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拐子噌一下就站起来,不敢相信地揉揉眼睛,以为是瞧错了,看花了眼。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雪窝子里的夹子咋就没了?夹子上的跳猫子也不见。他提枪往天上一张望。这一眼瞅得他怒火腾冒起来,张嘴就骂:“还真特么是鹰屯的混账玩意儿,偷东西来嘞。”
天色将黑,李拐子瞅着越来越黑沉的天色,这么着也不是办法,只能先回屯找人商议。他踩着野猪皮滑雪板,回了家属屯先去李家老屋找李居安。
宋兰花认识李拐子,她拎着壶酱油,酱油是李晓刚打来的。宋兰花从灶间探出头来,喊道:“李炮头,咱家居安还没回来,兴许跑去陆家蹭饭了。”
铁锤已经早早回来了,正趴在炕边舒舒服服眯着眼烤火。
若是别人家猎户,大晚上还没回家,家里人会担心。若是猎狗回来,人没回来,家人更担心。
但李居安狗帮里的铁锤,是个心大的。但凡李居安领着狗帮回屯,铁锤说什么都得先回家烤火,蹭着宋兰花讨些苞米饼子吃。所以只要铁锤先回屋安生趴好,母亲和妹妹就会放心,知道李居安已经回屯了,在各家串门溜达。
李拐子应了声,往身上袄子里摸了摸,拍拍,没摸到什么能留下来的体面玩应,结果啥都没摸到,只能不好意思地转身走了。
他又跑去陆家找李居安。他刚进陆家家门就听见陆母叉着腰搁那对着陆父发脾气。
原来是亲戚家小孩串门的时候调皮,把年根时候贴的门画给撕了。陆父意思是,撕了就撕了呗,年都要过完了。但陆母觉得门画撕了不吉利,还是得重新贴上,使唤陆父去小卖店看看,有没有卖的。
陆父嘴里叨咕小卖店哪里会有这玩应,而且都过了这么多年,还能有剩余的年画?陆母一瞪眼,“还不赶紧去买。”他只能转身就跑小卖店一趟。
他出门刚好碰见李拐子,以为李拐子是来拜访他的,他有些尴尬说道:“老李进屋先坐坐,待会儿找你打麻将。”
李拐子急着找李居安,就进陆家坐了会儿。刚进屋就瞅见好大一个鹿角挂在门厅墙头,那叫一个威风气派。陆母换上副笑容,热情招呼他坐下吃茶:“李炮头找那几个孩子啊,等会儿他们就回来嘞。”
李拐子想想,也有道理,就坐在陆家等李居安和陆家兄弟回来。
没多久陆父买好门画回来了,结果回家一比划,发现买少了。他那几个外甥调皮,撕烂了几乎所有的门画,他就买了一张。他媳妇儿不耐烦说:“叫你拦着些孩子,你偏不拦着,就惯着那几个皮大王,哪里有你这样当舅舅的,趁着小卖店没关门,再去买三张。”
陆父不乐意也没辙,他转头隔着老远,瞅见陆文倩还在和孙家的几个男孩在河面上玩,天色都晚了,他生怕陆文倩有危险,喊上小孩一道,直奔小卖店。
他再回家,发现买来的三张门画有新的问题。这回选的门画小了,贴在门上格格不入。
李拐子抬头,他也不想瞅见陆家夫妻的家务事,但谁叫他还搁这坐着喝茶呢,他也坐立难安。
陆母笑骂男人不靠谱,门画都不会买,陆父赶紧甩锅给孩子,说是文倩这孩子挑的。陆文倩那叫一个委屈的,哼哼唧唧说她又不懂。陆父这回赶紧又杀到小卖店买了个大门画,心想这可以了。
他洋洋得意提着门画就要回去,忽然一拍头想到家里浆糊用完。他赶紧趁着媳妇儿没发飙,又杀到小卖店,买了浆糊。
陆家这一通闹的,可算是把门画补好了,灶间丰盛的饭香气扑鼻,陆家人邀请李拐子一道人围在一起吃晚间饭。陆家老爷子觉得奇怪,陆家兄弟两人咋去了那么久还没回来?李家的滑溜狗倒是先回来了。
忽然,院门口传来狗叫,是李居安拖着狗爬犁,先来了陆家。
李拐子一看见李居安他们来了,立马站起来。陆志强脸上鼻青脸肿,一瞅就是和人干仗打的。李居安脸上也有块乌青,陆锦扬脸上干干净净。
陆家人啥也不说就懂,估摸着这两人打猎分股发生啥口角,干了架。
陆志强进门就气愤地大喊:“明儿个天亮,我还去揍李东。那个混蛋玩应儿,操蛋的偷咱们东西,还死不承认,就是个无赖。”
陆家人一听,怎么好好的大过节的招惹上那个五保户了?
李居安看见李拐子迎上来,手里空空,问他:“跳猫子呢?”
李拐子拉过三个人,喊他们去其他屋子说话:“跳猫子被偷了。”
“啥!”
三人眼睛都瞪得溜圆。他们刚才还在擂李东,就因为李东家发现烧黑的铁丝,钢丝绳,还发现两个掰好的夹子。李居安做夹子的手法,是跟着长白山套子王老秦学的。陆锦扬又跟着他学,做了那么多夹子。所以只要看夹子的铁丝拧的手法,就能瞧出来,这就是李居安赶工的那批夹子。
夹子在,钢丝绳在,皮子都在,李东还能有什么狡辩地方?
李拐子摇摇头,灌了一口热茶,说道:“这事儿蹊跷的很。确实不是李东偷的,但后来李东咋弄到的这些玩应儿,可就不知道了。”
李居安拍了头,转头又去了李东家一趟。陆家兄弟急得也追上去,这件事誓不罢休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