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几天的雪终于停了。
路上积雪不厚,脚踩下去,刚没过脚背。
但天仍旧阴沉沉的,仿佛随时都会再下。
周恒骑在马上,对着手心哈了哈气,然后搓了搓手。
望了一眼前方岐县的城墙,下令就地扎营。
“周洛,去劝降!”周恒下马说道。
“是!”
周洛答应一声,持着马槊,打马到了城楼的射程范围外。
“我乃蜀王帐下周洛,岐县守将上城来见!”
过了一会,赵穹上了城楼。
看见来人,周洛毫不客气。
“你便是原代州东大营的主将,现在成了金人犬马的赵穹?”
听见周洛的话,赵穹的脸色一下难看起来。
他虽然做了狗,但他不想听见别人说他是狗。
“蜀王有何见教?”
周洛轻哼一声。
他沉着声音,脸色不善。
“蜀王念你在金人那当狗不易,欲让你重新回大周当人,你可愿意?”
闻言,赵穹脸色微微变化。
原来是来招降的啊,顿时心中窃喜,看来本将在双方眼里都很有地位。
不过大周如今的局面还不足以让他回去,况且金人打进代州后,他出的力可不少。
“那谁,回去跟蜀王说,若想要我回大周,起码得封个骠骑大将军,否则免谈。”
赵穹有些骄傲。
“呵~忒!”
周洛往地上呸了一口。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骠骑大将军,整个大周三百年历史也才一人拥有过这个职位。
那可是驱逐匈奴,把凉州地盘扩大了一倍的猛将。
见无法再谈,他便不再理会城楼上的赵穹,打马回到营地。
“不用说了,赵穹肯定没有答应。”周恒先声说道。
周洛点了点头。
“无事,先让他开心一会儿,攻岐县,本王只需一日。”
周恒笑了笑,面色从容,根本没把这个小小岐县放在眼里。
随后在斥候的探查下,赵穹得知蜀王大营中分出了两支兵马,分别前往岐县东门和西门,人数有一万三四千人。
也就是说南门大营只有六七千人。
而且埋锅造饭时所产生的炊烟也的确是这个人数。
在确定这一消息后,他心中顿时萌生一个大胆的想法。
同样在岐县,几个月前他的老部下徐年都成功夜袭金营。
那他不也可以趁着蜀王刚到城下,人疲马乏时来一波袭营。
城内可有一万六千大军,只需派出半数,他们以逸待劳,成功率很大啊!
丑时,南城门徐徐打开。
八千人马忽然杀出,未点火把,月色照在白雪上,十分亮堂。
赵穹不敢亲自去,所以派了手下副将领兵。
在距离蜀王大营很近时,所有人纷纷拔刀。
“杀!”
八千人刚刚喊出声,结果一进大营,彻底傻眼了。
人呢?
刚才照面就跑的守卫呢?也不见了?
他们掀开一个又一个营帐,结果半个人影都没看到。
“遭了,中计了!快撤!”
这时副将反应过来,连忙下令想要撤退。
可突然,成千上万的士兵从四面八方杀来,同时截断了他们回城的路。
副将心中咯噔一下,二话不说,直接把刀扔在地上,跪下投降。
毕竟一个月才几个钱,在哪不是混啊。
城楼上。
赵穹满怀期待地眺望着蜀王大营的方向,但距离太远,什么也看不清。
只能听到传来的一阵阵喊杀声。
直到快到卯时,终于有大队人马朝着岐县而来。
赵穹定睛一看,正是自己的副将率队归来,顿时心花怒放,看来袭营成功了!
“将军,末将幸不辱命,生擒蜀王周恒!”
副将骑在马上,用绳子牵着被捆住的周恒,兴奋的对城楼上报喜。
赵穹没见过蜀王,但光从那气质看来,是假不了了。
“好好好,本将重重有赏,快开城门!”
他连忙下令,仿佛一刻都不想等,可他没注意到副将身后的数千士兵,全都低着头,按着刀。
轰隆——
城门洞开,赵穹带着亲兵下城迎接。
可他一下来看到蜀王身上的绳子已经解开了。
他直接愣了一下,刚想询问,却见眼前一士兵突然抬头。
嗯?
这不是下午劝降的那小子吗?
瞬间,赵穹只感觉从惊喜变成惊吓。
不等他回过神来,周洛及身后的数千蜀州士兵已经杀了上来。
“将军快走!”
赵穹的十几个亲兵快速将他护在身后,与周洛战作一团。
惊魂未定的赵穹拔腿就跑,最终只带了数百人从北门逃出。
待天色大亮时,岐县已然易主。
“王爷,怎么不在北门布下伏兵,赵穹背叛大周,应该明正典刑,杀鸡儆猴!或者利用他来骗完颜扈入城。”
周洛有些不解,按理说不应该放走赵穹才对,就算不杀,也能利用一番。
周恒摇了摇头。
“完颜扈此人非常谨慎,他虽然接受大周降将,但并不完全信任,他不会入城的,最多派遣手下士兵。与其如此,不如把这位庸将放回去,让他带着完颜扈来攻城。”
周洛似懂非懂,但自家王爷肯定说的是对的。
“那王爷,你是怎么算到赵穹一定会来袭营?”
“作为降将,最想要的便是立功,完颜扈不日就会抵达岐县,赵穹想立功,就只有这短短几天,所以本王故意露出破绽,分兵之后再偷偷潜回。”
“不愧是我家王爷,之前金人三万大军都没攻下的岐县,王爷一天都不用,还无甚伤亡。”
周洛一脸崇拜的看着周恒,为自己有这样的主人感到自豪。
周恒轻轻笑了一下,对他扬了扬手,刚想说话,却突然没忍住“咳咳咳”猛咳了几下。
吓得周洛连忙脱下自己的大衣,裹在周恒身上。
只见周恒的脸色瞬间苍白了许多。
他神色凝重,望了眼西北方向。
“杨状元,应该准备妥当了吧。”
……
“快,动作快点,全部堵严实点,”
纪兴安游走在河床边,催促着汉州兄弟们挖沙土填麻袋,然后搬到河里堵住原本就不算多的水流。
杨临则在下游处,看着上头下来的水越来越少。
不禁在想。
冬天,河水干涸应该挺正常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