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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植桐回家的时候,挎包里装了两块板油,每块都有两斤来沉。

作为家里的顶梁柱,唐植桐不仅要考虑长远的以后,也要兼顾眼前的生活。

自己这一往安东去就是十多天,得保证家人在这段时间里有额外的能量补充。

“哎,明天你和凤珍早点出门,给咱妈送过去吧,我就不过去了。”唐植桐取出一块,交给小王同学。

“行。”小王同学点头应下,没问从哪来的,似乎已经习惯了。

“桉子,我今天买了两斤点心,你给你大伯、小姑带着,咱家也没有其他稀罕东西能带着。”张桂芳指着八仙桌上的点心,说道。

“好嘞,妈。确实没啥能带的,不过您放心,我买到粮食,肯定会给大伯和小姑留一些,一样是心意。”唐植桐很乐观的回道。

“嗯,行。这一包是你发的,你带着路上吃。”张桂芳又拿出一包点心来,放在桌子上。

“我带点干粮就行,点心留家里吧。”唐植桐摇头,家里粮食不够吃,隔三差五的吃块点心能补充能量,自己这一路上有仓库傍身,肯定不会饿着。

“穷家富路,带着没坏处,家里还有白薯,饿不着。”张桂芳不乐意,坚持让唐植桐带着。

“行吧,等我回来,家里就宽松了。”唐植桐看亲妈坚持,也没硬往外推,打算一会嘱咐一下小王同学,定时给家里加餐。

“我这还有点钱,你带着,到那边看看能不能买点东西。”张桂芳从兜里掏出准备好的储蓄,压在点心下面。

“行。”唐植桐这次没有推诿,带的钱越多,等回来的时候,也能名正言顺的多“带”些东西回来。

晚饭是张桂芳做的,这回没有吃“出门饺子”,家里除了白菜就是胡萝卜,不太好搭配馅儿。

张桂芳炖了颗白菜,里面能看出有木耳来,味道也很鲜,因为放了点飞龙肉。

前些日子,粮食没那么紧张的时候,家里基本没有动过唐文邦带过的吃食。

最近则零零碎碎的吃了一些,有时候是泡点木耳掺在菜里,有时候是把飞龙剪下一点炖在菜里,增加些香味等等。

不过香肠没有动,张桂芳说那个能放得住,留到最后再吃。

吃完饭,张桂芳给儿子收拾明天外出需要带着的干粮,今天刚蒸出来的馒头。

“桉子,这次过去可不能再吃你大伯和小姑家的定量了,我听说外地比咱这边更缺粮。”张桂芳一边往包袱里面放馒头,一边说道。

“行,您放心吧,我吃您做的干粮,您做的最好吃。”唐植桐乐呵呵的恭维道。

“就知道捡好听的糊弄我。文文告诉我,你在敬民家做馒头了,孩子直夸好吃。”张桂芳瞄了一眼唐植桐,那意思,伱做的也好吃,在家咋不做?

“您教得好呗。妈,您别老放馒头啊,放点窝头。那边天冷,馒头冻住了不好啃,窝头有个窝,好往下掰。”唐植桐胡乱挑个理由,谁不知道馒头好吃?但自己多吃一口,家里就得多吃一口窝头。

“行了,男人家家的,别管这些了。快回去和文文收拾一下带的衣服吧。”张桂芳往外赶人,小两口结婚还没一年,都分开好几回了。

“好嘞!”

小王同学想的有些多,脸蛋有些泛红。

唐植桐回到厢房先把水烧上。

“这大衣你是明天穿着,还是拿着?”小王同学回来后翻箱倒柜,把厚衣服找出来。

“咱这边没那么冷,带着路上冷了再穿吧。衣服没啥好收拾的,这又不跟夏天似的,得换洗,穿一身厚的走就行。”唐植桐坐炉子跟前,点上颗烟,乐呵呵的说道。

“行吧。要不穿你新发的这一身?挺厚实的。”小王同学将前两天押运处发的那身,从几件棉服中找了出来。

“我穿去年那身吧,这套给你留着,稍微改改就能穿。”唐植桐摇头,小王同学也发衣服了不假,但只是外面的防尘卦,跟自己这种厚衣服没法比。

“衣橱里几乎都是我的衣服了,我冬天衣服不少。给你穿。”小王同学没再听丈夫的话,直接将这套拿了出来,然后将其他衣服一一放进了衣橱。

“也行,穿着挺精神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过去相亲呢。”里面穿着邮电系统的制服,外面穿着55式将校呢,新衣服也是军服样式,这样穿出去,说自己有番号绝对有人信,而且也绝对是整条街最亮的那个仔。

这年头借衣服充门面去相亲的不在少数,唐植桐在工地就干过类似的事情,借的麻三哥的衬衫。

“怎么?自己谈的不过瘾,还要相看一个?”小王同学佯怒道。

“哪能,我就打一比方。我穿上这一身,哪个姑娘敢往我身边站?必须得自惭形秽。还是跟你最配!因为你不仅漂亮,还贤惠!”唐植桐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哼,算你会说话。”听到丈夫直白的赞美,小王同学心里美滋滋。

“嘿嘿,要不咱早点睡?”唐植桐看到小王同学那娇艳的容颜,百看不腻,这一去要十多天才能再见。

“呸!脑子里准没好想好事。”小王同学看到丈夫眯起来的眼睛,搭配上那坏笑,都是过来人,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那你就错了,我想的都是好事。”唐植桐一本正经的说着,然后找出盆来倒水。

“咱家还有点全国粮票,我这还有点钱,你一块带着。”小王同学将钱和票都装在了将校呢的上衣内侧口袋里,并指给唐植桐看。

“嗯,行。”唐植桐抬头瞥了一眼,回道。

“就是你这鞋子不大行,说给你买皮鞋,你一直不让。那边雪大,湿了可怎么办?”小王同学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下丈夫,看到棉鞋的时候,有些担忧道。

“咱妈给纳了一双新的,明天一块带着,湿了就换下来烤烤呗。”唐植桐轻描淡写道,心里也在犯嘀咕,忘了这一点了,真碰到大雪,这鞋子是最大的弱点。

“要不明天咱去买一双?时间上还来得及。”小王同学问道。

“不花这个钱了,不值当的为这一趟单独买双皮鞋。留着钱多买点粮食吧。水温正好,快来洗洗。”唐植桐摇头拒绝道,打算到时候见招拆招,大不了在脚外面包上一层兔皮,自己昨天刚“砰”了十来只兔子,兔子皮都还是热的呢!

“你这人,把窗帘拉上呀,把门也锁上。”小王同学脸色绯红。“需要我帮你吗?”唐植桐锁上门、拉上窗帘,坏笑着看小王同学。

“讨厌~!”尽管是老夫老妻了,小王同学依旧害羞,声音都快拉丝了。

众所周知,敏感肌,特别容易皮肤干燥,究其原因,还是因为水分特别容易流失。

唐植桐这一宿啊,光忙着堵水了。

12月9日,星期三,前往安东的列车发车的日子。

小两口起了个大早,唐植桐嘱咐了小王同学两句,最近多留意两边情况,别缺了吃的。

小王同学应下,帮着丈夫打扮一新后,才出门吃饭。

饭后,小王同学神采奕奕的带着板油,和凤珍出了门。

唐植桐收拾好东西,出门稍微晚了一点。

临出门前,唐植桐又扫了一遍院子,犹自不放心,跟张桂芳交代道:“妈,您可把东西收好,小心耗子偷吃。”

“行了行了,婆婆妈妈的。哪还有耗子?前阵子打的那么干净。”张桂芳帮儿子将东西拿到自行车上,嘱咐道:“你在外面吃喝,照顾好自己,别让我操心。”

“行,我这么大个人了,您就放心吧。再说,我也不是第一次去,没问题的。”唐植桐咧开嘴,呲着牙跟张桂芳保证道。

唐植桐将干粮扔进空间一些,衣服则直接带着去了押运处。

将校呢和帽子、围巾啥的,去的路上、回来的时候都要穿戴着,其他押运员都是要看着的,若是扔空间,突然冒出来就说不清楚了。

干粮则好说一些,够路上吃的,其他的可以说到了那边用全国粮票嘛。

唐植桐上午处理了一下考核数据,看看报纸学习一下最新动向,下午帮着扛了会邮包,随后找张金波领了五六半和弹药,跟车启程。

自备邮车比以往有了点变化,休息间里比以往多了两张单人床,多了一个炉子,供押运员休息、取暖用。

此时,孔一勤和唐植桐各自坐在床边休息。

“谢谢唐科长,抽颗烟歇歇。”张金波升了副科,往安东跑的这趟列车上只剩下了孔一勤一个老人,其他两个是最近安排过来的投递员。

“什么科长不科长的,孔哥喊我小唐就行。”唐植桐拿出火柴,给孔一勤点着烟,然后是自己个。

另外两个小伙子在外面整理信件,没有参与的意思。

“嘿,我可不敢,发工资的时候你给我少数两张怎么办?”孔一勤跟唐植桐开着玩笑。

“那指定不能,要是能依着我的性子来,肯定得多给孔哥两张。”唐植桐打个哈哈。

气氛一时融洽至极,聊了一会,唐植桐问道:“孔哥,那边下雪了吗?”

“经常下,现在这天,下了也不化,雪厚的地方已经快到膝盖了。你穿这棉鞋过去,可不好走。”孔一勤看了一眼唐植桐的棉鞋,回道。

“嘿,去了再看吧,到时候搭个车或者爬犁去林场。”唐植桐当然不能说自己空间有兔皮,只能找借口找补。

“还是得多穿点,实在不行,往脚上绑点干草也管用。”

“谢谢孔哥提醒,你对安东那边的粮食供应有了解吗?”唐植桐问道。

唐植桐对那边的情况仅限于唐钢的转述,当时不知道有多少水分,现在时隔两个月,更不知道有何变化。

一个月前,唐植桐在取大伯委托张金波、孔一勤捎过来包裹时,曾问起过唐文邦的脸色。

“看上去还行”,这是孔一勤当时的回答。

“唉,定量比咱们这边低。好在那边多少能有鱼供应,勉力维持着。”孔一勤叹了一口气,说完,寻思了一下,补充道:“听说不少人都去江边买粮,运气好能买到些。”

对于唐植桐去安东,孔一勤大概有个猜测,看亲属只是一方面,但包裹带的不多,也不会有多少粮食。

虽然全国粮票不占地方,但孔一勤不认为唐植桐能搞到多少,说来说去,还是满天飞卡的很严,不好换。

那剩下的基本就一条了……

唐植桐听后点点头,犹豫了一下,低声问道:“那边都有什么粮?什么价?”

雪深,出行不便,给去河边买粮带了难度。

自己对东边两眼一抹黑,去一趟林场,再找朴大成买粮的话,来来回回的时间是一个问题,让他知道自己买多少粮也是个隐患。

想来想去,不如从孔一勤这里了解一下,有些事是心照不宣的,唐植桐以自己对孔一勤的了解,他不会出去多嘴。

孔一勤先是朝休息间外面看看,同样低声说道:“听说玉米一块二一斤,大米一块五一斤,听说量大还能压压价,不过还是比咱四九城的粮票贵。”

“确实不便宜。”唐植桐皱起了眉头。

“嗯,以前咱这边的钱值钱,他们拿着钱能直接去店里买东西,现在凭票、凭证的东西越来越多了,那边拿着钱买不到东西了,这个价也就上去了。倒是拿着东西去换,更划算一点。”孔一勤每个星期都要往安东跑一趟,休息的时候难免接触到当地的同行,对这些有所了解。

其实孔一勤也曾动过从东边买粮的念头,只不过被这个价格给吓住了。

“东西?比如什么?”

“黄货最好用,其次就是那边没有的,自行车、收音机、缝纫机、手表啥的,那边都稀罕。”孔一勤掰着手指头,一一道来,说完还不忘“补”一句:“听说火车站东北边的老城区朝族多,那块的江面上有个集市。”

“谢谢孔哥,这个恐怕去不了,啥硬通货都没有。”唐植桐苦笑着摇头,又给孔一勤让了颗烟。

有黄货这种事,还是尽量保密来得好。