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的夜晚,明月高悬,星云密布。
这是进入中州以来,难得的一个晴天,杨临晒了一天太阳,感觉浑身都舒坦了许多。
此时他来到最前沿的位置,坡下便是金军运送粮草的官道。
下午他们跟着运粮车查探时,亲眼看见有辆粮车没拴好翻车了,上面好几个没扎紧的粮袋落下,掉出了很多粮食。
“陷马坑挖得如何?”
“主公,这条官道不宽,能挖的地方都挖了。”马连战低声回道。
“能陷多少马?”
“应是不多,下午运粮队过去,曾看见头阵有骑兵三百人,殿后有骑兵两百人,中间押车的一千多人,陷马坑估计只能陷头阵的百匹左右。”
“百匹,也不少了,木蒺藜和铁蒺藜可埋好?”杨临又问道。
他们铁料不多,只制作了两三百个铁蒺藜带来,更多的只能用硬木来代替。
纪兴安回过头,满脸杀意,眸子中还带着一丝兴奋。
“杨县令放心好了,我亲自埋的,陷马坑里还埋了许多木刺,保证扎得金狗们浑身是洞!”
说完他又将目光放在官道上,期待着金人运粮队的到来。
杨临在心中盘算着,对方两千人左右的运粮队,其中有五百骑兵。
对于他们同样只有两千多号人来说,想要一口吃下,并不容易。
好在这次不是之前小镇外的偶遇,这次打的是伏击战,能提前做很多准备。
这时牛二抱着十几根削尖的木枪过来。
“东家,要不我的木枪分你几根?”
杨临看过去,每一根木枪都被他削得笔直,前端削尖之后还放在火上烤过。
就像加长的标枪一般。
杨临嘴角抽了抽,拒绝了他的好意。
这三天时间他们也不是白等,基本都在砍树做木枪。
其他营兵一人也就做了五六根,牛二居然一下做了十几根。
“传令下去,待运粮队的骑兵掉进陷马坑后,所有人在二十息之内,必须将所有的木枪投掷出去!”
杨临眼神发狠,一万多的木枪,够这些金人喝一壶的了!
“东家,运粮队还有一里多就到了!”
王虎急匆匆的从前方过来,背着一把强弓,箭袋里装着二十几支箭。
他的话音一落,周围的营兵们立刻伏下身子。
杨临严肃起来,拿出一块白布向着官道对面的山坡扬了扬。
埋伏在对面的章亥见到之后,连忙示意独立营的将士做好准备。
……
踏踏踏——
平稳的官道,一匹乌黑的高头大马悠哉悠哉地走着,马背上,是一位面宽体壮的金人军帅。
他眼中透着凶光,时而抬头朝两边望。
马上的褡裢上别着一把弯刀,手柄末端镶着一枚朱红色的石头,在火把摇曳的光芒中,时隐时现。
“军帅,等下次出来又要三天,不如明天去附近寻个周人村庄快活?”
身后的亲兵打马上来,露着猥琐的笑容。
自从运粮之后,他已经好多天没去快活了。
壮硕的金人军帅斜眼看了他一眼,也露出一丝向往的神情,但很快又恢复如初。
“去去去,别来诱惑老子,指挥使的命令都忘了?谁要是敢私自离开大梨谷,军法处置!”
闻言,亲兵不敢言语,只好悻悻然勒了勒马,降低了速度。
“这中州的冬天可比咱们北地舒服多了,太子殿下能早点打下长京城就好!”
军帅搓了搓手,美美地想着。
他刚想拿起水袋,却听见前面传来一阵惊呼。
只见数十骑兵突然陷落,连人带马摔进了坑里。
“啊!”
惨叫声此起彼伏。
陷马坑里的木刺直接捅在金人的身上,瞬间扎得浑身窟窿,血流如注。
“敌袭!敌袭!”
有人大吼,整个运粮队顿时骚乱起来。
“驭——”
金人军帅神色一紧,连忙勒马。
但他身下的那匹乌黑大马突然嘶鸣一声,疯狂甩动身体。
“停下,给老子停下!”
他的话根本不起作用,平时被训得服服帖帖的战马此刻上跳下窜,马蹄下的铁蒺藜也越扎越深,几息之后便将他摔了下来。
还未等他起身,突然“嗖”地一声,一根长棍直愣愣地插在他眼前,由于力道过大,尾端还在轻轻摇晃。
“这是……”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但很快神色一变,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紧接着抬头一看。
他的瞳孔骤然放大。
只见上千支比箭矢还粗好几倍的东西飞在空中,直奔官道而来。
“快躲到粮车下!”
他连忙喊了一声,随后一个翻滚躲到车板下方。
噗嗤——
一支支木枪插进来不及躲避的金兵身体,带出一团团猩红的液体。
牛二双手齐用,竟在二十息内将十几支木枪全部掷出。
木枪虽无铁枪头,但架不住多啊,俗话说量变引起质变,在成千上万木枪的穿插下,数百来不及反应的金兵当场丧命。
“随我冲杀金狗!”
杨临怒吼一声,提着长枪身先士卒,牛二跟在他身侧,手上的战刀在月色下泛着森冷的寒光。
见杨临这边已经冲出,章亥亦没有丝毫犹豫,带着独立营的数百人嘶吼着杀下山坡。
在独立营的身后,是三百余人的汉州乡勇。
袁鸿咬着牙,紧握着刀。
“兄弟们,要死卵朝天,不死万万年,跟我杀金狗!”
说完他便跟上了独立营的步伐。
乡勇们迟疑了片刻,终于有人动了。
“来都来了,跟袁统领杀金狗!”
“杀!”
数百乡勇用吼叫给自己壮胆,直接杀入官道。
金人军帅脸色骇然,刚才他连刀都没来得及拔,见好不容易有个同袍倒在自己旁边,刚出去捡刀,就听见一声刀劈木头发出的巨响。
牛二将一个金人刚好逼在粮车旁,一刀下去直接人头滚落,余威砍在粮车上,深深嵌了进去。
“东家,这里有个披着袍的金人,是不是大官啊!”
闻言,金人军帅心里一揪,快速将刀捡起,同时一把解开了披风,扔了出去。
杨临望过来,“牛二,活捉他!”
“好嘞!”
牛二答应一声,索性也不拔刀了,随意拾起地上的一杆木枪,掂量了几下朝着金人军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