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永灵按照后世的角度来想,村子里应该将这些无主的山沟、荒滩、荒地列为公共财产,树木为全村所有,若要砍伐,就得给村里交钱,这些钱可以用来养护村子里的公益设施,如村路、水井、碾屋的维修等。
不过一些出力的活计可以放在农闲时节,由里正及村里的老者出面,召集全村劳力为之,可以省下些银钱。
除此以外,如果大家的收入有所增加,也可以每户适当收取一些费用纳入村子公共支出,可以购置锣鼓、戏箱、祭祀用品,建设祠堂或者类似后世的党群服务中心,由专人看管。
只有有了公共财产,才能为养济互助、帮扶孤寡提供条件,也能增加村子里的凝聚力。当然,如果纪永灵自己手里的银钱足够多,她也愿意独自出资为村子里建设学堂,让村里的孩子都去读书。
既然问清楚了情况,村里的公共财产问题是时候提上日程了。
纪永灵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爷,既然是沟里的树大多是无主的,那不如就把这些全都归为村里的公产,为村里所有人共同所有,不得随意砍伐、不得随意买卖。”
纪老爷子不明所以,问:“那这烧炭咋弄,冬里天村里人烧柴咋办?”
“爷,如果这些无主的树都归村里,那烧炭用的硬木就给村里交钱来砍伐……”纪永灵笑道。
不过她还没说完,纪老爷子就开口打断:“这不成,烧炭能不能挣钱还不知道,就先交钱,那让人家烧炭的几家子咋活?”
纪永灵把马扎子拉得靠近一点纪老爷子,声音诚恳道:“爷,你听我说完。我的意思是,并非一开始就让大家为难。我们可以先立个规矩,把村里无主的树、荒滩啥的都归为全村所有,由村里统一管理。
以后村里谁要砍树、在荒滩种啥东西,就向村里缴纳一定的银钱。当然交多少钱,肯定不能多,得村里的长辈商量着来,不然就成了个人敛财的手段咧。”
纪老爷子略有所思道:“对着哩,要一开始就说好,不然就跟先头披着官府皮的狼一样,刮完一层子又一层子。”
纪永灵接着说:“第一次烧炭的话,啥行情都摸不上,就不用给村里交钱咧,可以用烧出来的炭来抵,村里把收来的炭再平分给各家各户。这样,既保证了大家不会因为烧炭的几家人砍了树木而有所不满,又让村里的公产有了稳定的进项。”
纪永灵停顿了一下,观察着纪老爷子的表情变化,见他并不反对,便继续道:“至于村里人冬里天烧柴,家家户户都有麦秸落、玉米杆,再不行沟里的杂草和自家田地边缘的树股股都能烧,拾掇拾掇差不多够咧。
爷,你想啊,我二伯他们今年是给村里交炭,挣了钱的话,明年就可以给村里交钱。村里拿这个钱,可以给大家打两口井,省得大家天天去沟里担水;也可以再盖个磨房,买上两个大石磨,要是再有牲口,套上磨得更快更好,比自家屋里的小磨盘方便多咧。”
纪老爷子听到井的时候,心动不已,纪永灵继续“画大饼”:“爷,你再想,咱村以后再有钱,还可以建个学堂,这样娃娃就不用跑到那么远去上私塾。”
纪老爷子闻言,眉头渐渐舒展,他点了点头,认可了纪永灵的想法:“这法子倒是可行,既能解决因为烧炭引起的不公,也能给村里带来些好处。不过,这事儿得我跟你里正爷几个老家伙商量商量,看看他们同不同意。”
纪永灵微笑点头:“那是自然,爷。而且这事最好能把村里的人都召集起来说清楚,让大家伙儿都知道这么个情况,这样定好的规则才能更好执行,真正把事儿办好,我里正爷以后说话做事也会更有威望。”
纪老爷子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拍拍纪永灵的肩膀:“娃娃呀,要是我进棺材之前能看到咱村有自己的学堂,我就心甘咧!”
纪永灵郑重点点头:“会的,爷。会有那么一天的。”
虽然这条路不会好走,但她相信,努力就有可能会实现,不做就永远实现不了。
“对咧,爷。这烧炭的硬木只能砍粗大的树股和病腐木,不要砍母树、幼树。咱目光要放长远,树股可以砍,但是那些老树绝对不能伐,不然以后就没有炭烧咧。”纪永灵突然想起自己忘了说砍树要求,忙嘱咐道。
其实她最担忧的是水土流失问题,但是现在还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毕竟村里还有人吃不饱饭,谈环境保护和水土流失那就是“何不食肉糜”了。
纪老爷子点头答应:“我会和大家伙说清楚的。”
天色渐黑,家里的大人们都从地里回来,一家人坐下苹果树下喝水歇息。纪永灵把今天对纪老爷子说的设想又说了一遍。
纪满庆听完,挠挠头,问:“听起来好像跟南边的宗族有些像?”
纪永灵点点头,解释道:“有些像,但不一样。南边的宗族有族田义庄及出仕当官的族人托举,我们只有村子里的一点无主的草木和滩地,全靠自己。”
纪满庆把挠下来的几缕头发往后捋了捋,说:“那我觉得这个公产可以弄,就不知道村里人啥说法。”
纪老爷子已经想过了,他完全赞同纪永灵的想法:“我看这是个好事。现在可能看不出来好处,等村里人钱袋子都鼓起来,盖房的多咧,沟里的木头怕是要抢破头。但要把这些树归为村里的公产,那就避免了这个问题,而且村里有了钱,好多事情就好办咧,就像打井。”
纪满川也赞同道:“我也觉着这是个好事,这对村里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只是吧,这银钱交给村里,里正一个人又管事又管钱,无论管得好不好,到时候肯定有人说三道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