邯郸城外,风卷黄沙,战鼓声声,似催人魂魄之鸣。郑安平立于辕门之内,眉头紧锁,眼中闪烁着隐隐的不安。他身着墨色铠甲,胸前斑驳的血迹未干,似昨日激战之残留。他负手而立,眸光扫过军营,却只见士卒疲敝,哀声隐现。
“将军,大事不妙。”副将急步而入,面露惶色,“昨日先锋队未能击溃赵军,反遭伏击,折损三百人马。今晨又有斥候传来消息,赵军已布下疑兵阵,严守邯郸四门,恐难再攻。”
郑安平听罢,脸色愈加阴沉。他本以为此战可一鼓作气,攻克邯郸,谁料赵军竟如此顽强。而自身后勤亦渐乏,粮草短缺,士气低落。他沉吟片刻,压低声音道:“暂稳军心,再调三百骑兵试探敌阵。”
副将应声而退,郑安平负手缓步踱出营帐。营地之内,火光黯淡,阵阵寒风夹杂沙砾,直扑面门。士卒们或倚枪而坐,或蹲地啃咬冷硬饼饵,脸上尽显倦态。一队队将士巡营而过,却不闻昔日昂扬的呐喊,惟余铁甲碰撞之声在荒野间回荡,愈显肃杀。
郑安平立于营门,仰望苍穹,星光如豆,映不出他心中迷雾。他知此战若再无破局之策,恐朝中责罚难逃,自己多年积攒的威望也将毁于一旦。
与此同时,咸阳朝堂,议事大殿之上,群臣分列两侧,声声辩论如浪潮般拍击石柱。范雎立于台阶之上,身着深紫官袍,目光冷冽,面上虽不露声色,然额间隐现青筋,显出内心的不平。
“邯郸之战未见捷报,莫非郑安平失策,致使我军陷入泥淖?”一位老臣捋须发问,语带冷嘲。
“郑将军乃我秦国名将,此番虽有失利,然赵军狡诈,实非一日可破。再者,若非后方粮草调配迟缓,又何至如此?”范雎从容答道,言辞间意图转移矛头。
“范丞相此言差矣,”一名年轻大臣上前一步,声如洪钟,“后方供给固有不足,但若将帅谋略得当,何至如此惨败?郑将军恐难辞其咎。”
此话一出,殿内顿时哗然,群臣议论纷纷。范雎眸光一闪,冷笑道:“若战事不利,皆推之于一将,岂不为天大笑话?若此人有心挑拨,不知又是为谁谋?”他话音未落,却见张述缓步而出,神态安然。
“范丞相所言极是,”张述微微一笑,拱手道,“然此时争辩无益,不若请范丞相调配精兵,助郑将军一臂之力,早日破邯郸。”他言辞不卑不亢,似为大局考量,然语中暗藏锋芒,令范雎心中一凛。
邯郸战场,军中怨声渐起。郑安平麾下的几名副将已多次私下聚议,抱怨不休。有人道:“郑将军战法迂腐,耗我人马,此战再无胜算。”亦有人低声附和:“不若禀明朝廷,另派贤能接掌兵权。”
张述早有耳闻,他选一夜星月昏暗之时,悄然潜入营帐,与几位将领密谈。他身着灰袍,形容儒雅,语气却铿锵有力:“诸位皆是身经百战之人,岂不知战局一败,后果如何?然今战之败,不在士卒之勇,而在指挥之策。”
“张大人高论,但此局已难破,如何是好?”一位年长副将叹息道。
张述微微一笑,低声道:“此战虽败,然大局未失。待粮草续运,再行合围之策,必可克敌。然军心不稳,何谈胜负?诸位皆为军中骨干,若能以身作则,振士气,则邯郸可期。”他言辞恳切,数人纷纷点头。
张述趁热打铁,又道:“然郑将军近日事忙,难免顾此失彼。诸位若能鼎力相助,理当可解燃眉之急。我明日自会修书一封,请朝中再拨援军。”言罢,他拱手而退,不留一丝破绽。
次日,朝中果然收到张述所修之书,言及邯郸战局不利,亟需增援。范雎闻讯,心中虽疑,表面却假意支持。他深知张述非泛泛之辈,内心戒备之情愈增。然而,此时大局未定,他亦不敢轻举妄动。
邯郸城外,赵军果然调动兵力,试图突袭秦营。然因张述提前谋划,将士士气渐振,成功击退赵军突袭,战局暂时得以稳固。郑安平虽知非己所功,但心中却不敢言,惟恐引发更大争端。
远处,张述立于营外高坡,眺望邯郸城垣,目光深邃如寒星。他低声自语:“此战之后,范雎之势,必将渐颓。”声音低沉,却充满笃定。风过旷野,卷起衣袍翻飞,映衬着他似笑非笑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