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从小养成的离群的习惯，沈宁飞早早就发现了“超级城堡”训练营的一处监控死角。
那是东二塔楼的顶层小露台，从7楼废弃工具间的破窗户可以直接跳到露台上。
沈宁飞靠着墙抱膝坐在这里半个小时了。
山腰下面是漆黑的树林和莽莽山丘，散落着点点灯光。
“八万吧，这是给你的八折价格，我可以帮你选一条中插广告，这多少能帮你拉动一些人气，至少晋级是没问题的。”
“啊？接广告……不是赞助商给选手费用吗？”
想起选管姐姐刚刚不屑和歧视的眼神，沈宁飞有点窒息。
她想成为漂漂亮亮闪耀的明星，也听说过对这个圈子各种各样的流言，没接触到之前，她没在意过；
刚才拒绝的时候，她也只单纯地想通过自己的努力换来星途，而不是钞票。
这个底线打破了，她怕自己会沉沦，这次是自己买商务，下次呢？会不会就是更珍贵的东西？
她不敢，一路长大，一路坎坷，她靠的就是坚守和意志。
虽然很遗憾啊，这次节目是个很好的突破点，或许也只能这么离开了。
失落和失望了一阵，山风和寂寥的虫鸣就让她乐观起来。
也没什么不好，九月就开学了，去认真学表演，以后还会有大把的机会呢。
沈宁飞有点后悔，后悔上次单独和方圆学长在一起时没用力抱抱他。
从小到大，她都不知道哭的时候被人抱在怀里是什么感觉。
也许是她哭的少，也许是她不配？
上次……是什么时候来着？
除夕夜吧。
一晃半年多，她穿过了大半国土，方圆学长坏坏的笑容日渐清晰，那件呢子大衣暖暖的，指尖的触感到现在还是那么真实。
哦对，还有学长身上淡淡的香味儿。
还有棒棒糖！
手里握着保存了快一年的那根棒棒糖，沈宁飞在想：他那么爱吃糖，也不知道有没有蛀牙？
唔，有机会帮他检查下。
想到这，扑哧一乐。
汗水早就干了，凉爽的夜风轻轻吹着，很舒坦，沈宁飞仰着脸，看看漆黑的天幕。
阴天，没有除夕那晚的星空。
“蓝的，你猜错了。”
“那我猜下一颗是紫的！”
焰火升空，炸出一朵金黄色的花盘。
方圆嘿嘿笑：“错了，金色的。”
燕京那夜美极了，不，似乎现在想来，和方圆的每一帧记忆都很美。
自己最无力无助的一次次窘迫的结局都是方圆，少女的公主梦做的淋漓尽致。
沈宁飞从不觉得自己是公主，顶多顶多算灰姑娘。
可灰姑娘也是女孩儿啊，她也憧憬会有个拿着水晶鞋来寻她的少年。
不必非是王子，干干净净、清清爽爽，会抱着自己的男孩儿就行。
期待过，但没奢望过，真真切切的遇到了后，沈宁飞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沉沦的。
总之，在某个夜晚梦醒后，脑中就都是他了。
坐在车前盖时，沈宁飞记得自己悄悄挽住他了，回想起来，现在的小心脏仍然砰砰乱跳。
“红的白的紫的绿的……呀！我才注意到，你看，快看，焰火后面有好多星星，燕京很少能看到这么多星星。星星没动，焰火在动……好漂亮啊。”
“星星也在动的。
如果你有好好学习小学自然和初中地理，就应该知道这漫天冷色的星光其实都是炙热暴躁的大火球。
它们脾气不好，但志向远大，总想着把燃烧自己的光亮送给遥远的生命。
最近的那颗距离我们也有4.4光年，星星点点的光芒穿越无尽的黑暗跑到这里，恰巧在我们抬头的时候看到了，这是星星的浪漫，宇宙的浪漫。”
记得，当时的自己眼睛里都是小星星，偷偷看他的时候，似乎还红了脸。
“学长，你在念诗吗？”
“没错，这是后现代主义着名诗人略琴的代表作。”
“略琴？我没听过。”
“喔，可能也没那么着名。”
学长总爱搞怪，她好喜欢。
也许换做另一个男人那样讲话，沈宁飞会觉得很油腻很恶心，但方圆说，她就是喜欢。
真可惜，这晚的星城没有星星，宇宙没那么浪漫。
没关系，如果下周淘汰了，她要回东山找他，或许再勇敢些，帮他查查蛀牙！
一下子，沈宁飞精神焕发，站起身拍拍屁股，重新钻回城堡。
东二塔楼前方五十米左右的半空中，静静悬停着一架遥控飞机，飞机上吊着一台小型摄影机。
大疆没量产的时代，这是节目组能想出最简单粗暴、经济实惠的夜景航拍手段。
导演组的办公室里，沈宁飞孤寂静坐的画面传回来半个多小时了。
执行导演捏着下巴看了半天，然后问身边的工作人员：“这丫头是谁啊？”
“34号，沈宁飞，燕京赛区的。”
“现在排名多少？”
“25。”
“挺高了，晋级没问题，也算有点粉丝基础……”
导演眨眼思索半晌，打了个响指：“挺别致，气质和别的选手不大一样。
这样，这段剪进去，明天的训练营日常有看点了。
和优图网的合约是明天还是后天发下一期日常？”
助理说：“明天。”
导演点点头：“孤身离家的女孩儿在残酷的赛制里思乡情却，夜晚仰望星空……气质如兰的34号选手沈宁飞……能行不？”
一众人员点头：“能行。”
助理说：“可是今晚没星星。”
导演翻翻白眼：“后期后期！要后期干屁的！”
——
同一个夜晚，没有洒落在沈宁飞身上的星光，全部汇聚到滨海。
披着方圆的西服外套，陈婉依偎在他怀里，两个人一起在酒店顶层套房的落地窗前看星星，和焰火。
“下一朵是蓝的！”
方圆脱口说：“你们女的就是幼稚，猜颜色？你咋不猜猜我苦茶子今天是啥色？”
陈婉嗔道：“啥色？早上还是我给你找的呢，我能不知道？”
然后，女人的细腻心思就猛然闪现，陈婉抓住了重点。
“我们女的？！！！你还和谁看过焰火？谁还猜过颜色？”
“……”
方圆无语。
滨海真他妈脑残，没事儿搞鸡毛沙滩节！
不年不节的放个屁烟花！
这不影响别人家庭和谐么！
为了促进身心健康，保住一个愉快的夜晚，方圆果断岔开话题。
“刚刚酒会上我替你收了二十多张名片。陈小婉，今夜过去，你的美丽和风采会笼罩在整个滨海市。”
陈婉小傲娇地仰起脑袋：“你有危机意识了？”
方圆不屑地哼了一声：“危机？那群人间油物？除非我这种清新小鲜肉你吃腻了，想换重口味儿？”
陈婉使劲拧了他一下，想了想，面带嫌弃地说：“是哦。是不是有钱男人都那样啊？”
“哪样？”
“秃头、大肚子、小眼睛，色眯眯的不正经。”
方圆说：“不尽然，咱们隔壁那群小年轻你注意到没？”
陈婉点点头：“对对，他们我记得，四个男生一个女生，是富二代么？”
方圆说：“肯定是，但肯定不是滨海的富二代。滨海才多深的一点水，养不出那种人。
再一个，你回想下本地那两个大佬对他们的态度多恭敬？一边装长辈套近乎一边嘘寒问暖……指不定啥背景呢。
名片我都收了，打头那个和你本家的陈华，燕京国创房地产开发……国字头，啧啧。”
陈婉白他一眼：“那个漂亮姑娘呢？你怎么不说？”
方圆眨眨眼：“姑娘？有么？没注意啊。”
“哼~”
陈婉说：“你偷偷看了好几眼，我看到了。”
“她没有名片，我估计就是个外围。”
“啥叫外围？”
方圆斟酌一下词汇，肯定地说：“高端助理！”
陈婉诧道：“你今天不就是我的高端助理么？你都有名片的，她怎么没有？是不是那个公司不正规？”
方圆乐了，放下酒杯，把萌萌的陈婉横抱起来。
“没错，我也是外围。陈老板，请享受！”
陈婉挣扎无用，只能叫道：“别闹别闹呀。我还想问问你别的呢！
今天……唔……今天就宣布想涉及地产开发业务真的没关系么？唔……呀，你讨厌！”
氛围灯熄灭，落地窗外，向下是鸟瞰整个城市的夜景，向上是漫天星辰和朵朵炸开的烟火。
星光不动，烟花绚烂。
房间里能听到方圆喘着粗气的声音：“有钱人没一个傻缺，级别越高消息越灵。
房地产上升的趋势已经很明显了，我早早就让李木子放出风声说飞创科技对实体产业有点兴趣，不然…
哟，别挠。
不然你以为今天怎么会来这么多开发商？咱们是外来户，当众放冷箭抢地盘是会被群殴的。”
陈婉咬着嘴唇，挤出话：“就你聪明。”
方圆嘿嘿直乐：“那当然，这一枪先放，看看坐地户的态度而已，做不做，怎么做，都不着急。
李木子对实体不感兴趣，我已经让刘菁菁去收破烂了，滨海当地有些小的地产公司，搞一个你来做怎么样？
哎呦，别咬我呀。”
“方圆！你气死我了！这时候……你还念叨这个李那个刘的干嘛？我不做！”
“嘿，不做哪个？地产公司还是……”
“都不都不！”
“陈老板，下一枪实打实的哦，记得好评~”
（本卷完）
（下一卷昨夜风吹处【大学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