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荣搓了搓手指,回味着指尖残留的触感,嘴角微微勾起。
“没想到,从小跟着女夫子的陆家大小姐身边,竟然有你这样的……女子。当真是有趣!”
紫瑶站直了身子:“既然如此,紫瑶便在唐家恭候大驾了!”
她半蹲下身体,向一旁垂下头,露出一段雪白的脖颈。
离得这样近,李荣甚至能看见,紫瑶脖颈上细细的绒毛。
雅间的门“嘭”的一声合上,李荣不再压抑自己。他快步走到窗边,透过窗缝,看向街面两边熙熙攘攘的人群,寻找那一抹熟悉的身影。
今日的巡街活动,远没有五月那场盛大,完全是信众们自发组织的。
从燕京城中轴的朱雀大街起,一直到城西的城隍庙,足足有三里长。
等神位和贡品归位,就会有大批商贩,将货物摆放到街道两边。
吃的用的玩的,几乎都能在这里找到,甚至还有各种古玩字画,奇珍异宝。
眼瞅着快要到辰时,街面上渐渐响起鼓乐吹奏声,人群也开始热闹起来。
高衍眉头微皱,猛地抬头,看向附近二层的窗户。
观察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这时,就听碧珠惊呼道:“小姐,你看那边,是不是紫瑶!”
陆欢下意识向碧珠手指的方向看去,可惜只看到一排排的人头,并没有看到紫瑶的身影。
“你会不会看错了啊?”
碧珠的语气斩钉截铁:“肯定不会。我和她自小在一处长大,她就算化成灰我都不会认错!她刚才就在对面那个茶楼门口,一晃就不见了。”
陆欢他们担心推搡,所以并没有站在最前面一排。
他们前面还站着几排百姓,这时候也不可能挤到对面去,只能暂时作罢。
但这件事,还是在陆欢、高衍还有秦翰的心中落下了痕迹。
没过多久,巡街的队伍从他们面前浩浩荡荡地经过了,百姓们簇拥着他们,都往城隍庙的方向涌去。
周围全都是人,根本找不到空当儿挤出去。
四个大男人只能将女人们都护在中间,生怕有不怀好意的人,趁着人多占便宜。
碧珠一只手紧紧挽着陆欢,一只手护着自己怀里的荷包,眼神中既有警惕,又带着几分兴奋。
“小姐!巡街真好玩!你刚才看见那个纸扎的城隍老爷了吗?那么大!可吓人了!”
碧珠兴奋地嚷着,就差再分出两只手比划了。
走在秦翰旁边的大叔这时插嘴道:“这你们就有所不知了。这个城隍老爷是原来宋家的工匠扎出来的!
宋家老爷中风之后,人就不大好了。下面的儿孙们没一个成器、能挑大梁的,他们闹着把家分了。
宋家的工匠们都不想在宋家干了,就赎身出来单干。这就是那几个自己干的工匠一起扎成的!”
碧珠当然知道宋家,听到他家倒霉,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老伯您怎么知道这么多!”
“他们中间有一户,搬到我家那条巷子上了,我听他们家婆子说的!”
有八卦可以听,周围的百姓们一个个都围了上来,将那老伯围在中间。
陆欢他们却被挤到了人群的外层。
四个男人面面相觑,一个个哭笑不得。
早知道这么容易就能挤出来,他们早就该用上这一招了!
阮氏也被这熙熙攘攘的人群吓到了,她轻抚着胸口,长长吐出一口气。
田友低头,小声问道:“小梅,你没事吧?要不,我们先回去?”
阮君梅抓住田友的胳膊,摇了摇头:“夫君难得请一次假,而且我也想跟陆娘子一起。”
看着媳妇乞求的目光,田友不忍心拒绝,只好点点头。
“你要是有哪里不舒服的,一定要告诉我或是陆娘子,千万别勉强,记住了吗?”
“知道了,夫君!”
这时陆欢也注意到阮君梅有些苍白的脸:“阮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就是一下看到这么多人,有些不安。”
陆欢点了点头,向四周张望:“不然我们找一家铺子,吃点东西休息一下,也能避开第一批祭拜的香客。”
“也好。”其余几人纷纷表示同意。
他们在路边找到一家卖驴肉火烧的小摊,这家灶上煮着的热汤也很香。
等了一会儿,才空出一张空桌。
好在方桌不算小,两人坐一面,挤挤也能坐得下。
高衍计算了一下数量,对摊主喊道:“老板,八个驴肉火烧,四大碗汤,四小碗汤!”
一个驴肉火烧,可要八文钱呢!
孙氏听了就有些肉疼:“阿衍,伯娘吃不了那么多,有一小碗汤,一个白面饼子就够了!”
她算过了,这样加起来才四文钱,她还吃得起。
高衍还没说什么,高大林开口了:“孩他娘,这次定杰和定阳两个上交了不少银钱,你就别这样小气,也吃点好的。”
“你当我不想吃点好的!锤头还小,定阳又没成亲,哪哪不需要钱!八文钱都能给家里割半斤肥肉吃了!”
原来是心疼银子。
陆欢微笑着说道:“六伯娘,今日我请你!”
孙氏大手一挥,拒绝道:“我怎么能占你这个小辈的便宜!”
陆欢故作委屈:“伯娘拒绝得这样快,我有事相求都不好意思开口了!”
孙氏顿时哑火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只管开口!”
孙氏都发话了,陆欢脸上的委屈瞬间消失:“老板,就按照刚才的上!”
“好嘞!”老板猛地打开蒸笼,一大团雪白棉花似的雾气,向天空奔去。
雾蒙蒙的一大团,将案板背后老板的身影遮了个严严实实。
“阿衍媳妇,你找我有什么事啊?”
碧珠和阮氏也有些好奇,不过陆欢能拿出来说的事情,自然不是什么秘密。
“我手里有一批皮子,因为收回来的季节不对,品相不是很好。但是这年节下,正是寒冷,所以我想组织村里的女人们,将这些皮子上的毛全部都绞下来。”
“哎哟!这不是浪费东西嘛!”
碧珠和阮氏也齐齐点头,不明白陆欢为什么要把好好的毛皮绞坏。
就算季节不对,绒毛不够厚实,不够保暖,也比绞下来卖皮值钱啊!
陆欢朝她们勾了勾手,四人凑近了些,她才小声说道:“但要是把绞下来的毛,填充进棉衣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