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的时候,纪永灵就发现如今的洋芋种植还是沿用平畦播种这种古老的方式,地里垄间郁蔽、通风不畅等问题很是突出。
今年说什么,她都要说服家里人,将洋芋和红芋的种植改用垄种的方式。
后世南北方种土豆、番茄、茄子这些作物,都是要起垄的。哪怕就是路边随便种两行白菜,都得起垄。不然南方地区菜根很容易被水淹,泡烂,北方可能土地板结,作物不好好生长。
但是如今种蔬菜、种洋芋都是平畦播种,实在是不太利于植物生长。
“爷,咱今年的洋芋和红芋不要直接种在平地里,咱起垄来种吧。你看平地里种的红芋、洋芋都长不大,挖的时候土硬的,很难挖。咱把地起成一行一行的垄,这土就松软咧,洋芋和红芋在这种土里肯定更容易结。”纪永灵建议道。
“啥,起垄?像栽葱一样,把地翻起来,起成垄?”纪老爷子问。
纪永灵点点头,说:“就是的,爷。你看,咱吃的红芋、洋芋都是地底下的根疙瘩。要是土松咧,底下的根肯定更容易结东西。”
拉土回来的纪满庆刚走进院里,听到纪永灵这话,赞同道:“灵儿你这话有道理!就像咱人住的这窑洞就要挖得大,给狗垒的狗窝就不用这么大。因为人这个子大,窑里头太窄狭,就伸展不开。是这么个道理不?”
“机智!”纪永灵朝纪满庆竖了个拇指。
纪满庆得意一笑:“谁让你四叔,是能文能武,又能种地!”
纪老爷子没理纪满庆的自吹自擂,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照这么说,确实是有道理。反正就那几亩地,起垄么,又不必用犁翻地,一把铁锨的事。明儿我就给咱去地里起垄。”
“爷,还有哩!我话还没说完。除了这起垄,还有其他方子,也能让地里的洋芋和红芋多长些。”纪永灵笑说。
纪满庆拍拍身上的土,过来圪蹴在一旁,催促道:“你这娃娃还有啥点点哩,快一下子都说完,把人听得急滴!这洋芋、红芋本身就是高产的东西,虽说红芋吃多咧,人容易烧心吐酸水、心口子不舒服(其实是胃疼),不能顿顿当饭吃。
但这洋芋咱可是顿顿都离不得啊,要是一亩地能多打上一二百斤洋芋或者红芋,那在喔青黄不接的时候,谁家还会饿肚子,吃树皮?就连喔要饭的叫花子,怕是随便去要,都能要上两个洋芋蛋蛋或者红芋蛋蛋。”
纪永灵笑笑,说:“不止哦,四叔。这洋芋和红芋要是真的高产起来,怕是你绝对想不到的斤两。你只管胆子放大地想!人家说,人有多大胆,地就有多大产。
这要是起垄下种,再把红芋和洋芋母种选好,种的时候方子选对,然后地里的肥再跟上。一亩地嫑说多打几百斤,就是多打上千斤都是轻轻省省,随随便便的事。”
“哎呀,我的爷哩!我咋就不知道你这娃,啥时候口气大的能吃一头牛!”刚放完工具,从窑里出来的纪满川咋舌道。
“爹,你不信我?我说的是真的!”纪永灵笑笑,认真道。
纪满川拉个马扎子过来,一屁股坐下,敷衍道:“信,信,信,咋不信哩!自己的娃娃,自己爹都不信,还指望旁人能信?
这洋芋和红芋本身重量就大,占秤。年时这一亩地都能挖四担(石)多洋芋,要是今年用上堆肥,起码能再多挖个一百来斤,不成问题吧?”
纪永灵抿抿唇,她该怎么说呢。
后世土豆和红薯有不断改良的优良品种,又有地膜、农药、土豆专用肥的加持,土豆在旱地一亩能产六七千斤,而在南方沙地,一亩甚至可以产到上万斤。
就算是不用农药、专用肥,后世一些贫瘠的土地也是可以产到一两千斤土豆的。
红薯就更不用说了。个头更大,重量也更重,一亩地的产量绝对不会低于土豆。
虽说,现今的黄土地不是很肥沃,但有了堆肥,再改良一下种植方法和管理方法,亩产上千斤土豆,应该是可以做到的吧?
要是以后再改良改良品种,即使品质不能和后世那种大黄土豆相比,但是产量翻几番,应该算是保守估计吧?
“爹,咱打个赌吧?”
纪永灵笑着看向他爹说,“如果今年家里的洋芋,一亩地能挖上千斤,以后我的婚事我说了算,咋相?不过,前提是要按我说的方子种洋芋、种红芋。”
纪满川一听打赌,两眼瞪得溜圆,难得训斥女儿一回:“多大的人,就学人家打赌!还拿以后婚事下注!”
纪永灵没说话,就浅笑看着他爹。
如今娃娃普遍成婚早,订婚就更早。村里有些人家地不多,粮食不够吃,就会早早给女娃娃定下婚事,趁早成婚嫁出去,好给家里省口粮食。
也有些人家想留女娃娃在家多帮家里干点活,像纪玉婷那样,先定下婚事,然后过几年再成亲。极少会有麦花那样,被留到很大年纪,才出嫁的。
纪永灵也是突然心血来潮,突然想到这个事,随口这么一提,就看纪满川当不当真。
“三哥,打赌,打赌!难得永灵娃这么不稳重一回,你这当爹的说啥都得答应!”纪满庆立刻拍手蹿腾着。
“滚滚滚,你都是给娃当叔的人咧!也不看看自己的年纪,天天没个正形,跟村里三岁的吊鼻娃一样,就知道看热闹不嫌事大!”纪满川瞪着纪满庆,嫌弃地骂道。
纪满庆才不管纪满川的嫌弃,嘻嘻一笑:“咋咧么?人家城里人把我这种性子叫啥,叫乐观!说是乐观的人,寿数长!哎呀,三哥,娃要跟你打赌,你能不能痛快地答应?这要是娃把我叫爹,我保管科利马擦就答应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