个角度想，他现在相当于通过了一面，直接进入了二面、三面。
也就是说，他已经来到了最终面试的环节。
“有机会和马腾云拉近关系。”
只有先得到马腾云的认可，才能彻底解决《求生之战》账号被封的问题。
毕竟游戏开发商和运营商不得不看企鹅这个强大平台的脸色。
不仅如此，如果能和这样有权有势的人拉近关系，还能带来其他很多好处。
仅仅是短暂的交谈，就足以改变一个人的命运。
所以陆鸣觉得，是时候说出“那个”了。
“就是现在！”
他为什么要玩虚拟现实游戏。这是他第一次对陌生人提起这件事。
“我以前是射箭运动员，而且成绩还不错。”
“射箭？”
马腾云的眼神，第一次露出了如此感兴趣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