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永宁和纪永周微张着嘴巴,看着院里的大人,不敢大喘一口气。
刘绿缓缓睁开双眼,看着纪永灵说:“永灵娃,昨日你身上带回来的邪祟已驱除,日后你不必惧怕任何妖魔鬼怪。”
贾蓉花急忙朝纪永灵招手,说:“还不过来谢你刘叔。”
纪永灵有些反应不过来,她不知道院中这些人在做什么,只能机械地端着手里的木盆缓缓走向院中。
刘绿目光幽深,盯着纪永灵打量瞬息,缓缓道:“永灵娃,日后当男儿来养吧。”
纪老爷子不解地问:“绿娃,这是啥意思?”
刘绿回身,看了眼纪老爷子和纪满川道:“我观永灵娃心性沉稳,聪慧正直,不偏不私,当男儿养可以斩邪除恶,甚好,甚好。”
纪满庆眼皮上下眨了两下,说:“兄弟,我肚子里总共就没几点墨水,听你这话,完全就是蛤蟆跳到鼓上,卟冬(不懂)么。”
刘绿哈哈大笑,恢复了往日那种土味的清高,说:“就是以后让永灵娃不必像其他女子一样,要求贤良淑德,而是可以像男娃一样打扮行事,必能顶门立户,光耀你纪家门楣!”
纪满川和纪老爷子等人一听,都是一脸喜色。
只有贾蓉花很是纠结,既高兴又有些担心,主要担心女儿以后不好出嫁。
纪永灵看着院子欢喜的几人,内心一时不知道感慨什么.........
.........
“吁——”两匹马缓缓地停在牛家庄大槐树下。
霍志远的小厮启文下马,朝树下的牛梭子拱手,问道:“老人家,请问这是牛家庄吗?”
蹲在树下抽旱烟的牛梭子缓缓起身,看着面前两个有钱人打扮的年轻人,有些紧张地说:“啊,是滴,就是牛家庄——”
“那请问纪满川家怎么走?”
牛梭子手里端着旱烟锅子,用旱烟锅指着老纪家方向,说:“沿着这条路往前直走,看到两棵我这腰身这么粗的大楸树,沿坡坡下去,靠东边,三面都是窑的就是纪满川家。”
启文道谢后翻身上马,和霍志远朝老纪家奔去。
牛梭子咽口唾沫,吸口旱烟,用手向上提了提裤管,复又蹲下,自言自语道:“我的爷哎,这是哪来的有钱后生?你看那一身衣服,齐整滴,一个补丁片片都没有,还穿的是靴子。啧啧,这纪老汉命好啊,老咧老咧,还攀上贵人咧!”
“纪大叔在家吗?”霍志远和启文牵着马,站在老纪家院子门口喊道。
刚送走刘绿,正扛着镢头、铁锨准备去地里的纪满川父子三人刚走到门口,听见有人问寻,觉得声音陌生,相互对视一眼,由纪满川出声道:“谁?你寻谁哩?”
霍志远跨过门槛,笑吟吟地说:“我找纪满川大叔——”
“呀!这不是集上的俊书生吗,叫,叫——”纪满庆放下肩上的镢头,惊喜地叫道。
“霍志远。”
纪满川连忙上前,热情地将人往院子里迎:“哎呀,霍公子啊!你咋寻来咧,快请进,快请进——”
霍志远略有些拘束,毕竟他是第一次来这西北乡下人家院子里,而且还被人毫无献媚的热情迎接。
纪满庆心里赞叹,这到底是哪个富人家的公子哥,还骑着马来的啊,真是气派!心里感叹着,身子已经自觉地上前去接启文的缰绳,想帮忙拴马,却被启文慌忙躲开,他一时摸不上状况,挠挠头进了院子。
纪老爷子也放下农具,折回院子,准备陪客。
纪满川引着霍志远到苹果树下,请他坐在凳子上,朝着堆放草药的窑洞里喊了一声:“永灵,上次集市上的那个霍公子来咧,你去倒两碗水过来,加点你四叔上次弄回来的蜂糖——”
霍志远局促道:“纪大叔,不必,不必——”
纪满川笑着坐到霍志远对面的马扎上,说:“寒窑简陋,招呼不周,千万不要嫌弃。”说着又介绍了纪老爷子和纪满川。
霍志远忙起身,朝纪老爷子行礼问好,惊得纪老爷子也站了起来。
纪永灵送走刘绿,正在翻看之前处理的百部草,思考着怎么弄成百部酊,毕竟这个时代又没有酒精,看来还得自己先弄酒精。
“酒精啊,家里连酒都没有,哪里弄酒精。哎——”纪永灵正在自言自语,就听到她爹叫她,便走了出去。
纪永灵特意挑了两个没有豁口的碗,装了两碗蜂蜜水端了过去,她实在不知道上次那个书生来她家做什么。
霍志远见纪永灵用老旧的方木盘子端着两碗水过来,忙起身要去接。
纪永灵稳稳将盘子放在小矮桌上,端了一碗放在霍志远面前,霍志远忙道谢。
纪满川一直满脸笑意地看着霍志远,说:“霍公子,不要客气。我们庄稼人家里没有啥能招待你们城里人的东西,先喝一碗糖水解解渴。”
霍志远有些乖巧地点点头。
启文提着几包吃食进来,将东西恭敬的放在矮桌上。
纪满庆拉过一个马扎,对启文说:“坐——请坐——”
启文忙摆手拒绝,出了院子。
纪老爷子父子几人见状也有些不知所措,毕竟他家是第一次接待这种带下人来的有钱人,也不知道人家家里啥规矩。
之前接待济世药行王掌柜,他的小厮当时一直在外面马车上等,他们也就没在意了。这次的霍公子带小厮进来,他们总觉得让人家一直在外面等着不大好,但又不知道怎么做。
纪老爷子只好开始拉家常:“霍公子啊,你家是哪的啊?口音听着不大像我们宁平县人。”
霍志远一愣,他以为自己的宁平话已经学得很好了,而且平时说话都是用方言,没想到还是能听出来。
不过他也不想说他家是京城人士,便说:“我家是直隶的,来咱宁平县快两年了。”
纪满庆笑呵呵地说:“哎呀,城里娃娃啊。那你家里是弄啥的?走商还是财主啊?”
纪满川戳一下纪满庆胳膊,说:“你问这么多弄啥?你当你是县衙里的官差,审问犯人哩吗?”
纪满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说:“咋咧么?谝闲传也要知道人家是哪里人,家里弄啥的,不然咋接得上话!难不成人家说城门楼子,你说胯骨轴子。”
纪满川瞪着纪满庆,想骂又怕外人笑话,但又忍不住不骂,只能放句狠话:“你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